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慣了珍饈美食，便不再貪戀農家飯香；看慣了絕世的美人，便見什么都無趣乏味。

    晉楠若指尖托著茶盞，冷眼瞧著精巧樓閣下翩翩起舞的美人，身邊王家老大人正諂媚笑著，從阿諛到奉承，末了終于道出主題，無非要他多照顧提點他王家新官入朝的孫兒。

    “這陛下病重，朝中可就靠晉大人您撐著了，王家還指著您多多照拂呢……”

    “好說。”晉楠若指尖輕晃著茶盞，日光正盛微迷了眼，望著樓閣下飛仙一般翩舞的身影，思緒卻跑了很遠。

    夜里君王寢殿燈火幽微，閃閃的燭光燃亮在精美燈籠中，晉楠若摟著白汝梔微微發燙的孕體，闔眼埋在他松軟披散的漆黑長發之中，嘴唇叼住一縷發絲，趁白汝梔回頭的間隙，含著那縷黑發就親了上去。

    親得年輕的君王一怔，映著幽幽燭光眼神變得柔情溫軟，更緊地依偎進他懷里，握過手掌彼此交疊著輕輕覆在自己隆起的腹底。

    肚子里的雙胎已經會動了，每每觸摸，柔軟細膩的肚皮里傳來清晰的蠕動感，這一塊那一塊地鼓凸出來，兩個孩兒誰也不讓誰，一個占了腹頂一個就去鼓搗腹底，鬧得白汝梔時常捧著肚子難耐不適。

    “這里是頭……這是手，它也在摸我們……”

    白汝梔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額發映著燈籠的瀲滟光華，精巧秀麗的五官美不勝收。兩人掌心交疊，晉楠若修長的手被他帶著，輕而緩慢地順著隆起孕肚的輪廓撫摸，掌心下溫熱如暖玉一般，星星點點的胎動在肚子里鼓噪，很奇異的感觸。

    白汝梔唇邊帶著淺淺的笑，臉色仍是蒼白的，側臉鍍了一層火光平添幾分煙火氣，身上薄薄的白色睡袍裁剪出柔韌纖薄的腰線，因懷孕而隆起的小腹只為他添了慵懶嬌軟的美，絲毫不顯累贅。

    晉楠若撫上美人傾世絕艷的容顏，埋頭蜻蜓點水一般啄吻在他蒼白的唇瓣，修長的手指撩起漆黑柔順的發絲，順著長發下這段玉白色殘留著曖昧吻痕的脖頸撫摸下來，指尖捻住他鎖骨間纖薄的衣料徑自扯下雙肩去，露出一段蒼白瘦削的肩骨。

    “今日，臣得了一套舞服，想著，最是適合陛下……”

    白汝梔睫毛輕顫，被他三兩下剝了個干凈，漆黑的發絲散開在雪色的胴體，口中氣息有些亂了，眼神也朦朧渙散了開……

    晉楠若剝下他的睡袍扔在榻上，將層層壘壘花苞一般繁復又通透的舞姬裙衫攏上他的身子。白汝梔生得纖瘦，男子之身穿上舞裙竟也不顯怪異，倒是美得相得益彰，裙衫飄散依偎在那龍床上的模樣，長發傾瀉仙氣繚繞，宛如謫仙下凡，不似君王更像個禍國殃民的妖妃。

    “有些緊……”

    他輕輕扯了扯腰腹間的束帶，臉頰有些發紅，穿著那繁復縹緲的舞姬長裙，收腰的部分可見背脊纖薄、小腹圓圓地挺了出來，若非平坦的胸膛修長的身段，倒真像位絕世的樂舞美人了。

    晉楠若左右瞧著，唇邊似笑非笑彎起弧度。

    原來這君王之身穿上賤奴的衣裳，看著也與平凡之人并無區別。若要真演奏一曲、樂舞一番，挺著那個畸形的肚子，那才真是滑稽可笑。真該要世人都矚目于此，看看天之驕子的這副下賤模樣。也讓那早死的老皇帝，看看他兒子如今是副什么樣子。

    “楠若……”

    白汝梔看著他忽冷忽熱的目光停留在他隆起的小腹，不自覺拿袖袍慢慢掩住了肚子，掌心覆在那里有些不安地撫了撫。

    “你會覺得我……”

    “奇怪么？“

    年輕君王的問話輕聲又小心，沒什么底氣。

    每每單獨相處，他便很少在晉楠若面前自稱為“朕”了。晉楠若卻似乎從未覺察到這一點細節，又或許察覺到也無所謂罷了。

    他對上小皇帝有些不安怯懦的眼神，那里就像藏著一片星星海，微微閃爍的是希冀和期望，更多深邃的不安和自卑。

    “怎么會。”他彎起唇角，淺淺地笑了。

    而后傾身過去，將白汝梔橫抱起來下了床去，摟著懷中美人原地轉了幾個圈，看他裙衫翻飛黑發飄散，依偎在他懷中慢慢露出略顯蒼白的淺笑。

    “楠若，待我產下孩兒……定要昭告天下，你是他們的父親。”

    借著月色與燈火，白汝梔眼中影影綽綽，凝望著他的眉目，手掌斂著袖子覆在自己隆起的腹頂，長裙垂散被橫抱在晉楠若懷中，說得輕聲又堅毅。

    “那這天下可就炸了鍋了。流言蜚語，陛下受得了么？”晉楠若輕輕笑了，抱著他回到床榻邊，就著這身繁復華美的舞姬長裙將他放到被褥中，拉過蓋好，而后埋頭吻了吻他纖薄的唇瓣，又隔著被褥吻了吻小山丘一般微微隆起來的肚子，道了晚安。

    “我不在乎。我不想……你始終無名無分。”白汝梔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扣住。漆黑的發散開在蒼白的臉頰邊，深深地看著他。

    晉楠若亦定定看了他一會兒，良久唇角彎起弧度，低頭繾綣在他唇上烙下一吻，手指卻不動聲色從白汝梔手心里掙了出來。

    “別亂想了……睡吧，我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