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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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 老式居民樓的樓道昏暗又潮濕。 一個眉目秀麗絕倫的少年站在門口,目光從陳舊的入戶門上覆蓋了一層又一層的小廣告上逡巡而過,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吩咐了一句: “你們去車上等我。” 隨侍在他身后的保鏢們當即面露難色,但還不等領頭的說什么就被少年回過頭來的平靜一眼盯住了,只得畢恭畢敬地躬身應了聲是。 狹窄的樓道驟然只剩明輝一人。 明輝隱隱覺得,他那個素未謀面的哥哥大概是不會喜歡剛才那樣的排場的。 甚至……也可能不太喜歡自己。 他那個哥哥如果是什么貪戀錢權的人,早可以憑著明家私生子的身份鬧出一番風雨來,怎么可能在這種地方不聲不響地蝸居了這么些年。 所以——是為什么呢? 明輝微蹙起眉頭,還沒等他再多想,就聽到腳步聲從樓道下傳來。 那聲音不急不緩,越來越近,直到明輝看見封奕出現在樓梯拐角。 男人穿著隨意,身形高大挺拔,微低著頭,只能隱約看見看見指尖明滅的一點猩紅火光。 他覺察到視線,目光銳利地抬頭,剛好對上少年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 明輝和他對視著,竟難得地顯現出一點緊張來,指尖微微揪緊,輕聲開口道: “我叫明輝,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br> 他應該是知道自己的—— 但封奕臉上甚至都沒什么表情波動,他腳步只頓了一下,隨意將手中的煙按熄在墻上,一言不發地走上樓梯徑直拿出鑰匙開門。 明輝怔怔地看著他走過來,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讓開位置。 封奕開了門進了屋,見少年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才皺起眉問了句。 “什么事?” 聲音冷冷的,超出意料之外的冷漠。 但,也是情理之中。 明輝想,他本該用更加委婉的理由,哪怕只是客氣,但他只要一想到面前站著的是自己的親生哥哥,就一點那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血緣的連接簡直奇妙,一想到自己身上和他流淌著同樣的血,就連那種親近感都毫無來由。 “兩年前,那個時候……我……” 屋里的燈光照亮了半邊樓道,封奕這才發現少年那雙眼睛的琥珀色其實很淺,像鋪了一層淺淡的金色,在光照下顯出一種動人心魄的透明澄澈。 而那雙眼睛,現在就那么毫無防備地望著自己。 “所以呢?” 他避開那種注視,直接打斷少年的話。 “你現在知道了,所以想補償了?” 見明輝點頭,他毫不意外,直接道: “我不需要。” 說罷,便徑直想要關門。 “哥哥——” 明輝不由地急切往前一步,眼里的惶然錯愕在封奕看來甚至稱得上天真。 男人這才靜靜地看他一眼。 他想,少年一看顯然就是家教良好,就連情急之下失聲喚的那一聲哥哥都屬于失儀的范疇,阻攔的手只微微抬起就驟然頓住了,就那么抬頭望著自己,像是央求自己能讓他能再多說幾句。 是了,他生來就是眾星捧月,萬千寵愛的小少爺,大概還沒有被誰這樣直截了當,不留情面地拒絕過吧。 “……你走吧?!?/br> 那語氣似乎稍有放軟,但還不等明輝分辨出不是自己的錯覺,下一秒,面前的門就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明輝站在門口有些茫然無措,他本不是那么糾纏的人,更別說放下驕矜親自上門了。 但——那是他的親哥哥。 所以在酒吧和封奕再次對上視線的時候,明輝甚至像無事發生一樣遠遠地朝他笑了一下,只不過男人的視線只在他身上停頓了一下,就視若無睹般帶著手下轉身走了。 明輝看著封奕消失在走廊拐角,有些悵然地在吧臺角落坐了下來。 他知道這間酒吧是他哥哥的地盤,也知道他哥哥晚上大都會來這里,于是便每天守株待兔般按時來等著,即使男人每次都直接無視自己也沒有放棄。 明輝想,的確是他要補償的,自然應該拿出些誠意來,更不用在意什么是不是要放下身段。 只是他樣貌實在太過出眾,即便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試圖搭訕的人也絡繹不絕。 少年那張漂亮昳麗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不論誰上前說什么樣的話都不為所動,抬眼看人的眸子里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幾天下來已經有不少人敗下陣來,但還是不免會有不長眼的人不依不饒地糾纏上來—— “小美人,開個價,今晚多少錢——” 明輝皺起眉看著眼前意識不清的醉酒男子朝自己伸出手,微抬著下巴正要說什么,男子的聲音便戛然而止,發出一聲慘烈的呼痛聲。 少年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料之外。 出手的人神情陰郁,眼角下有道明顯的駭人疤痕。 他放開男子已經脫臼的胳膊,打了個手勢示意手下將人拖出去,然后上前走到明輝面前低聲開口問: “……你沒事吧?” 這個人,明輝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是他哥哥最信任的手下之一。 他眉頭緩緩舒展,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甚至朝面前的人輕柔地笑了一下: “是他讓你來保護我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