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割舍
譚麒鳴忙,陸宸也忙,沒功夫也沒心情去哄他那頓不講道理的脾氣。他第二天還有個室外綜藝要錄,被譚麒鳴撂下后便回家休息看臺本了。 錄制時間是在上午,其中有個籃球相關的游戲環節,主持人便理所當然地cue到陸宸:“聽說陸宸以前就是打籃球的,打得還挺好是不是?” 陸宸便笑著接話:“對,我以前的職業規劃就是當籃球明星。” “那你要是沒當演員我們是不是還能在CCTV5見到你???” 陸宸眨眨眼:“怎么,覺得我不適合上CCTV6???” 他用玩笑話揭過了這個話題,之后便正式開始籃球游戲了,他所在的隊伍理所當然地取得勝利,失敗方連聲感慨這個環節有陸宸在真是毫無公平可言。 沒人會把綜藝的輸贏真當回事,一群人笑鬧著開始懲罰游戲,一番折騰后今天的錄制差不多就到尾聲。綜藝錄完時間還早,陸宸便摸出手機約簡青出來吃飯——他們有好一陣沒見了,正好今天簡青不值班,終于得了個空。 陸宸作為勝方隊長得到了籃球作為獎勵,游戲時還給他們分發了隊服,節目組并不用回收,索性一起帶回去當個紀念。拎著籃球和隊服離開時陸宸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他每天除了主課基本都是在球場和球館度過的,大汗淋漓地訓練完提著換下的球衣回家或者回宿舍,有時候學長會在場邊等著帶他們一起吃頓豐盛晚飯。 他曾經以為自己的生活會一直是那個樣子,除了籃球和譚麒鳴以外沒別的需要考慮。綜藝紅毯鎂光燈、拍戲應酬搶資源,那都是只存在于天涯八卦里的東西,離他不能更遙遠。而如今這些才是他生活的主要構成,那些每天只用圍著籃球打轉的日子已經恍若隔世。 說起來他和簡青也正是因為籃球結緣的。當年陸宸順利地作為體育特招生被新聞大學錄取,依舊是加入校隊,未來規劃很簡單,能打出頭就繼續打,上限無法突破的話就當個體育新聞記者或者籃球教練。新聞大學和醫科大在同一片校區,兩個學校偶爾也會打打友誼賽,簡青自己是不打球的,他那雙未來要上手術臺的手可得好好寶貝著,但他卻是醫科大的籃球隊經理——干這個的目的很簡單,便于他泡高大帥氣且不限于本校的球員。 簡青長得漂亮,是讓人舒服的漂亮,他五官舒展得很柔和,鳳眼狹長,笑起來時有一種獨特風情。而他不僅不娘,連0都不是,自稱是0.7,即偶爾做0也不是不可以但還是更加享受在上邊,這么個屬性扔在遍地飄零的gay圈等同于純1了。和陸宸不一樣,簡青是個很典型的gay,倒不是說他娘,典型在他的審美和生活作風,熟悉他的都知道他的私生活基本可以用穢亂形容——大學讀了幾個月炮友換了好幾茬。簡青對此的解釋是學醫看多了人間生死,悟出來最要緊的還是及時行樂。 陸宸那時還不知道這個表面看著斯文俊秀甚至有幾分禁欲的醫學生是個在本地同志圈都小有名氣的直男殺手,他對漂亮的人有天然好感,簡青要他微信他自然就加了,偶爾也會約個飯,和普通哥們沒什么區別。陸宸在校門口奶茶店兼職,簡青時不時會來照顧生意,也不纏著他扯東扯西,點了飲料就坐在角落座位上讀自己的文獻。陸宸打烊后會從小冰箱里給他扔罐啤酒,兩個人才慢悠悠地聊幾句天。 終于有天簡青懶得再裝模作樣,啜著酒慢慢看著他笑:“你是嗎?”這時候的他和平時很不一樣,眼角的風情在酒精加持下流溢而出,十分勾人。 “是什么?”陸宸茫然看著他,忽然恍然大悟,“啊,你是說…” 簡青噗嗤笑了:“我很少看走眼??墒沁@么久了你都沒發現我想泡你?!?/br> 陸宸也笑了,他其實早就發現了,但他很擅長裝傻。他本想說我不是,但對著這個人又下意識變坦誠:“也不算你看走眼…我有過前男友?!?/br> 簡青放下啤酒,撐著頭看他:“還沒放下?” 陸宸收拾吧臺的動作頓了頓,搖搖頭。 “所以你現在不會考慮談戀愛?” “不會?!?/br> “也不約?” “不約?!?/br> “可惜了,”簡青語氣有幾分遺憾,但也很灑脫,“那介意交個朋友嗎,普通朋友?!?