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在浴室待了有半個小時后，他才舒了一口氣走到書桌前，打開郁垣為他買的晚飯，是一碗清淡的白粥，旁邊還放著小料。

    他拿起勺子，無意識地抬頭看到玻璃上反光的他帶著笑意的表情，不禁愣住了。在這一刻，他倒是徹底摸清了自己對郁垣是有多么包容，即使過去三十多年從來沒想過會懷孕這件事，但一想到這個只有兩周大的胚胎是和對方的孩子，他竟然感覺一股暖洋洋的水流淌過了心尖。

    可凌晨一點多的時候他煩躁地下了床，下意識想摸出一根煙來抽，又顧忌著肚子里的那個只能叼著根棒棒糖靠在陽臺上眺望不遠處的漫花江。

    還是高估了自己，他的接受度其實也沒有那么高，畢竟自己是個男人，男人啊。

    打掉，自然是不太可能的，可真的要讓他生他又實在無法想象那個畫面。更何況，郁垣現在還是個不滿十九歲的大學生，他倆關系還處在不上不下的階段，此時攤牌顯得太過投機取巧。

    經過一夜的思想斗爭，第二天他決定待在酒店不出去了。起來的時候經過垃圾桶邊上散落的兩三個棒棒糖包裝紙，他慢悠悠的刷牙洗臉，給凌飛弈發了個信息說自己有點工作。

    吃午飯的時候忘記給前臺備注不要油腥了，他看了桌子上這碗重慶小面兩秒，然后嘗試性地吃了一口。沒什么反應，他正慶幸地要繼續吃，喉嚨深處就涌來一股惡心的感覺。他跑到浴室又吐了，甚至還把他昨天晚上吃的白粥吐了個干凈。

    漱完口后他臉色蒼白地躺在沙發上，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反應劇烈。

    他昨天晚上上網搜了的，正常來說懷孕五周后才后出現惡心嘔吐的癥狀，可能因為他體質特殊吧，還要多遭受幾周的罪。

    “這也太折磨人了…”他無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下一秒門口傳來敲門聲，他琢磨著是誰這個點會回來，結果開門后發現那人是孟婷。孟婷顯然是剛睡醒的狀態，敷著面膜就旁若無人地走進他的房間坐在了沙發上閉目養神。

    “你怎么沒去？”他無奈地坐在了沙發另一角。

    孟婷貼了貼有些掉落的面膜一角，含含糊糊道：“聽說今天要去爬山，累死人了，我才不去。”

    “來我房間干嘛。”

    “我房間冷氣壞了，在維修。”

    他哦了聲，閑的沒事就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看看工作的事，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猛然想起昨天晚上放在桌子上的藥店包裝紙，正打算裝作無事地丟掉，抬眼就發現孟婷這女人不知道何時把面膜卸了下來，手里拿著的正是那個包裝袋。

    他反應極大地把電腦一關，對上孟婷猶豫的目光啞口無言。

    他的朋友少到可憐，恰好這些人都是知道他的秘密的，不然孫豐凱當初知道他和郁垣的戀情會那么激烈的反對，不然孟婷也不會這么放心地穿著個吊帶就跑他房間里來。

    “你…親愛的，你有了啊。”她盡量平和著語氣，笑了一下，“那太好了啊，以后有個小孩給我玩玩了。”

    他沒說什么，只是把她手上的包裝袋揉作一團丟進了垃圾桶里，靜靜坐著等她繼續問。

    “孩子不會是郁垣的吧，幾個月了？”她又坐得離他更進了些。

    “就兩周而已。”他不太自在地別過臉，“你除了這個沒別的想問的了？”

    “還能問什么？”孟婷想到他和郁垣之間的關系，挑了下他的下巴，“既然他不要你了，那孩子他媽我來給你當。”

    “…你正經點。”他把孟婷的手別開。

    “那我確實沒什么想說的。”她聳了聳肩，“這年頭單親爸爸多少啊，到時候我親自給你接生，起碼讓我給孩子當個干媽吧。”

    他輕笑了一下，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孟婷以為是維修工來了，就這么走過去開門。

    沉默了半分鐘，他察覺不對抬頭看過去，發現孟婷正和郁垣互相看著，火藥味十足。

    郁垣頭一偏，靠在門框上眼神冷冷地看著他，“來得不巧了。”

