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游戲，九個玩家，謎底仍未完全解開，就死去了四個玩家。

    也許是系統的機制，方才還炸為一片平地的坤寧宮升起像素般的方塊，一格一格地將它拼回原樣，而本該死去的npc宮人也活了過來，正一塊一塊地搬動著像素修葺房屋，似乎覺得眼前的景象沒什么奇怪的。

    地上有兩片血漬，已經變得很淺，更多的也找不到了。

    似乎穆譯謙和穆遲離存在過的證明就只剩下這兩片血跡。

    路漫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忽然感覺身體有些涼意。

    如果……他是說如果，當他們遇到更強的關卡和更厲害的極端玩家，他無法保護好顧望的時候，也會這么死去嗎？

    就好像從未來過一樣，而身邊的所有人也會忘記自己曾經存在過，自己被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地抹去了。

    有多少玩家葬身游戲中，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呢？就好像他在第一個副本里同樣死去的兩個隊友。他甚至只記得是兩個隊友，有關于那兩個隊友的其余，一概不記得。

    他們可能是自己的同學，也可能是老師，也許是擦肩而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誰也沒想到那會是最后一面。

    感受到了他的不安，顧望站在他的身側，輕輕牽住他的手。

    路漫抬起頭。

    顧望微微一笑，“怎么了香香，不開心嗎？”

    路漫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不喜歡看到有人死去，并不是因為什么圣母的憐憫之心，僅僅只是不喜歡看到死人而已。

    在這里，死去就等同于徹底地消失，被全世界遺忘，失去存在的證明。

    可路漫更不喜歡的是，在顧望受到威脅時他沒能及時趕到他身邊，反而是讓顧望獨自面對。若不是他一早就把七惡劍轉讓給顧望讓他防身，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來遲以后會發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路漫真的很害怕看到顧望受到傷害，他害怕會失去顧望，害怕自己會……忘了顧望。

    顧望揉揉路漫的頭，把人抱進懷里，低聲道：“我沒事，如果香香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場景，那就不看好了。”

    路漫埋在顧望懷里，深吸一口氣。

    他不能氣餒，他要趕緊變得強大起來，保護自己，保護顧望。

    他們要永遠在一起，哪怕死亡也不能將他們分離。

    兩人緊緊相擁，素戒在他們的無名指間熠熠生輝。

    站在門口躊躇不敢入內的周莫：“……”

    可惡，這兩個人究竟還要抱到多久！

    他也想進去看看情況啊！

    可惡，所以說情侶一起闖關就很煩啊！

    站在他身后的韓政：“QVQ”好羨慕。

    他也想和周周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兩人終于分開，顧望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

    周莫瞥了一眼地上的大洞，“所以這對主仆是完全死透了，嘖，他們也真是卑鄙，殺了靈安和蒙華月之后還盯上了你。還好你打得過他們，這種極端玩家死不足惜。”

    周莫說什么韓政都贊同，“所以路漫你不用擔心，顧望有自保的能力。”并且還能反殺補刀。

    韓政可以看得出來，顧望看上去雖說給人一種懶懶散散的感覺，似乎渾身上下除了臉以為就沒什么能看的。可仔細觀察就能知道，顧望只有在別人面前才是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路漫在時顧望的目光永遠是集中在路漫身上的，炙熱而綿長。

    他的眼神不經意看向四周時有著不動聲色的銳利，猶如蟄伏的某種獸類，用龐大的身軀遮擋著珍愛的事物。在愛惜的事物在身邊時，會展露出無害的模樣，搖晃著尾巴，似乎很好相處。

    可一旦有威脅到他們的存在，他將會呲開鋒利的獸齒，不惜一切撕碎敵人。

    而路漫呢？即便他們相處時間不長也不多，韓政依然能在這次游戲中感受到路漫的強大。

    當然體力方面可能不太行，可路漫依然能憑借著微末的提示，快速地分析判斷當下利弊和情況，作出最優的選擇。

    韓政忍不住再次在心中道，還好周周遇到了路漫，還好。

    他還在慶幸的時候，低頭對上了周莫幽怨審視的眼神。

    韓政一驚，連忙說：“呃，周周，怎么了？要喝水、吃果，還是餓了？累了？想休息？”

    周莫瞪他，“你一直盯著顧望看做什么？別怪我沒提醒你，路漫和顧望在一起很多年了，感情很好，顧望沒有進游戲的時候路漫比現在冷漠多了，天天急著要回去，顧望也為了路漫進了游戲里。你別想些有的沒的啊！”

    韓政先是一愣，隨后哭笑不得，這個小傻子，“我就是隨便看看。”

    周莫上下審視他，哼地扭頭，“你愛看誰就看誰，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小醋精。

    韓政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在看到顧望的眼神暗示之后，心中涌出一股酸澀的熱流，又漲又悶，令他的心口怦怦直跳，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

    周周這是……吃醋了啊。那這是不是說明，周周的心里還是有他的？

    韓政柔了眉眼，說，“我至是隨便看看，我只喜歡你。”

    “……”紅暈順著悄無聲息地脖子爬上了耳垂，周莫瞪大了眼說不出話，隨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狠狠一瞪他，“你、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話，誰管你喜歡誰啊！”

    周莫甩袖離開，韓政連忙跟上，笑容滿面。

    顧望也把路漫拉進還沒被炸毀的宮殿里，垂頭悶笑。

    被周莫無心暴露了的路漫臉紅蔓延了全身，低著頭默不作聲，一個勁喝茶。

    顧望抱著薄臉皮的香香止不住笑容，直到路漫羞勁過了，紅著耳朵無奈地笑，顧望才笑著回答，“沒想到香香那么喜歡我啊。”

    路漫此時也無法說出遮掩的話，于是干脆就大大方方地點頭。對，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到只要你不在身邊就會心不在焉，一心只想著要和你在一起，怎么，有有意見嗎？

    顧望把頭埋在路漫肩窩，輕笑，“沒意見，怎么會有意見？”

    你那么喜歡我，想要時時刻刻和我在一起，我也一樣。

    這世上有太多的遺憾，有終身不得實現抱負的遺憾，有失去家國不能還的遺憾，有躊躇滿志卻名落孫山的遺憾……遺憾有太多太多。路漫不喜歡遺憾，他沒有那么多遠大的志向，他的心很小，只裝得下一個顧望，還有他的父母，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導致終身的遺憾。

    就比如今天，如果他沒有讓顧望自己留在寢宮，是不是就能和顧望并肩作戰，而不是讓對方孤身一人……

    路漫捏緊拳頭，五指被另外一雙大手一根根分開，然后扣在一起。

    顧望和他親吻，雨點般的吻落在路漫唇上，帶著一點澄澈的花香，從唇瓣吻到嘴角，到鼻尖，再到眼尾。路漫被他親得瞇起了眼。

    顧望沒有做太多，沒有說什么安慰的話，他直是回答，“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

    路漫靠在他的懷里，勾著嘴角。

    他們的手緊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