/br> 陸宸用冰涼的罐裝啤酒碰了碰他的腦門:“我們不早就是朋友了嗎。” 那之后他們更熟絡了些,陸宸也知道了簡青隱藏在正經表面下罄竹難書的風流事跡,他對此沒什么想法,只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次兩個球隊打完比賽出去聚餐,鬧得太晚過了學校門禁,陸宸喝得太多,迷迷糊糊被簡青帶著去開房,第二天在賓館房間醒來內心地動山搖,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身上并沒有什么異樣,甚至昨晚的衣服都沒脫。簡青衣衫齊整的坐在窗邊看著他笑:“都說了做朋友了,我才不會趁人之危?!?/br> 陸宸有點不好意思,感激地看著他,還沒來得及道謝又聽他淡淡問:“需要傾訴一下嗎?” 陸宸表情僵了一僵。 簡青目不轉睛看著他,有點擔憂的樣子:“昨天你喝醉了一直在喊學長…那是你前男友吧?!?/br> 那天聚餐前陸宸看到高中同學群炸開了鍋,都在討論原來那個家世神秘的學生會長竟是譚曜銘的私生子,A國新聞都報道了,銘晟或將有一個新的繼承人。 譚麒鳴的父親是銘晟總裁,他是直到那時才聽說的。 譚曜銘,即便是對金融幾乎一無所知的人也不會太陌生的名字。常年在富豪榜上有名的華裔資本巨鱷,居然是學長的父親。 譚曜銘的母親是A國人,難怪學長生得那么白五官那么深邃呢。 陸宸放下手機,明明還沒喝什么,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知道譚麒鳴家境優渥,卻沒想到他竟然背景深厚到這個地步…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一直心存僥幸,妄想著也許哪天學長還會回來找他,直到這時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切實際。 譚麒鳴不可能再回來了,就像將即位的太子不可能拋下九五至尊的皇位跑去和民間女子私奔——他甚至連女子都不是。 他們原來真的只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最終是把學長的事告訴了簡青,包括分手的緣由。也許是因為信任,也許是因為確實需要傾訴,也許是怕爛在肚子里會讓自己甚至懷疑這段往事只不過是自己做過的一場已經煙消云散的夢。簡青安靜地聽完,沒有說什么空洞虛浮或者故作輕松的安慰,他只說,怎么會有你這么傻的人呢。 陸宸勉強地笑了笑。 簡青嘆了口氣,看著他很認真也很誠懇地說,但你也是我見過的最倔的人…陸宸,你會有自己很好的人生的。 現在想想,那大約才是他和簡青深厚友誼的起點。他們會像所有普通哥們一樣吃飯喝酒打游戲,但也分享所有骯臟的秘密和不為人道的心事。簡青看著他走上賣身求榮的路,除了讓他注意安全外什么也沒勸,也從不曾因為這個另眼看待他,就像他當初平平常常地接受了簡青的風流浪蕩一樣。 包括這次譚麒鳴回來的事簡青也是知情的,但他倆這陣子都忙得團團轉,也沒就此深聊。陸宸停了車走進日料店,心說今天可逃不過一通盤問了。 附院離這家店近,簡青到得比他早,懶懶地坐在榻榻米上玩手機,聽見包廂門推開抬頭看他一眼,很快笑了:“怎么著,今天突發興致懷念青春了???” 陸宸低頭一看,方才打球時戴的護腕還沒摘。他聳聳肩:“錄制內容?!?/br> “知道了大明星。我都不敢說我認識你,不然求我要簽名的護士能把科室踏破,”簡青俏皮地眨眨眼,“和你見個面和偷情似的。” 陸宸把外套脫了隨手一掛,漫不經心地回應他的玩笑:“怎么,你最近身邊有人會吃醋啊?!?/br> 沒想到簡青聞言面色竟有幾分尷尬,陸宸驚訝了:“還真有啊?”他這位朋友可一向走腎不走心的。 “那什么…有個事我最近一直想和你說,”簡青轉著面前的小瓷碟,看起來有點心虛的樣子,“你之前那個謝老板…我把他給睡了?!?/br> 陸宸手一抖,外套從掛鉤上掉下來,他也顧不上撿,神情可稱驚悚:“?????” 