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四樓的TJ　1

    少年看不見自己眼前的世界了。

    他原以為如此的東西，忽然一瞬間轉變為了另一副模樣。

    理性正叫囂著一副模樣，而感性則相反，相互的拉扯讓他的大腦不堪重荷。

    ——少年陷入了崩潰邊緣。

    公館里的人察覺到這件事其實沒有用多久，302的住客——通常被稱為賭徒的那位——馬上被禁止靠近少年。

    而醫生則聯絡上了公館主人，他們最終把少年引導到了公館四樓。

    四樓——

    這里是公館主人的專屬住處。

    少年為了打掃上來過一次，他看到的這一層里，有完整的客廳、書房、臥室，所有地方的面積都不小，足以讓他一陣好掃。

    他從來沒有住過這么大的地方，有時侯也會好奇公館主人真的用得上它們嗎——但轉念一想，即便用不上，不也有他這樣的人來打掃嗎？

    由是，少年便把自己原先的思考放在了一邊。

    他其實相當擅長做這種事，可并不是所有思考都能被輕而易舉地忘卻，就像此時此刻橫亙在他眼前的那個猩紅的疑問。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到底被做了些什么？

    “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醫生溫和的聲音傳來。

    “我……嗚……”少年蜷縮起身子，因身體深處的寒意而瑟瑟發抖，“我、被……咕呼……不、那是……嗚……”

    頭好疼，越想頭越疼。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在公館的第四層了，他在客廳的沙發上，沙發柔軟。

    醫生和公館主人都坐在不同的沙發上，他們距少年有一點兒距離，似乎是為了不刺激到他。

    空氣里，一股淡淡的香甜味正在飄散。

    “別急。”公館主人說，“先喝點茶吧。”

    茶已經泡好了。

    花草茶，看起來溫和又柔軟，少年想，那香甜味就是從那里傳來的嗎？

    那茶并沒有被遞到他手上，而是放在了離他不遠的地方，少年伸出顫抖的手把它取來，它不燙，溫度柔和，上面的溫度讓寒意消散了少許。

    他抱著茶杯，小口地啜飲著。

    “啪”、“啪”。

    “——”

    忽地，世界再度變得白茫一片，像忽地走進了起霧的深山。

    公館主人瞇起眼睛看著他，他開口，重復了先前的問題：“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我……我……”少年茫然而遲疑地說，“……不知道。”

    而他最終也只能得出結論——這是他唯一能形容自己現在狀態的方式，他不知道。

    他著實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去了那個賭棍的房間。”醫生在這時開口，聲音有獨特的腔調。

    “嗯。”少年點點頭。

    “那家伙因為輸了錢，所以心情很不好。”

    “是的……”少年依然點頭——畢竟，沒有什么好否認的，這些都是事實；到目前為止都是事實。

    “他因為心情不好，就想要發泄。”

    “嗯……是、這樣……”少年說著，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所以——他強行給你‘上藥’了。”

    “咦？……哎……？”

    話題又繞了回來，少年發出不知所措的聲音。

    然而，因為醫生的引導，少年面對這件事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平和得多。

    “你當時沒有發病，對吧？”——更何況，為了避免他想得過于深入，醫生還立刻問了一個新問題。

    “是、的……”少年答道；這同樣也是事實，他無法反駁。

    “所以，他強行給你上了藥。”醫生說。

    “嗚……嗯……”少年模模糊糊地說。

    他總覺得這句話有些什么問題，但又無法說出那到底是什么。

    那賭徒在他體內注入的“藥物”還在他的后xue里，它們粘稠一片，正順著甬道流出。

    “他強行做了平時用藥時做的事。”公館主人在這時開口，“不是嗎？”

    “——”

    啊啊……少年想，的確是那樣。

    平日里的他就總是在被做著這樣的事，被侵入、被注入、被攪拌得一塌糊涂。

    不知什么時候，身體的寒意已經消失了，殘留下的是一片溫熱，徘徊在他身體內側，微弱地沸騰著。

    少年看著手中的茶杯，不由得有些呼吸粗重。

    “啪”、“啪”。

    ——可就在這時，他熟悉的擊掌聲又傳了過來，少年猛地一凜。

    他看著茶中自己的雙眼，一時間陷入了另一種意義上的茫然之中。

    “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這時，公館主人又開口道。

    這是他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而這次，少年回答道：“我……被強迫、……了。”

    相比之前，這次回答已經有了巨大的進步，可究竟被強迫做了些什么，他仍有些說不出口。

    “被強迫什么？”公館主人向他問道。

    “……用藥。”在對方的詢問下，少年終于含含糊糊地說道。

    真是這樣嗎？他想。

    他雖然說了這個詞，可卻仍覺得有股子別扭勁在徘徊著，像一片卡在喉嚨里的藥片。

    公館主人看出了他的遲疑，他眼中閃過一縷光芒，再度問道：“想知道你平時用的是什么藥嗎？”

    “咦？”少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雖然他一直在“用藥”，但公館的住客們從來沒有說過那究竟是什么藥。

    不知不覺之中，他也把這件事視為了理所當然——那是醫生安排的藥，應該不會有什么太大問題吧？

    畢竟他平日里去醫院看病時，大多也只是遵照醫囑一股腦地吃著藥片。

    而且……每一次，他都是在上完藥后才回過神來，根本無暇去留意自己到底用了什么藥。

    現在公館主人提出的這個問題，讓他就像忽地被點破了一個原本并未注意到的地方，一下子在意了起來。

    所以，是的，少年當然想知道。

    醫生以古怪且驚訝的目光看了公館主人一樣。

    而后者仍然露著微笑，他向少年招了招手：“過來。”

    少年遲疑著，最終還是起身，向對方走去。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熟悉的拍掌聲——

    “啪”、“啪”。

    世界再度陷入了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