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貴把行李箱從后備箱里拖出來，提到高鵬手里，拍了拍生無可戀的高鵬，然后和高爺爺一起去教官辦公室交資料。

    因為不是正經兵，高爺爺得親自出面證實一下。

    阿貴站在一旁，將高鵬和高隨萬的體檢單和身份信息資料一大堆都交到坐在辦公桌后的人面前。這人面相兇悍，穿著簡單的綠色軍裝，肩膀上有著一道杠，兇狠的面相都被笑瞇瞇的表情擠弄沒了。

    “嗯，麻煩你們了。”

    “哪有哪有，這些小要求還是能辦到的。”

    阿貴聽見身后老爺子咳了兩聲，說：“不要手下留情，就是要讓他們吃吃苦才行。”

    總教官的表情立刻變了，挑起眉道：“哈哈哈，高司令不怕他們太嬌生慣養受不了啊？”

    阿貴心里嘀咕，這教官不太會說話。

    哪知高爺爺也笑開了，笑聲渾厚爽朗，“你愛怎么訓怎么訓，就當是新兵。我今天從這踏出去后，他們就和我沒關系了。”

    “阿貴，走吧。叨擾俞中尉了。”

    阿貴立刻扭頭跟著高爺爺穩健的步伐往外走，把門上帶上時，阿貴看見總教官正盯著資料皺眉。

    阿貴親手給辦的資料，自然知道高鵬的條件是不能當兵的，因為高鵬高中畢業后，為了不被高爺爺逼著去當兵，火速紋了個身。

    當初高鵬求著阿貴偷偷開車帶去紋身店紋了個隱蔽的紋身，在腳底板上，一個點贊的大拇指。回家高鵬就差點被高爺爺打破腦袋，還好高考成績還不錯，最終還是決定走高爸爸那條路，進了O大商學院，繼承父業。因為那個小小的大拇指阿貴樂了許久，給自己的兒子也取了個大拇指的小名。

    高爺爺直接往大門口走，阿貴扭頭看了看武裝部的辦公樓和大cao場，問了句：“高老爺，不去看看嗎？”

    高爺爺拉開車門坐進去，雙手放在腹部，閉上眼道：“看什么，又不是幼兒園上學。”

    阿貴也打開車門坐上去，起步提速，默默開了一陣子，在引擎聲中道：“少爺是該長大了。”

    高爺爺不明顯的過度保護，讓不知疾苦的高鵬很容易誤入歧途，成長為一個不經世事的白玉雕。

    希望少爺自己能懂得破開金玉般的環境，扎根真實的人世間，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想必通過這樣一次鍛煉，少爺一定能改變很多。

    高爺爺哼了一聲，帶著老人家滄桑的語調和一些不明顯的笑意，“以前還是個愛玩玩具的小屁孩。”

    然而，高鵬的第一道坎，也確實是從玩具開始。

    “第三排第一個，你行李箱里是什么？”教官的目光掃射過來，伴隨著洪亮的聲音，讓全體視線都忍不住望向了教官所說的方位。

    現在是新兵檢查，每個人都檢查了基本的身體情況，按要求換上了迷彩服，排成了四排，將攜帶的全部隨身物品都擺在了面前。武裝部將對大家的行李進行檢查。

    顯然教官已經知道高鵬的特殊身份了，檢查兵火速略過前面幾排，在高鵬的行李箱面前停留了好一陣子，然后向教官打了個手勢。

    檢查員嚴肅地撥開衣物，拿起一疊巴掌大的塑料紙，高鵬一看，略感無語，道：“面膜。”

    “噗嗤。”

    “噗噗噗。”

    四周響起明顯的哼笑聲。

    教官表情嚴肅，“大男人敷什么面膜？下面的東西白長的嗎！”

    集合的地域十分空曠，是樓層前面的大片空地，教官的聲音回蕩著，讓笑聲四起的人群立刻安靜了。

    高鵬看見前面的高隨萬回頭，一臉好笑的看著他，為了適應訓練他的頭發染成了黑色，黑得十分透亮，銀發帶來的那絲桀驁不馴在黑發迷彩服的襯托下沉淀下來，變得硬朗干凈，高鵬看著怪不適應，對他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

    檢查員立刻又掏出一個東西。

    高鵬低頭一看，僵住了。

    粉色圓柱體，外皮帶著規則的波紋，像是從什么地方掰下來的塑膠把。

    “這又是什么？回答！”

    高鵬翹起嘴巴，面上認真回答，甚至還敬了個不標準的禮，眼里卻十足狡黠地回答道：“報告，下面的東西當然不是白長的，這是自慰用的飛機杯，sir！”

    檢察員的表情立刻就變了，瞪著眼睛看著手里的東西，耳朵紅得格外明顯，緊張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扔出去。教官表情也是一僵，他見過帶女朋友照片的，也見過帶色情雜志的，可沒想到這個來體驗新兵營外訓練的家伙居然帶這種東西來。

    教官臉立刻就黑了，他盯著高鵬白皙的臉，內心對這個十足少爺做派的人已經產生了不滿，“向逐，把他不該帶來的東西都扔了。”

    檢察員點點頭，從里面陸陸續續拿出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高鵬被盯上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帶了三個箱子。