簡青和謝駿認識其實比謝駿向譚麒鳴交代的要早,還是他還沒帶著陸宸去島上的時候。那天簡青輪休,在璨星樓下等陸宸出來一起吃飯,正好碰上謝駿來公司辦事,謝駿看見的時候簡青正在用手機和艷遇對象聊sao,臉上勾著點笑,有點壞有點曖昧,襯出許多風情。他本來就正是謝駿喜歡的類型,又正處在獵艷技能點滿的模式,謝老板在旁邊看得眼睛發直,當下便上去搭訕。 謝駿不認識簡青,簡青可認識謝老板,知道這是他兄弟的大金主,當下便斂了笑,客客氣氣地和他周旋。謝老板心說這小sao蹄子怎么還有兩幅面孔,演技不錯——他以為簡青是他們公司新簽的小明星呢。 謝老板就問了,你經紀人是誰,簡青愣了愣,反應過來后笑著說我可不是你們公司的,我只是在等人,謝駿問他等誰他卻笑而不答。謝老板還當這是欲擒故縱的把戲,便直奔主題地問他要聯系方式,簡青爽快地報了串號碼,謝駿撥過去,他手機壓根一聲沒響。謝老板挑眉看他,簡青被當場拆穿也面不改色,直白地說我實在不敢碰你們圈的人,太麻煩了。 謝駿忙解釋:“我不是明星,我開公司的?!?/br> 簡青眨眨眼:“我就是這個意思?!闭f完閃身溜了,他可不想給陸宸惹麻煩。 謝駿挺不甘心的,他長得不賴又貴氣逼人,還從沒有過這么失敗的搭訕呢,居然能讓人避之不及。但他也沒興趣搞什么強取豪奪,美人既不樂意這樁心動也就不了了之,之后該怎么玩怎么玩。只是還是時不時會惦記起簡青當時那垂眸一笑,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撞見了什么狐貍變的妖精,勾人心魄后便搖身不見了。 沒想到這美人并不是神出鬼沒的狐妖,本職工作竟是個青年骨干大夫。謝駿送走陸宸甩了小張,下島后繼續奔赴應酬聲色犬馬。畢竟三十來歲了不如年輕時耐折騰,某晚酒局過后犯了急性腸胃炎,被狐朋狗友們護送到最近的附院——當值的好巧不巧正是簡青。 謝駿點名了要簡醫生主治——他是貴客,什么要求醫院都是不會怠慢的。簡青工作和日?;蠲撁搩蓚€人,看診時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一襲白衣不茍言笑,那叫一個冷若冰霜。男人就是這點賤,人越待他冷淡他心里越癢,腸胃炎不是什么大病,打個點滴的事,謝駿硬生生拖了三天住院,vip病房變成了他的會客室。簡青很討厭工作被私事打擾,左右已經知道謝駿和陸宸不會再有瓜葛了,便答應了只要他趕緊出院就陪他度個良宵。 但簡青也是個肚子里冒壞水的,哪里能這么簡單便宜了謝駿。謝駿在酒店豪華套房焚香沐浴萬事具備了,佳人款款而至——簡青卸了白大褂簡直判若兩人,從冷若冰霜無縫切換成艷如桃李,對著已經升旗的謝老板露出個魅惑眾生的微笑:“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一直做1的?!?/br> 這對謝駿而言不啻于當頭棒喝,他這輩子還沒在下面待過呢(除了騎乘),內心實在過不了這關,可肖想了這么久的佳人就在眼前,房也開了槍也硬了,總不能這會把人趕走再去喊個鴨子吧。誰能想到這個狐妖似的美人居然不當零呢?。ㄋ俗约洪L得也像狐貍) 其實簡青也是能當零的,存心戲弄他罷了。但看著謝駿不僅沒翻臉沒摔門沒霸王硬上弓,反而滿臉為難地和他商量能不能讓他屈尊在下面感受一下零號的快樂,簡青有點意外又有點樂,他覺得這年輕總裁真是白生了一副精明的狐貍相,哪看得出來是個談笑間運籌億萬資產的大老板,簡直傻乎乎的,不禁又多了點逗弄的心思。 “我們打個賭吧,誰贏了誰在上面,”于是簡醫生笑瞇瞇地說,“五分鐘,我能用手指讓你射?!?/br> 他們這些富家子弟少有不好賭的,謝駿爭強好勝的心也提了上來,他對自己的時長很有自信,況且不是說只有百分之八十的男人能體驗前列腺高潮嗎——他此前一直篤信自己是那例外的五分之一呢,想了想便答應了。 他忘了前列腺按摩可是醫生的必修課。 總之那晚的結局是謝老板愿賭服輸地被睡了,雖然過程比較的忍辱負重,但銷魂滋味自不必說,簡青在gay圈出名靠的可不光是長相——他在性愛中充分實踐了自己掌握的人體知識。