“杜浩，這...貧窮真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兄弟，你真是我親兄弟。”張宇震驚于這大院子。

    杜江笑罵他，“可滾一邊去吧。”

    杜宅有管家出來，“少爺，先生有客人在接待，說讓您直接帶著朋友去后院就好。”

    杜浩不大在意地擺擺手，“知道了”

    管家離開后，一行人進去，白清晨問:“不打擾嗎？”

    其實今天杜浩打算請他們去東界吃，但家里說原來的廚師請假回來了，杜浩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家廚師做得好吃。

    “放心玩，我家里不管我，就是有客人了不讓我打擾，特意說一聲。”

    李辰光也問道，“真的不打擾嗎？”

    杜浩，“真沒那么多事兒，到時候咱們吃咱們的，兩不打擾，放一百個心，我爸媽不來后院的。”

    氣氛這才徹底輕松。

    幾個人在杜浩自己的小樓里玩兒了一天，晚飯大吃了一頓，張寧滿足道，“回家前來這一頓，絕了！”

    “誒，你們都幾號走啊？我送你們。”杜浩一手拿著啤酒，一手啃著鴨脖問。

    張寧搶答，“29號，你可說好及格送我的。”

    “得了，我記著呢。”

    “我30，不過不用你送，我自己就走了。”

    “別啊”杜浩轉頭問白清晨，“白哥你呢？29還是30?”

    “30”

    “正好，你倆一塊。”

    “不用”

    “真不用”

    張寧和白清晨異口同聲。

    杜浩見兩人堅持才作罷。

    ＊

    白清晨是30號下午回到南城，晚上就是除夕夜。他哥哥一進門就噓寒問暖。

    白清晨看著他哥哥健健康康的，再多的心緒也消失了，“哥，買年貨了嗎？”

    “買了，這些事都不用你管。”

    “那就好。”

    “晚上去外面走走，雖然禁止放煙花，但公園也熱鬧。”

    “好”

    白清晨吃完飯自己出去轉，每一年這里都會發生變化。

    看著綠化設施到位的小區，他自顧一笑，再怎么說，過得比以前好了。

    夜空上方升起幾個違規點燃的孔明燈，紅紅的，挺喜慶，白清晨向來冷清的表情此時變得柔和。

    大街上人很多，大部分還是一家一家的出游，歡聲笑語洋溢在喜慶的街道，過年的氣氛很是濃厚。有人碰見相熟的人了，就停下，家長里短的攀談，笑哈哈的傳達著高興。

    白清晨突然就想到了那一年在榮家，他一個人守在別墅里看春晚吃泡面，沒想到榮肅半夜回來了，看他坐在客廳吃泡面皺了皺眉，說讓他別吃了，然后親自去廚房做了碗面，伸手招呼他，“小晨，過來。”他忘不了那碗面，就像他忘不了那人給他的溫情。

    那種對于小輩的寵愛是自然而然流露的，白清晨太羨慕他的孩子了，一定受盡了寵愛，可那卻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所以，只要給一點，白清晨就能記一輩子。

    白清晨幫他哥哥好好大掃除了一遍家里，處理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后就回了首都，雖然他現在錢夠用，但有機會他都會利用假期去實習。他學的計算機，到哪里不管零活還是整活都能做。

    到了西站，卻先是被這北方雄獷的寒風給吹了個清醒，本來白皙的精致臉龐被吹出來泛紅的鼻尖。

    一輛黑色低調的大眾汽車里，司機望了望，道，“榮爺，那位好像是白先生。”

    假寐的人沒反應過來，掀眼問，“誰？”

    “白清晨白先生”這司機跟了榮肅很多年，看人心思的能力不在話下，他可記得前不久榮先生還提了一嘴這個孩子。

    榮肅果然直了直身子，“小晨？”

    “是，提著行李箱，好像在等車。”

    司機說完這話沒聽到回音，偷偷從后視鏡看了眼，見榮肅蹙額，就先住了嘴。

    榮肅也是很恍然，念叨挺久的人再次出現，他有些猶豫。最初，他也沒覺得這孩子那里好，除了漂亮點、乖得很，可放了人走后，那張臉常常想起。他原以為是因為包的時間長，可一想他也不是沒包過這么長時間的，可偏偏把這個記得牢。

    司機見人神情松了松，立刻假裝隨口道，“誒，這大過年的，來首都旅游的人這么多，可怎么能等上車喲，就是出租車都打不到……”

    榮肅向外看了眼，小孩已經長得很高，臉也長開了，少了稚嫩，看起來一副冷冷清清的面容，站在嘈雜的人群中，格外矚目。榮肅捻了捻手指想，這么些年，還是這個最順手，要是這孩子還愿意，就不換了。

    “去問問他要不要上來？”他話說的不強勢，司機聽出來了，他就說這小孩對榮先生挺有影響的。

    榮肅沒打算就這樣強把人請上來，要不要再有聯系？要不要再打擾小孩的生活？他都不做決定，還是讓出選擇權的好。

    白清晨打了很久的車，可都是滿員，天色有點晚，風刮的更冷了，拿手機的手都有些抖，他真是服了這首都了。

    “白先生。”

    “白先生？”

    當白清晨意識到面前這個西裝革履的人喊的是自己后，他全身血液都要倒流了——除了在榮家，沒人這樣稱呼他。

    “你好……請問你是？”

