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坐在辦公室前的方總此刻有多低氣壓，幾乎rou眼都能看到空氣中的不悅了。

    然而他對面的三個人除去中間那個戰戰兢兢的實習生以外，沒有人在意。

    李想試探性的抬起頭看了方朝軒一眼，立馬又把頭低下去了，但是他的動作哪里瞞得過對方的眼睛，男人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

    “不會說話了？講啊？”

    “赫…赫總…”他沖和他一起坐冷板凳的赫奕投去求救的目光，赫奕對他安撫性的笑笑。

    “方總不要總是脾氣這么沖，前面兩個小時都等過來了，小李耽誤不了你多久的。”

    方朝軒聞言臉色更差了。

    這家伙，又在嘲諷他，不過是讓他們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他還沒算他們改方案改了十幾版的帳，這就記上了。

    他一拍桌子，嚇得李想手一抖，茶水頓時撒了出去。

    “我給您再換一杯。”一旁身姿凹凸有致的妝容精致漂亮的女秘書笑著。

    “…謝謝…”李想被近距離撲來帶著體溫的香味一激，又對上那雙眼睛，對他來說不亞于跟動物園里的會吃人的老虎對視上一樣。

    他可沒忘記……當初這兩人是怎么折騰他的。

    時間回到半個月前，他在臨啟樓下蹲了又蹲，連門都進不去。

    看到某個身影要往里走的瞬間，他眼睛一亮撲了上去。

    “兄弟！那邊那位帥哥！”聽到他的聲音，穿著衛衣身姿挺拔的人轉頭看他，露出那雙瞇起來像是似笑非笑一樣的雙眼。

    【什么事？】

    他揚了揚眉，手上還拎著便利店的袋子，神情在沖他發問。

    “我是這里的員工，我忘帶卡了。”李想急中生智，脫口而出。

    “嗯哼…”被攔下的路人突然笑了起來，“這棟樓不是臨啟的嗎？”

    “我是研發的！”李想背后一涼，被風一吹，汗濕的襯衫立馬貼到他背上。

    “哦…沒見過呢。”

    “哈哈…那是因為我們沒日沒夜天天在屋子里敲代碼…你是宣傳的吧？”

    打扮這樣年輕時髦的一般都是學傳媒設計之類的，自然也應該在宣傳部門工作。

    “我是管理部門的。”似乎是信了他說的話，拎著購物袋的人把門打開，示意他進來。

    “這么年輕，”雖然估計是個行政助理之類的，但是也很厲害了，李想夸贊一聲，“年少有為啊。”

    “哪里哪里，也就是給上面的跑跑腿，買買東西。”聽到他這話，身旁的人不著痕跡的露出喜意來，眼睛都彎起來了，談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門口的前臺處。

    “我去20樓了，你呢？”似乎是明知故問，男人作勢抬腿要走。

    “…我也先去一趟20樓，打印一下資料。”李想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趨。

    “這得打個電話問問，你知道的，20樓那邊的資料室得申請一下才能進。”

    嘟———

    “您好……”對面的女聲還沒來得及講完，就被打斷了。

    “林秘書，有個研發部的想上去打印個資料，他想要通行證，沒帶卡。”

    “………”對面沉默片刻，隨后傳來了翻找的聲音，“…不好意思，我這邊的用完了，可以麻煩他去一趟12樓去申請一張臨時的卡嗎？”

    “當然當然！”李想忙不迭的點頭，以為勝利近在眼前了。

    然而他不知道，這只是今早他噩夢的開端。

    “消磁器壞掉了…要不用紙質的…？”

    “哎呀！你來的太不巧了，墨水剛用完。”

    “能不能下樓幫忙買一下………”

    “……電梯壞了………”

    當他再次氣喘吁吁地拿著那張皺巴巴的紙到達前臺，看著抱著胸的男人笑著看著他。

    “我…我拿到了……”他幾乎要背過氣去。

    “喝口水，歇歇。”男人順手從袋子里拿出一瓶礦泉水給他。

    “謝謝……”

    兩人終于進了要刷卡的電梯里面，李想看著一直等他，或許會耽誤自己事情的，被領導責怪的好心人，還是有些內疚。

    “…其實我不是臨啟的員工…”他撓了撓頭還是覺得全盤托出。

    “嗯，看得出來。”似乎是意外他突如其來的坦誠，“那你是…？”

    “我是賀際的職員，這次主要是有個方案想跟臨啟合作開發，”李想老老實實的回答，“是很不錯的項目。”

    何止是很不錯，拿到的那塊地的競標在西洲那邊，馬上就會成為新的商業中心，周圍的居民樓價格瞬間會翻上幾番，這項目賀際自己也做的下來，不知道為什么非要找臨啟合作。

    莫非是為了緩解資金鏈的壓力。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臨啟根本不接待賀際的員工，明面上拒絕，實在拒絕不了了，就說已經申請通報了，有時間就請他上去。

    然后他就坐在待客廳里等，一等就是一整天，從天將亮到夜黑沉。

    他這個月的業績都掛在這一個項目上了，他不怕耗，只怕做不成。

    “只要方總給我十分鐘，不，五分鐘，只要我能介紹完這個項目，他肯定也會心動的。”

    李想信誓旦旦拍著胸跟旁邊的人說。

    “是嗎？”

    電梯門開了，最頂樓居然是一整間辦公室，環形的落地窗采光極好，外面可以俯瞰整個S市。

    完全不像是有資料室的樣子。

    不好的預感在年紀不大的實習生腦海里瘋響，他跟在信步閑庭，好像回家了一樣隨意的男人身后。

    “你剛剛說給你五分鐘？”方朝軒一邊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一旁的女秘書，長腿一邁，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修長的手指把帶著照片的金屬銘牌掉了個個兒，上面穿著西裝的臉龐，和書桌后面完全變了個樣的人重合在一起。

    “臨啟的執行董事兼任總裁，方朝軒。”他手掌攤平，作出“請”的手勢。

    “現在開始計時了哦，先生。”投影儀上黑色的5一閃而過，漂亮的女秘書和藹可親的帶著笑提醒他。

    這個……

    幾乎能感受到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手還在發抖，李想就快速的把一疊資料掏了出來，好像包里有猛獸在追趕他一樣。

    這個……

    被戲耍的窘迫羞恥，和突如其來的，毫無準備的真相，幾乎要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這個…瘋子！

    五分鐘之后，他看著自己帶來的資料，靜靜躺在碎紙機的底部，溫熱的水在眼里打轉，幾乎要落下去。

    他以為的好心人，臉上帶著可恨，戲謔的笑，狹長的眼角上挑，帶上不懷好意的弧度，看著他。

    “不好意思，”姓方的，衣冠禽獸，輕描淡寫的轉了轉手上的筆，“臨啟并沒有跟貴司合作的意向。”

    “芯詩。”

    訓練有素的女秘書，輕柔的走到他面前。

    “您好？先生，這邊有請。”

    這個聲音震的李想渾身一顫，他聽出來了，這是剛剛在樓下，是對講機里那位女秘書。

    原來從一早開始，針對他的圈套就已經設下，他像是小丑一樣，隔著玻璃被人肆意觀賞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