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深寂靜，未關上的窗吹進了涼風，窗簾上的流蘇，也因此掀起細微的波浪。

    莊伶驕睜開眼，垂眸看向依舊靠在自己懷里睡覺的人。他的額發細碎，發梢順著側身的姿勢往下滑，凌亂地搭在眼睫上。

    “哥？”他壓低聲音喚了一聲。

    莊泱沒有動靜，也沒回答他。

    莊伶驕想起那天被捆的事情，小心地伸手往下摸去。他沿著莊泱的腰線摸到胯邊，褲子松垮地卡在上面，他往里伸去，指尖碰到了內褲的邊沿。

    “哥，你睡著了嗎？”莊伶驕曖昧地用指腹在他底褲邊上打轉摩挲，“你不吭聲，我就當你默認了?！?/br>
    莊泱睡得很沉，他對莊伶驕的動作似乎一無所知。

    莊伶驕摸了兩分鐘，看莊泱一點動靜都沒有，琢磨著他應該是睡熟了，這才放輕動作把手抽出。

    因為莊泱枕在他一條手臂上，莊伶驕只能躺平，用另一只手往床頭柜上摸，想把手機拿過來。

    艱難地摸到了手機，莊泱在睡夢中大概是感受到“枕頭”的挪動，他順勢往莊伶驕懷里靠了靠，和他再次緊貼。所以莊伶驕再次側身擁住他時，兩人抱得很緊。

    生怕會吵醒莊泱，莊伶驕先把手機的亮度調暗，再關掉放在旁邊。他伸手摸到莊泱的后頸，頸上的發往兩邊捋開，創可貼上一下毫無遮擋。

    莊伶驕的指尖勾住創可貼的邊角，他猶豫了幾秒，下意識屏息去撕開它。莊泱縮了縮脖子，頭發掃在莊伶驕鎖骨上一點癢，這讓他動作也不由停滯了下來。

    不知等了十幾秒，還是幾十秒。見莊泱并沒有其他的動靜，莊伶驕這才繼續把創可貼完全撕開。

    這個角度看不清莊泱脖子上的樣子，他又去拿手機，把照相機改成自拍的方向，夜間模式下，他可以透過攝像頭看到被莊泱用創可貼遮住的位置。

    房間里很暗，可從屏幕上，莊伶驕還是能看清楚本該平坦的肌膚上，明顯多了一個猙獰的傷口。

    他看不真切，心里忍不住躁了起來。

    想著莊泱睡熟了，莊伶驕索性把被枕著的胳膊慢慢抽出。他支起身，大半個身子往莊泱后背的方向探去。借著手機微弱的光，他終于看清了這個生在齒印上的疤痕。

    它只有拇指的大小，血跡早就干涸，上面的新rou還未長全，中間還是殷紅一片的樣子。

    莊伶驕呼吸都不敢放重，他喉結滾了滾，目光直直地凝在上面。

    他可以保證，在吃完晚飯的時候，莊泱脖子上還沒有這個傷疤。所以，這個疤是哪里來的？這個傷口看上去像皮rou被撕裂開，上面有什么東西被揭了下來。

    會是……什么被哥哥撕下來呢？

    莊伶驕緊盯著淡粉的rou，直到手機的光暗下去，他似乎還沒回神。

    耳邊莊泱呼吸的聲音平穩，他完全無法想象哥哥在自己看不到的時候，從身上硬生生撕下東西，讓這修長又光潔的頸變得血淋淋的樣子。

    莊伶驕開始回憶在浴室時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只有莊泱一個人住浴室的那十分鐘時間，他是不在他身邊的。

    莊伶驕又打開手機，他想去看看監控的回放，找到這十幾分鐘里，莊泱在浴室里面做了什么。

    只是他的想法是對的，可當他看到空白的十分鐘回放，就明白了這個探尋真相的方法被早有所料的莊泱斬斷了。

    如果不涉及身上的傷口，莊伶驕還可以忍著不去問。但被強行撕破皮rou的傷疤刺得他眼睛都痛了，他不敢去想莊泱在做這件事時，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就這么低著頭，把空白片段的前幾分鐘和后幾分鐘反復看了好幾遍。

