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許映川一起回來后，我沒敢老是盯著他看了，誰知道這人背后是不是長了眼睛，怎么每次我假裝無意地看過去都能被抓到。

    我不擅長對金朝彥說謊，雖然不太想把那段愚蠢的經歷說出來，但周末回去我還是告訴了金朝彥我和許映川翻墻出校的事，當然，一些犯蠢的細節我就不提了，比如幫敵人喂貓。

    金朝彥好久都沒說話，他應該也覺得我很笨，怎么就被人騙著成了違紀的共犯呢。說那件事時我正躺在床上，腿里還夾著金朝彥蓬勃的欲望，他聽完只是輕輕磨了磨我出水的小嘴，臉上的輪廓被光影割裂出銳利又侵略性的味道。

    但這副陌生的樣子如曇花一現，金朝彥伸手在我臉上摸了摸，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我的決定對不對?！?/br>
    我主動地用發燙的臉頰去蹭他的掌心，甕聲甕氣地咕囔，“金朝彥就是對的?！?/br>
    他笑著點了下我的鼻尖，指尖涼涼的，好像吹來一陣沁爽的微風。

    “小路?！彼_始在我身上動作，欲望溫柔又不容拒絕地碾過我潮濕的蚌rou，“要記得我的話，許映川很危險?！?/br>
    我迷迷糊糊地一頓應下，可隨后心里又冒出些細微的念頭：喜歡小動物的人又會有多危險呢？

    期中考的成績下周就出來了，讓我沒想到的是，很多事情都和我預期想的不一樣。

    周一上完早讀，我從樓梯拐角的飲水室打完水出來，對面的樓層是老師的辦公室，透過半拉的百葉窗，我模糊地看到了金朝彥的身影。

    這是我第一次在學校里捕捉到他的痕跡，我愣愣地在原地又來回看了幾遍，卻再也沒看到我想找的那個人。

    難道是錯覺？我納悶。

    回到教室還有五分鐘就要上課，這時班上一個人從外面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大喊一聲說出成績了，全班一下陷入混亂之中，幾個男生一擁而上，催促著那個跑到講臺開電腦的人。

    “快登老師郵箱給我們看看！”

    “別催了別催了，就你那成績是打算早死早超生?。俊?/br>
    “呵呵，小爺這次考試自我感覺良好，不吹不黑，語文指定能及格！”

    “要不算了吧，聽了我都覺得寒磣。”

    投影儀被人打開，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數字一下子充斥整片幕布，有人喊著讓他按排名降序，我跟著大家一起專心致志地盯起我們班的成績單。我以為許映川的名字會出現在前列，可是頁面刷了一半，我才在我名字的上幾個看到他。

    這在我們班只是中上游水平，可他平時認真學習的態度不似作偽，??？他難道也和我一樣是太笨了才認真學習？我忍不住仔細看了看他所有科的成績，心情更加納悶，無他，許映川根本不偏科，他每一科的成績都比及格線高出幾分，沒有哪一門是比較突出的。

    我還在琢磨哪里不太對勁，耳邊就聽見有人猛地拔高音量，像是看到了什么離譜的事情，“霧草？誰的數學考了三十分？霧草真牛逼，笑……”

    他臉上的笑意沒來得及舒展，視線卻好像觸及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的音調又拔高到一個快要破音的程度，“霧草！霧草！”

    他連喊兩聲國罵才顫巍巍開口，“英語141分？？！”

    全班嘩然，特別是看到考出這種離譜高分的人是我后，灼熱的視線四面八方地朝我飛射而來。

    我眨眨眼，無措地悶頭玩筆玩手指。所有學科我只有英語成績看得過去，我并不聰明，雖然金朝彥說我在語言上有天分，但我認為我喜歡英語還是因為有金朝彥的影響。

    一開始我也想過英語考太好會不會太引人注意，但這是我唯一能彌補其他學科短板的方式了，而且分數平均下來我也只是在班里中游，總比考個全班墊底好吧。

    課桌上方忽然投下一塊陰影，我茫然地抬起頭，看見一名我并不熟悉的同班男生被人推搡著走到我面前。他臉上糾結又羞愧，扭扭捏捏地跟我說了一聲對不起。

    我更加迷惑，不懂他突然在說什么。

    一個短頭發的女生向我解釋，說這個男生經常以貌取人，因為我不像其他男生穿些名牌球鞋，所以背地里說我是個窮酸小子。

    我的眼神頓時憐憫起來，啊……他明明說的是事實現在卻要向我道歉，這不是遭孽的孩子嗎？

    可我的憐憫還沒維持十秒，又聽同班同學好像煞有其事地說，“林路冉英語那么好，肯定是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吧！”