而且簡青床上聲音也是極好聽的,他知道謝駿喜歡,故意在他耳邊喘,要不是謝駿被干得腰酸腿軟簡直恨不得翻起身把他給就地正法。翻云覆雨完簡青提上褲子又回到了那個斯文禁欲的冷面醫生,神清氣爽地走了,留下交付了自己后邊初夜的謝老板癱軟在床上欲哭無淚——他感覺自己被嫖了,嫖他的人還拔rou無情。 謝駿心里憋屈,本想當個啞巴虧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該死的處女情結作祟,越發忘不了簡青——可見他再憋屈也是貨真價實爽到了,只是內心不承認。后來一打聽才知道簡青根本不是什么純1,他做0的時候浪得出水了,被騙炮的謝老板咬牙切齒去了醫院堵人——簡青依舊是端著公事公辦的臉敷衍他。他越這樣謝駿心里越癢癢,只想扒了他那層假正經的皮干死他。 但謝老板作為大總裁確實不夠霸道,甚至很有道德底線,也沒施展什么強迫人的手段,只是有事沒事往醫院跑然后死皮賴臉地磨。簡青嫌他太招搖他索性賓利法拉利勞斯萊斯都不開了,司機助理也不帶,成天駕著輛與民為親的沃爾沃往附院扎,再然后就出了醫鬧這事。 謝老板一片郎心似海,可惜簡青是鐵了心要當薄情漢,冷著臉對舍命相救(也不至于)的謝老板說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實在不行我也給你睡幾次咱們兩清。謝駿訥訥地也說不出什么,這么些日子下來要說他只是下半身耐不住寂寞也騙不過他自己了,可他想談戀愛嗎,他和簡青顯然都不是會好好經營穩定關系的人。 于是拖到現在依舊是筆糊涂賬。 陸宸目瞪口呆地聽著,半天才把謝駿被美色所誤被騙當零的勁爆消息消化完,最后悠悠地說:“早知道他這么稀罕你,當初不如把你介紹給他讓你來替我呢?!?/br> 簡青氣樂了:“滾犢子,我你也敢賣?” 陸宸看著他無奈道:“怎么著,聽起來謝老板是真動心了,他人也不壞,你要不就從了他吧?!?/br> 簡青也不笑了,語氣淡淡的:“你能不能現實一點,我和他怎么可能談感情?!?/br> 陸宸看出來他不是沒動心的,歪頭看著他:“什么時候你也會瞻前顧后了?” 簡青又回復了沒個正形的表情:“我怕把他惹毛了他打擊報復到你頭上啊?!?/br> 陸宸笑了笑:“他最近可不敢招我。” “差點忘了你現在有初戀罩著?!焙喦嗪攘丝诓AП锏目蔂柋厮迹魈煊性绨?,陸宸點的上好清酒今個無福消受了,“你和譚麒鳴呢,他最近對你怎樣?” 陸宸給自己倒酒的動作頓了頓,半晌說:“就那樣吧,君恩難測啊?!彼洲揶淼乜春喦嘁谎郏骸爸x駿性子可比他好多了。” 簡青知道他和譚麒鳴之間的糾葛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也沒追問,只是嘆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當初不和他分手,這些年能容易很多。” “…怎么容易呢,”陸宸放下酒瓶,慢慢搖了搖頭,“他當初要是沒去A國,現在就只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普通富二代。他能幫我還三十萬一百萬,他能還五百一千萬嗎,讓他把他爸媽給他的房子賣了?” 他慢慢轉著酒杯,聲音很冷靜:“他生下來就沒吃過苦,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看著挺成熟其實內心特別幼稚,那會還是個不懂事的學生…可他早晚會懂事的,會意識到他為了一時沖動都放棄了什么,而我會一直拖累他。 “他會后悔的,我不想和他變成那樣。” 那天陸宸和蘇小琴敘完舊回家,家里來了很多面色不善的陌生人,他才知道他爸欠了一屁股賭債,對于那時的他家而言簡直是筆天文數字。 他想過幫忙借,找周星昂甚至譚麒鳴,雖然不少但以他們的家境也不至于拿不出來,只是之后該怎么還呢?