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阿赫爾多諾曼
書本摔落了一地,那個學生也因為西亞緩沖的力量被撲倒在地,西亞收勢不及,整個人一下子壓在了對方身上。清雅的甜香撲鼻而來,他的鼻子重重磕在了對方校服的金屬扣上,一股酸痛順著鼻骨延伸至淚腺,激得西亞不適地吸了下鼻子。 西亞下意識道歉,聲音有些甕甕的,和對方溫雅的道歉聲撞在了一起。 西亞抬頭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埃德”兩字含在舌尖,差點就喊出了聲,這人竟是昨天碰見的和里維.蘭徹斯特同一宿舍的那個學生。 意識到自己還與對方肢體相貼,西亞慌忙起身,卻因為手足發(fā)軟,竟然又跌了回去。匆忙間他盡力避開了落在手旁的金色長卷發(fā),手掌擦過粗礫的地面,感覺到一絲細微的痛麻。 這個有著和埃德相同長相的學生順勢扶了西亞一把,兩人站起身后,他金色的眉輕輕蹙起,蔚藍色的眼眸澄澈若晴天,玫瑰花般妍麗的臉上顯露出關心:“你還好嗎?” 西亞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多糟糕,發(fā)絲凌亂,有好幾縷粘附在臉頰上,臉上淚痕未消,嘴唇紅腫滲著血跡,眼尾艷紅似染了花汁。身上的衣服也不太齊整,校服偏長,并不合身。 西亞掩飾性地擦了下臉,將眼角的一點濕意抹去,幸好衣袖過長,把他手腕上那些嚇人的勒痕都遮住了。 “我沒事,剛剛撞到鼻子了,眼睛有點難受……”西亞干脆蹲下身,開始撿地上的書籍,那個男生目光落在西亞橙色的發(fā)頂,停頓了幾瞬,也一起蹲下身撿書。 等到西亞將五六本書壘在一起,想要拿給那個男生時,卻發(fā)現(xiàn)這幾本書重得很,竟沒能一下捧起。 “抱歉,這些書有點重。”那個男生露出一個矜持的淺笑,更顯得綺麗的面容剔透純凈若水晶,他那邊拾了差不多數(shù)量的書,正抱在手上,書體不太穩(wěn)地滑動了一點,被他小心翼翼地托平了。 現(xiàn)在這個時代,紙質書的人已經(jīng)相當少見,畢竟一個平板就可以包羅上百萬書籍資源,且能完美模擬紙質書籍的材質,相對于整潔便利的虛擬書架和隨時檢索內(nèi)容的電子書,現(xiàn)今根本沒有多少人樂意碰厚重的磚頭書了。 西亞看著頂端那本漂亮的精裝書本,書角被撞出了突兀的磕碰痕跡,心里生出了內(nèi)疚,這么精致的紙質書,有了瑕疵是多么可惜啊。 “真的很抱歉,把你的書弄壞了,”西亞還蹲在地上,指尖輕撫著不平整的書角,微微仰頭,橙紅色的眼中帶著點難過,這情緒可能也并不只是因為損壞的書,“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賠償……” 一只修長瑩潤的手伸到了西亞面前,指尖像是染著一點玫瑰汁,手指關節(jié)處的圓窩都漂亮得驚人,透著健康的粉。但是這么完美的手,手背處卻有一道顯眼的擦傷,是因為自己的莽撞導致的。 西亞呆愣了一會兒,意識到對方是想拉他起來,想到自己現(xiàn)在這個不太體面的姿勢,西亞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握住了對方一直耐心等待的手,跟著對方的力道站起了身。 實際上西亞的確有些站不起來,手腕痛得厲害,腿根也在發(fā)顫,甚至褲子那里有黏濕的不適感。若不是對方的拉扶,他可能要起得十分狼狽。 “沒關系的,賠償什么的真的不用,”那個男生身高與他相仿,燦金色的長卷發(fā)加上精致偏柔的臉,顯得過分漂亮,再加上矜持貴氣的行止,讓人不由聯(lián)想到櫥窗里的完美藝術品,“如果方便的話,能幫忙一起將書搬到藝術大樓里嗎?” 西亞自然同意了,事實上因為伊洛科最后的那句話,他心里甚至有些抗拒回去宿舍。如果回去的話,他會被抓住嗎…… 西亞本身是急著想要回去將身上亂七八糟的氣味洗去的,但是臨時發(fā)生這樣的事,他也實在不好直接跑掉。所幸對方面色如常,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身上其他alpha的氣味,或許也可能是不在意? 西亞悄悄瞄了一眼那個男生,從身高容貌和給人的感覺上來看,他似乎更像是一位omega,鑒于軍校里的招生規(guī)定,他或許是一名beta?的確有部分beta對信息素極其遲鈍。 西亞將過長的衣袖往上折了一些,小心地避免暴露出手腕上的勒痕,彎下腰重新去拿地上的那摞書,因為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這次很是平穩(wěn)地抱了起來。 