    “對呀對呀，聽說國外理科很簡單的，所以林路冉其他科才考的沒那么好吧?！?/br>
    “許映川不也不穿那些名牌鞋子，又不見他編排人家，真是的，別人穿什么鞋他都要管喔！”

    “就是！老師也說我們不能根據身外之物評判他人，林路冉你不要傷心，他一定會好好改過自新的！”

    我忍不住汗顏。

    他們是不是誤會了？我只是英語考得好，怎么就成了他們口中國外留學回來的富家少爺？

    面對他們的七嘴八舌我有口也難辯，短短幾分鐘，我一個窮小子立刻搖身一變成了勤儉節約、熱愛學習的海歸貴族，我在座位上憋得滿臉通紅，他們這么離譜還不如誤會我考試作弊呢！

    好在上課鈴響了，許映川也從外頭回來，圍在我周圍的同學終于依依不舍地散了干凈。

    我抹了把額上的虛汗，小心翼翼瞅了眼許映川，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成績了沒，也許因為他只比我高出幾個排名，我忽然有了點笨蛋同病相憐的感覺，正想找他說點話，他這時好像才注意到還沒關閉的投影。

    許映川的聲音平靜得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三十分?！?/br>
    ??？他這是故意戳人傷疤嗎？不知道我就坐在他隔壁肯定聽得到？

    我憤憤地把臉轉了回來，哎，也不知道金朝彥成績怎么樣，他應該和以前一樣成績排在全級第一吧，班上的同學肯定也很崇拜他。

    講了三節課試卷，我有些無聊，開始趴在桌上捏筆袋里那塊擦了一角的橡皮擦，柔軟的橡皮擦在我手里像根不斷扭曲的彈簧一樣，我扭頭換了個趴著的方向，許映川認真看書的側臉一下映入我的視線。

    也不知道我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忽然瞇起一只眼把橡皮擦對準許映川那張帥臉，然后按著橡皮擦兩端的手指一用力，承受不住壓力的橡皮擦宛如離弦之箭，嗖的一下就脫離了我的控制，我沒想到它真的就那么飛出去，嚇得猛地直起身，可是這時已經晚了——

    “啪”的一聲輕響，那塊柔軟的橡皮準確無誤地彈在許映川完美無瑕的右臉，然后光榮地掉到他的桌上，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臉驚恐地看著許映川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朝我看過來。

    我訕訕收回手，干巴巴地笑了笑，“哈哈，意外，意外……”

    他明明沒有什么動作，我卻好像從他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無奈。許映川把橡皮擦扔回給我，言簡意賅地說，別鬧了。

    “都說了是意外！”我死鴨子嘴硬。

    可說完忽然又想起，我本來就是要欺負許映川的啊，我現在在解釋什么？

    ——我根本沒錯！

    想到這里，我立刻挺直腰板，以一種反派的語氣說“而、而且，打到你就打到你了，又不會少塊rou，就算你告訴老師那又能怎么樣?！?/br>
    許映川聞言忍不住微微揚起眉頭看我，所謂氣勢不能輸，我雙手環胸，使勁板著臉用余光看他繼續說，“上一次的事是我大意了，你別想拿它來威脅我，畢竟和你也脫不了關系，你要是想告老師，我就讓你知道什么叫人生就像打電話，不是你先掛，就是我先掛！”

    居然還用上了順口溜，哼哼，完美的反派發言！

    我正坐在位置上洋洋得意，班門口忽然有人驚嘆，“哇！我剛聽辦公室老師說我們班林路冉的英語成績是全級第一耶！”

    “什么？！”我和班上的同學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但他們是驚喜，我是驚嚇。

    這怎么可能？

    我大驚失色，“第一不應該是金朝彥嗎？”

    “喔你也知道我們的年級第一??？聽說他這次英語沒發揮好，現在正在辦公室跟老師喝茶呢?！蹦侨说恼Z氣很興奮，似乎覺得自己班的人贏了重點班的年級第一很與有榮焉。

    班上同學有不少為我歡呼的，但我卻忍不住從座位站起來，下意識想往辦公室走。

    一只手忽然伸過來抓住我的手臂，我愣愣地看過去，許映川臉色平靜地打量我，問，“不是考得很好嗎，你這是什么反應？”

    “我……”我啞口無言。

    這要怎么說？說我知道的金朝彥不可能會考砸？說我英語不可能會是全級第一？

    許映川說，“坐下吧，要上課了。”

    我帶著一肚子的疑問，渾渾噩噩地被拉著坐了下來，完全沒心思留意身邊人的反應，就連后面的課都上得魂不守舍的。

    金朝彥，怎么可能會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