但沒等他開口提他爸主動說打算把房子賣了,陸宸想了想,賭博的人是不該拿來得太容易的錢的,就讓他爸吃個教訓也好,于是也沒說他有能幫的上忙的朋友,只是那陣子打工比以前多了,心也特別累。這種事他不會告訴學長,唯有譚麒鳴的同情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承受的,況且譚麒鳴馬上就要出國了,陸宸都不知道他們的戀情還能持續多久…他希望學長日后想起他時想到的都是快樂的事。 但他沒想到譚麒鳴會為了他不走了。 這事是周星昂從他校董叔叔那聽來的,樂滋滋地告訴陸宸讓他放心,譚麒鳴早就決定留在國內了——陸宸卻呆住了,他留下來,留著干什么呢?A國有他從小渴盼的家人,有他野心已久的家業,有最好的學校送上全獎等他就讀,國內有什么?臨時準備的高考,冷冷清清的房子,欠了一屁股債指不定哪天就要他幫忙還的倒霉鬼戀人。 他知道學長明明已經足夠優秀卻從不松懈地刻苦學習是為了什么,他不需要譚麒鳴為自己做這種犧牲,他們根本承受不起這個決定的后果。 但陸宸也知道學長是個主意很定的人,決定好的事如果只是普通勸他他是不會聽的,但讓他放棄也不難…譚麒鳴心驕氣傲,被分手是不可能死纏爛打的。 其實他們早該分開了。譚麒鳴對他而言…就像月亮上的人一樣,他和學長在一起不過是想在他離開前把他短暫據有,怎么能因為一己私心把月光禁錮在自己破敗的生活里呢。 他總會回到云端上去的。陸宸望著茫茫無垠的夜空,把準備好的說辭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安靜地等待譚麒鳴赴約。 他只要能在地面上遙遙看著月亮就足夠了。 “…其實他還喜歡你吧?!焙喦鄶嚺械谋鶋K,猶豫著說,“你知道你可以和他把話說開的?!?/br> “說開了,然后呢?”陸宸反問他,“讓他感激我當年的犧牲,然后既往不咎再重新和我談戀愛嗎?” 簡青沒搭腔,陸宸吃了塊沾滿芥末的生魚片,辣得眼睛都紅了,但還是繼續說道:“其實我為什么和他分手,這么多年他早就想通了…但他接受不了我寧可這樣也不要他留下來,打著為他好的名義踐踏他的感情傷害他的自尊。他喜歡的也是那個看起來天真單純、除了打籃球什么都不會的學弟,不是虛偽做作不擇手段的演員…當初和他認識那么多年,我連我喜歡演戲都沒敢告訴他。他喜歡我打籃球我就一直打咯,他這個大少爺給我報了三年的課,我又不想浪費他心意。 “他想把以前的我找回來,好像我只是不懂事誤入歧途…其實我一直都是這種人,犯傻的是他罷了?!?/br> 簡青靜靜地看著他,什么也沒說。他知道陸宸放棄籃球并沒有那么輕松,大二那年他在賽場上受了傷,自己勸他說骨裂恢復起來其實也挺快的,但他還是決定借這個緣由不打了,只把和學校合約里承諾的訓練和比賽應付完。 陸宸當時說,他的水平打職業也不是那么容易,加上受傷這些不確定因素太多了。而他迫切地需要錢,很多錢,天天參加籃球訓練一時是不可能賺回來的。 簡青沉默了很久問他,真的舍得嗎? 陸宸輕飄飄笑了笑,說本來也沒喜歡到非拿這個當職業的地步啊。 簡青知道他喜歡演戲,也很有天賦,在校園話劇臺上一眼被星探相中了。陸宸跟他說自己小學就是校園話劇演出里永遠的男一號,初中時打球忙一點,但依舊是戲劇社核心成員。他從來沒和譚麒鳴提起過這興趣,小時候他在家看電視,對演員表現出憧憬時譚麒鳴皺著眉頭說,這些明星看著光鮮亮麗的,私下不知道有多少齷齪事。 他那時就發現了,學長一向對演員很厭煩的。 但那時候他已經不需要再考慮譚麒鳴喜歡什么討厭什么了,就像簡青說的,他要過好自己的人生,哪怕付出代價,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但陸宸還是沒告訴簡青,他不想打籃球最大的理由是籃球會讓他想起太多有關學長的事了。明明都是很快樂的回憶,但譚麒鳴走后每次摸到籃球他都忍不住傷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