    “確實不巧啊，好事兒都被你打斷了。”孟婷白了郁垣一眼，走回來繼續坐著。

    他無奈地看了眼孟婷，站起來朝郁垣走去，結果郁垣直接轉身走掉了。他無措地看著空蕩蕩的走廊，最后憑著直覺向電梯那走去，發現郁垣正站在電梯門口背對著他。

    這時電梯門開了，里面有三四個人，他小跑過去對里頭說：“不好意思我們是往上走的，小孩兒按錯了。”

    里面的阿姨沖他笑著點點頭，把電梯關了。他抬頭去看郁垣，拉著對方的手腕道：“你來找我？”

    郁垣抽出手腕，垂下眼簾，“我不是小孩。”

    他收攏了手指，笑道：“隨便編的理由，沒說你啊。”

    “老師回去陪孟阿姨吧，我想回房間休息。”少年云淡風輕地說了句。

    郁垣眼見的又要按電梯按鈕，他也是急了，直接握住少年伸出的修長手指，不管對方想不想聽他也要解釋：“我和孟婷沒什么，她老愛開玩笑。”

    少年雙眼一眨不眨地看了他一會兒，偏開視線哦了聲。

    他見狀放開了對方的手，心情很是愉悅，“找我有事嗎？”

    “凌飛弈叫我催你們下樓吃飯。”

    他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可仔細琢磨了下剛才郁垣的表現，一個火苗在他心里愈燃愈旺。他忐忑地問了句：“垣垣，你剛才是不是吃醋了啊。”

    電梯上方變化的LED燈映照在少年的側臉上，顯得更加捉摸不透。郁垣突然偏頭看著他，低聲道：“凌負遠，我看不過你對我這么無情，卻可以用那樣的眼神看別人。”

    他的眼睫顫了顫，不自覺睜大了眼睛：“你是不是還有一點喜歡我？”

    此時電梯門適時開了，里面空無一人，少年自顧自地走了進去，最后對他說：“追人沒有捷徑。”

    門一關，他的幻想也隨之消失殆盡。他回去把孟婷叫了出來，下樓的過程也一直在想郁垣那句話。

    他也不是傻的，綜合這些天的反應，他可以確認郁垣起碼應該是還有點喜歡自己的，可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他做的還不夠嗎？

    他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表達自己，開誠布公了，要說最后沒做到的…也就是依賴對方了，可是他是個成熟的男人，確實已經沒有什么可以依賴郁垣的了。

    晚飯后他看著孟婷給他買的維生素突然頓悟了，想起昨天晚上郁垣眼神有意無意瞟過他的袋子，意識到郁垣估計是以為自己生病了。

    生病了，就可以依賴對方了，可他卻只是把袋子往后一背，佯裝無事發生。

    可是他沒有生病啊，這件事情，他確實還沒有想好怎么開口。

    他糾結地捏著指節，腦海中他姐的建議與他侄子的提醒交織在一起，最后嘆了口氣出了房間，朝郁垣房間走去。

    萬一郁垣明天就要走了呢，他起碼得先把兩人的問題給徹底解決吧。

    少年開門后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了他一眼，就拿著手柄向沙發走去了。

    他把門一關，也坐到沙發上，默默等郁垣打完這把游戲。

    “我打完了。”郁垣把手柄放了下來，抬眼看他，“老師有事嗎。”

    他坐近了一點，打算先檢討自己：“垣垣，我已經知道了，關于你的病情。”

    “嗯。”郁垣沒什么反應。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哦。”

    他雖然搞不懂對方是什么意思，但還是繼續說了：“還有昨天晚上，其實我沒生病。”

    少年眨了下眼，看著他什么也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我…其實…”他顫抖著嗓音，抬頭看著少年，“…我能親你一下嗎？”

    對方略顯愕然地看了他一眼，他卻不管不顧般吻了上去，借著接吻暫時逃避那個事實。

    本來打算淺嘗輒止，可似乎二人情緒都到位了便愈演愈烈，他感到少年微涼的手伸進了他褲子里挑弄，另一只手撫摸著他的rutou。

    他喘息著躲開了這個窒息的吻，下一秒被人壓在身下，少年正要掰開他的雙腿，做什么不言而喻。他卻猛然清醒了過來，拼命并攏雙腿搖頭：“不行…垣垣！”

    郁垣一把扯掉自己的褲子，忍著粗暴的念頭問他：“為什么不行？只有喝醉了才可以嗎。”

    他眼角泛著淚光看著少年挺立的粗大yinjing，馬眼時不時冒出點亮晶晶的液體。他迅速偏開了視線，小聲說：“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