    除了面膜和飛機杯，他還帶了雜志、手提電腦、吹風機、護膚品、游戲機、筋膜槍、零食之類的雜物。

    檢察員全部掏了出來，擺了一堆小小的山。

    教官踩著軍靴走到高鵬面前，迷彩服上的徽章反射著早晨逐漸耀眼起來的光，高鵬盯著這個看起來還算年輕的教官眼睛，絲毫不退讓。

    “在隊伍里，這些都是垃圾。”

    教官眼神兇狠，站在高鵬面前，緊盯著他，一字一頓道：“不會守規矩的，就給我滾出去！都聽見了嗎！”

    四周的人都齊聲道：“都聽見了！”

    “大點聲！！”

    “都聽見了！！！”

    “你叫什么？”教官背著手，直視高鵬。

    高鵬不自覺地挺起胸，讓自己顯得更高一些，朗聲道：“我叫高鵬！”

    “以后回答，都說報告！”

    “報告！我叫高鵬！”

    教官走回最前面，大聲說：“自己行李箱里有跟這個娘娘腔一樣東西的，自己拿出來，可以寄存，不然搜出來直接扔了！”

    高鵬不開心，憋著氣瞪著教官。

    教官沒再理他，說了些要注意的事情，就安排今天的任務了。

    所有人都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跟著檢察員去指定地點領取自己的生活用品。高鵬三個箱子濃縮成了一個，蔫了吧唧地跟著隊伍走。

    到地方后，四十八個新兵擠著沖到前排，高隨萬悄悄湊到他身邊，貼著他的背低頭道：“你帶飛機杯干什么？”

    高鵬抬頭，不開心地給了他一肘子，聽到他的悶哼，心情舒暢了些，道：“你管我。”

    “哼，”高隨萬捂著肚子笑了笑，“望梅止渴？”

    高鵬猛一扭頭，怒道：“你tm——！”

    一扭頭看見教官遠遠地朝這邊走來，悶悶地站好排隊去。

    高鵬領到自己的東西，跟前面的人一起，提著東西去旁邊抽宿舍。

    一個jiejie指了指面前的帶洞的木箱子示意他伸手抽。

    高鵬伸手往里一摸，摸到一堆紙片，他隨手掏了個出來，“3154？”

    “叫什么？”jiejie看了眼，把自己面前的本子翻到3的一頁，問。

    “高鵬，鵬程萬里的鵬。”

    “三樓15號房4號床，”小jiejie邊說邊記下名字，她伸手指了指外面，“跟著教官去吧，一個小時大cao場后集合。”

    高鵬點點頭，提著一大包生活用品，跟著教官們往宿舍走。

    高隨萬半路追上他，他一手就提起東西，另一手拽住高鵬，問他住哪里。

    高鵬警惕地搖頭，“你先說。”

    “4165。”

    不在一起！

    高鵬拍開他的手，歪嘴笑道：“3154，不是一路人。”

    高隨萬盯了他的臉一會兒，忽然就伸手奪過他手里的東西，疾步往前走。

    高鵬呆了一會兒，追在后面問：“干什么？！把東西還我！”

    高隨萬悶頭往前走，還越走越快，高鵬看他朝宿舍走去，不像是要把自己東西丟掉的樣子，估摸了一會兒高隨萬的壞心思，樂得有人幫自己提東西，一邊警告他別干壞事，一邊心安理得地跟在后面。

    周圍的新兵們都來自五湖四海，正在找老鄉或者投緣的人聊天，因為高隨萬氣勢洶洶的步伐，暫時沒人靠近他們。

    不一會兒到了地方，高隨萬三兩下跨上三樓，找到15號房就走了進去。

    高鵬緊跟著進去一看，高隨萬把他的東西往上鋪木板上一扔，自己的東西放在了下鋪。

    高鵬還沒來得及質問他在干什么，抬眼被寢室環境“驚艷”了。

    四周都是水泥墻，甚至沒有墻面漆，房間里也沒有空調，只有天花板中央的一個臟兮兮的吊扇。床是上下鋪就算了，還是最簡單的鐵欄木板上下鋪，這床rou眼看只有一米八長，看起來小的可憐。柜子立在床鋪旁，靠近陽臺，一人一個共八個鐵皮柜子，還留著其他人的名字貼紙，透過窗戶看見陽臺，又小又窄，空間十分有限。

    整個空間透露著一種工業氣息，野性又簡潔，可以簡稱為——未裝修的毛坯房模樣。

    從小打大沒住過這種條件的高鵬呆住了。

    咔，門再次打開了，伴隨著男人嘻嘻哈哈的聲音，一下進來了三個人，在高鵬背后說：“喲，已經有兩個了！”

    高鵬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兄弟，哪里人？”

    一個人繞過高鵬，拿著紙片走到鋪床的高隨萬身邊，疑惑道：“你好，這是我的床位好像。”

    高隨萬起身，高了這人一個頭，頭直接越過上鋪木板一大截，他笑著問：“我想睡著，你介意去4165嗎？”

    這人囁嚅道：“可是，不按床位睡……”

    “你叫什么？”高隨萬直接問。

    “聶習磊。”

    高隨萬直接抄過他手里的生活用品，看見了上面的名字，點點頭，道：“聶習磊，待會兒去找登記員換一下床位。”

    聶習磊仰著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