等到西亞好不容易站直,懷里的重量卻突然輕了不少,那個男生極為自然地拿走了頂端的兩本書,對著西亞眨了眨眼,藍色的眼瞳中漾著一絲柔光,像是溫柔得恰到好處的平面畫像突然多了幾分生動。 看著對方和埃德一模一樣的臉,以及毫無威脅感的身高氣質,西亞捧著書,走在他旁邊,與他一起向藝術大樓走去。幸好現(xiàn)在還是上課時間,路上基本沒碰到什么人。 “我叫阿赫爾多.諾曼,是文學院的。”那個男生,也就是阿赫爾多,邊走邊說道,“社團分配的任務,連累你了。”阿赫爾多.諾曼,正是之前凱特說的交換生,諾亞洲的十七王子,是個beta。 “是我剛剛沒有看路,我叫西亞.阿塞德。”西亞搖了搖頭,視線忍不住落在阿赫爾多長卷發(fā)的末端發(fā)梢上,那里沾了一些灰塵,附近的發(fā)絲暗沉凌亂,在漂亮順滑的金發(fā)間顯得格外突兀。 阿赫爾多完全沒有注意自己的頭發(fā),他神態(tài)溫雅,笑容帶著貴族式的優(yōu)雅矜持,與埃德懶洋洋的輕快迥異。 西亞與阿赫爾多一路上間或交談幾句,盡管阿赫爾多言談令人舒心,西亞還是不由產(chǎn)生了一種失落,對方與埃德的差別越是明顯,那種失落就越重,空蕩蕩地懸在內(nèi)心。 西亞恍恍惚惚地想著,自己現(xiàn)在的心態(tài)恐怕是不太正常的,心里好像壓著某個沉重的東西,但他卻弄不清那個東西的具體形狀。 有一種可怖的力量在吞噬著他的快樂情緒,甚至讓他回憶不起從前快樂的感覺。他還能再開心起來嗎?他好怕……自己就這樣被負面的陰影抓住了,然后拖進暗色的漩渦。 而當西亞看到埃德的臉時,他其實是有一瞬的松懈感的。埃德是一個看似萬事不放心上的人,說得糟糕點,就像是從不懂負責的調(diào)皮小鬼。 但正是他那種游刃有余的輕快態(tài)度,總能帶著人淡忘愁苦,從糟糕的處境中脫離。就連他身邊的空氣都會跟著暗示你,不是什么大事,“呼”的一下就能解決了。 但身旁的人并不是夢想鄉(xiāng)的那個“精靈”埃德,而是諾亞洲的十七王子,阿赫爾多.諾曼。 走了十幾分鐘,兩人便到達了藝術大樓,西亞跟著阿赫爾多來到了一樓的一個房間,比普通的教室小一些,窗明幾凈,陽光清透。中間有一張鋪著藍綠色桌布的長桌,上面甚至還很講究地配了一條桌旗。四面都是儲物的柜子,像是一間倉庫,墻角很是別致地放了一些藝術擺件,使整個房間顯出幾分風雅。 阿赫爾多從墻邊拖過來一架金屬梯,動作緩慢地爬了上去,西亞便在底下扶著梯子替他將書本遞上去。 十幾本書很快便擺放完畢了,西亞簡單說了幾句禮貌話后便打算離開,阿赫爾多卻叫住了他。 “西亞,可以這么稱呼你嗎?”阿赫爾多神態(tài)溫和,但又有幾分陌生人間恰到好處的距離感,“不要稱呼我殿下了,直接喊我阿赫爾多就可以。”他玩笑道,“在諾亞洲聽人喊的殿下次數(shù)還沒這幾天在星耀聽見得多。” 西亞橙紅色的眼睫微動,有些猶疑地點頭。諾亞洲風氣在星際是出了名的彪悍開放,難道連在皇室禮儀方面都是那么粗糙的嗎? 但是阿赫爾多實在不像是一個典型的諾亞洲人士,在西亞的認知中,諾亞洲的人即使是omega都是那種裹著幾片豹紋布料,喝著烈酒,騎著機車大聲呼喝的形象。當然,這可能是一種基于影視劇的錯誤刻板印象。 在阿赫爾多淺藍眼眸的安靜注視下,西亞好像從中看到了某種期待,他遲疑地輕聲喊道:“阿赫爾多?” 阿赫爾多眼尾彎出一道溫柔的弧度,從口袋中拿出了終端:“西亞,我們加一下好友吧。” 西亞跟著拿出了終端,打開通訊界面后,右上角那個一閃一閃的新加好友通知顯得格外顯眼,鮮紅色的數(shù)字1配上那個熟悉的游戲人物,西亞只覺得胃里沉甸甸的——是伊洛科,不知道發(fā)了什么可怕的訊息過來。 西亞將終端的對接口與阿赫爾多的放在一起,隨著一聲短促的“滴”聲,提示短距離好友添加完成。但西亞還愣愣地捧著終端,臉色有些發(fā)白。 手腕一暖,西亞的左手突然被阿赫爾多抓住,西亞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急甩了一下,甚至整個人動作很大地往后退了一步。阿赫爾多臉上有些驚訝,而后溫聲道:“西亞,很抱歉剛剛突然碰了你的手腕。但是你的手掌受傷了,我?guī)湍闱謇硪幌拢宵c藥吧。” 西亞的左手手掌有數(shù)條紅色的劃傷,是之前摔倒撐地時被粗礫的石面磨到的,不算太痛,只是看著有些夸張。 西亞搖了搖頭,想說沒事的,但阿赫爾多已經(jīng)轉身在房間的抽屜里翻找醫(yī)療箱,學校的每個房間基本都會放置這類基礎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