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重重往下一拽，宋延霆睜大了眼睛，看著夏時予光溜溜地從浴缸里站起來，渾身泛著濕淋淋的水光，如同一條剛翻上岸的魚。

    在片刻的愣怔后，宋延霆猛地側過身，卻沒有抽回手，背對著他說，“你要是不怕摔，就繼續站在浴缸里說話。”

    夏時予機敏地捕捉到那一點心軟，得寸進尺地撐著兩人交握的支點跨出來，足尖從水面帶出幾點飛濺的水珠，落在宋延霆身上。

    “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摔——”

    沒說完的話被什么東西兜頭罩住了，消毒水的氣味撲了滿臉。夏時予緩緩把它扯下來，才發現是那條疊在架子上的大浴巾。

    等他徹底腳踏實地地站穩，慢條斯理地將浴巾圍在腰上的時候，宋延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浴室。

    夏時予趿著拖鞋跟出去，見到宋延霆彎腰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

    “這么晚了，你還要換衣服嗎？”夏時予問得隨意，然而在暗色中，那嗓音都裹上了一絲纏綿。

    “找一下你的身份證。”宋延霆看也沒看他，繼續埋頭翻找，拿出一件藍色襯衫，夏時予一看就覺得很配他，儒雅而不死板。

    夏時予站在宋延霆身后，說，“我沒帶身份證呀。”

    “你沒帶身份證？”宋延霆皺著眉回頭，自動忽略了他赤裸的上身，看見夏時予理所當然的神情，才想起他還是在校學生，出門玩一趟不帶證件也正常。

    他沉吟片刻，對夏時予說，“沒有身份證開不了第二間房。既然你已經醒了，我也可以回去了。”

    夏時予驚訝地瞪著宋延霆的后腦勺，說，“你在開玩笑嗎？”

    他不敢相信宋延霆真的只是為了照顧他才留在這里。

    宋延霆手上已經拿了全套服裝，連提花領帶都有，起身就要往浴室走了。

    夏時予動作敏捷地橫過來，用半截手臂攔住他，“我沒醒，我還暈著呢。”

    “是嗎？”宋延霆淡然地撥開他，說，“暈就去睡覺。”

    夏時予又搶了幾步，才在宋延霆跨入浴室前把他卡在門口，呼吸有點急促，“我睡不著。”

    他咬著唇垂下目光，在宋延霆下身逡巡，“你睡得著嗎？”

    宋延霆被他看得差點手抖，強撐著冷漠道，“我要趕路。”

    夏時予幽幽盯著他，片刻后終于妥協似的歪過頭，悶聲道，“那好吧，今晚謝謝你了。這間房房費多少？我轉給你。”

    “不用。”宋延霆注意到他下撇的嘴角，眸光顫了一下，偏過頭不再說話。

    夏時予嘆了口氣，有些沮喪的樣子，“我們什么關系啊，你就這樣給我花錢？”

    他是顛倒黑白的一把好手，饒是宋延霆也被嗆了一下。

    “我不想欠你的。”夏時予低下頭，眼睛被發絲的陰影蓋住，宋延霆沒瞧見他亮晶晶的眸光。

    在宋延霆開口前，他忽然揚起臉，問，“還是說，你想我用別的東西來還你？”

    什么叫別的東西？

    宋延霆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在想夏時予一身清清爽爽的，看著也不像攜帶了貴重物品的樣子。

    他很快就懂了，因為夏時予突然攥住了他浴袍的領口。

    世界凝固在那一刻。

    夏時予雙手抓著那本就松垮的衣袍，欺身而上，在宋延霆還在出神思考的瞬間，偏頭吻住了他觸感溫涼的薄唇。

    那甚至不是一個試探的吻，只是單方面的示好，就像小動物之間友好地互相嗅聞的動作。夏時予眼睛都沒閉攏，留了一絲縫隙去看宋延霆的反應。

    鼻息自然地融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讓曖昧的氛圍更加濃稠，直到再也化不開。

    雙唇還貼著，軟乎乎的，連心尖都像是被含了進去，又酥又麻。

    宋延霆雙眼微睜，第一次以這樣陌生的姿勢對上那雙逼在咫尺的眼睛。他完全忘了反應，整個人就像是石化了一樣僵在那兒，直到幾秒后手臂把衣服抖下來，砸在地上扇起一陣風，才讓他倏然醒轉。

    開口斥責夏時予之前，那雙拽緊領口的手松了。

    夏時予睫毛撲了一下，緩慢地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抬臉迎向宋延霆的目光。

    兩個人都沒去管掉落的衣物。

    “這樣可以嗎？”夏時予小心地問。他沒有在宋延霆臉上看到厭惡、反感之類的表情，只有震驚。

    大律師被親一下反應怎么會這么大？

    夏時予看著他還微張著的薄唇，忽然福至心靈，問道，“這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他往下一瞥，宋延霆的手臂還支在身前，保持著原來拿衣服的樣子，完全沒有原來那種冷冽的氣場了。

    好純情哦。夏時予心癢癢地想，忍不住彎起了眼睛。

    “你……”宋延霆被他悶頭這一口親傻了，回過神之后驚怒交加。

    “噓。”夏時予食指豎起來，示意他別忙著說話。

    宋延霆果然被唬住了，抿緊嘴唇看回去，卻聽見了讓他更加牙疼的話，

    “別急，我也知道這樣還不夠。”夏時予善解人意地說。

    他不再猶豫，這一次沒再含蓄地去抓衣服了，直接捧起宋延霆的雙頰，湊過去吻他。

    宋延霆很沒面子地被夏時予按到浴室門板上抵著，兩人的腳步胡亂地把地上的衣服踩了一通。

    夏時予翹著唇去吸吮他，舌尖像是在那上面撓，有一搭沒一搭地舔過口腔。

    這奇異的感覺很快把宋延霆馴服了。他本來伸手想把身上的人拉下來，可一摸到那光滑的肩頭，動作就變了味道。

    宋延霆順著脊背那道曲線往下探索，從緊致的肌rou里找到可愛的腰窩，不知怎的就想揉一揉，于是在他發覺自己做了什么的時候，雙手已經掐在夏時予腰上把對方給圈住了。

    夏時予睜開濕潤的眼睛，黑漆漆的瞳孔深處像是燃起火焰。他啞著聲音說，“大律師，你的皮帶扣硌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