    司機和藹一笑，親切道，“榮先生來接個朋友，就在那邊，看到您了，讓我來問問需不需要載您一程。”

    白清晨手更僵硬，他頭腦有些發懵，不知道該不該去，他確實想再見他一面，但，之后呢，嘗了甜頭就得加重以后又將見不到的苦。

    司機也不催，但心里暗示這一手玩兒的是極溜，他道，“白先生，天太冷了，再怎么說，凍著了得難受。您是小輩，就算沒關系了，問聲好也是應該的。”

    白清晨聞言有了些冷靜，“榮先生接朋友，載我會不會打擾？”

    司機和藹的笑著，搖頭說，“不會的。”

    “那多謝。”

    “沒事，我給您提行李。”

    白清晨連忙拒絕，他一個年輕人不想勞煩這位，“不用，就一個行李箱，不沉的，您帶路。”

    “誒，好。”

    司機打開后備箱幫這人放上去行李，才引著人到后座，車門打開，一股似乎是帶著熏香的暖氣飄出來，下一秒，手就被拉著坐了進去，反應過來后，自己已經坐到了車里，手被一雙大手暖著，榮肅認真地感受了下，“手這么涼？”隨后降下車窗對還沒上車的司機道，“你去買杯熱的來。”

    “是。”

    白清晨怔怔的，他雖然面上冷靜，心里卻翻江倒海，他對榮肅一如既往的溫情做不到無動于衷。

    全身都僵著，出聲道，“榮先生，過年好。”

    榮肅“嗯”了聲，掀起腿上的毯子包住小孩凍得通紅的手，“下次要記得戴手套，凍傷就麻煩了。”

    “好……”

    白清晨不敢亂動，看人也沒敢仔細看，只是身旁那強勢溫暖的氣息圍繞著他，提醒著榮肅的存在。

    “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很好，謝謝榮先生了。”

    榮肅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道，“不必謝，你付出了，就該得到，也不要胡亂想著，最后貶低自己。”

    他一針見血，也不介意揭開小孩當年在他身下承歡的事實，在他看來，這并沒有什么值得自甘自棄的。

    白清晨心一下子揪起來，榮肅說中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的”

    “榮先生，買了杯奶茶，年輕人應該愛喝。”

    榮肅點頭接過遞給白清晨，“用這暖。”

    后者把手從厚厚的毯子里伸手捧住，修長的手指漂亮有型，握住奶茶后很是相稱。

    榮肅偏頭和司機道，“你去接接老曹。”

    “誒好”司機識趣的離開。

    “怎么這么早就來首都，不放寒假嗎？”

    白清晨感受著從指尖傳達到心里的溫度，面上不帶冷清低乖巧道，“放假呢，只是我想多些實踐經驗，前幾天聯系了一家公司做實習。”

    “在哪個學校？”

    “a大”

    “學了什么？”

    “計算機。”

    “挺好，子昌有個子公司就是做這些的，他做的大，你下次去他那里，實習經歷應該也挺好。”

    白清晨聽說過遠科技術有限公司，業界的頂流企業，他穩了穩神，“我還不夠資格。”那里面都是頂尖人才。

    榮肅沒繼續，只說，“我和他說一聲，你想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去，不要因為我的原因放棄挺好的機會，有時候，利用好人際關系相當重要。”

    白清晨垂頭，低聲“嗯”了下，他眼發酸，這人的聲音和話語無外乎一種教誨，是少有人對他的真心指導。

    “一會兒我有個朋友來，要去吃個飯，你也一起，別拘束，跟著我，到時候你只管吃飽就好，別的不用擔心。”

    白清晨聽著自己被安排完了，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得點頭。

    司機十多分鐘后才領著人回來。

    曹彰和榮肅年紀差不多，都是一樣帶著股老練的氣度，也沒怎么客氣就坐到了車里。

    “太冷了，這風刮的厲害。”

    “暖暖，開了暖氣。”

    “誒”曹彰解了自己老婆出門時給圍上的圍巾，忽然看到榮肅身后還有個人，“這位是？”

    榮肅側了側身子，露出驚艷漂亮的人，曹彰愣了下，又看到這個年紀不大的男孩手里還暖著被奶茶，頓時調侃人，“你這……太偏心了吧，我大老遠來，連杯熱的都沒有？”

    榮肅一笑，不接他的打趣，手搭上白清晨的后背，不帶情色，認真地和曹彰介紹，“這是白清晨”

    “小晨，這是曹叔，叫人。”

    白清晨對不認識的人都會不自覺的面色帶冷，讓人看起來不好接近，眼下倒是恭敬地彎了彎上身，聽話的喊“曹叔好”

    “誒，好孩子，過年好啊，一會兒叔給你包個紅包。”

    “謝謝曹叔。”

    一路上白清晨不再說話，聽著榮肅和曹彰談事，并一遍遍回憶剛才榮肅輕拍自己僵著的后背的動作。

    就是這種時不時的溫情和照顧，讓他難以忽視。

    他和哥哥生在貧民窟，長在貧窮里，兩人天天最大的事就是想辦法活下去，摸爬滾打，自我安慰，所以他忘不掉榮肅，即使他讓自己嘗遍了痛苦。他不是沒覺得自己下賤過，賣給金主到最后心都丟了，可他也沒辦法，他就是忘不了，他長這么大，生命里沒有哪一個角色像榮肅這樣，即使是他哥哥，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