    終于，在莊伶驕第四次看到監控里的自己撿起了縫隙中的魚鱗，電光火石之間，他腦海拼湊出一個不敢確定的猜測。

    哥哥……的鱗片嗎？

    這個想法讓他下意識攥緊了手機，莊伶驕放輕動作下床，他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把里面的小瓶子拿了出來。

    瓶里的鱗片在月色下，看起來色澤柔和純凈。它安靜地躺在瓶底，平滑的面折射出微弱的光。

    莊伶驕把它倒出來，這片鱗的大小看起來和莊泱脖頸的傷口相差無幾。又回到床上，他捏著鱗片虛虛在莊泱后頸比劃。在快要觸到他肌膚的位置，莊伶驕才確信了，這片魚鱗就是從莊泱后頸上扯下來的。

    呼吸不禁急促了些，“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哥哥其實是魚”的這個認知一出現，就在莊伶驕腦子里扎根。

    他想起來哥哥在餐桌上極少碰魚類的菜，身上聞起來也有海水的味道。莊泱似乎很喜歡藍色，或許是因為他的鱗片是藍色的，所以每次都會習慣性穿帶藍的衣服？

    一件件事實擺在眼前，這讓他心里的猜測好像一點點被粗暴錘進真相的拼圖里。從理智上，莊伶驕大受震撼，可從情感上，他的心窩抑制不住地酸軟。

    莊泱是害怕我會不喜歡這樣的他嗎？還是在害怕被我發現這個秘密？亦或是二者皆有？

    莊伶驕一遍遍問著自己。

    莊泱在睡夢中往他躺的地方鉆，余光注意到他的動作，莊伶驕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他把鱗片重新放回瓶子里裝好，再把東西塞到抽屜的深處。拍下莊泱脖頸的痕跡，莊伶驕撕了一個新的創可貼，放輕動作，他動作溫柔地貼在莊泱的傷口上。

    重新躺回去，莊伶驕把他抱緊在懷。

    “哥哥，我也好疼啊。”他輕聲呢喃著，嘴唇碾在他的額角，發絲夾著兩人中間，他一并吻住。

    “我已經不是需要你保護的小孩了。”

    ……

    莊泱一夜無夢睡到了早上。

    和平時的睡姿不同，以往窩在他懷里的莊伶驕，現在卻把他抱在懷里。他睜開眼，入眼看到的就是莊伶驕雪白膚色的胸膛。

    若是在外，Alpha一般都要打抑制劑，把信息素全部收斂好?？稍诩依铮f伶驕就半點顧忌都沒有。

    他的信息素像貪婪的蛇，每天浮在空氣中，仗著無人能觸及，無人能看清，它纏緊了莊泱的每一寸肌膚。

    喉舌都像有草莓醬殘留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莊伶驕身上的味道好像比平時濃了很多。

    莊伶驕在他面前向來不控制，所以每次莊泱都可以敏銳注意到他的變化，也能順勢觀察他起伏的情緒。

    再一次細細去看莊伶驕，莊泱的打量不自覺多了幾分別的意味。

    他的面容不像十八歲時稚嫩，七年的時間讓他長開的五官越發精致，臉上在外人看來帶著明顯的攻擊性。

    Alpha身體的發育完全成熟，塊塊肌rou勻稱地分布在該在的位置。莊泱看過他赤身裸體的樣子，自然也知道他是穿衣顯瘦，脫衣有rou的類型。

    這樣完美的身體，無一處不在昭示著他眼前的人、他的弟弟，已經是成年了許多年的Alpha。

    昨晚的一切匆匆回籠，接連不斷重新出現的畫面，讓莊泱對莊伶驕的愛似乎在不經意間，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他還是如初般愛著他的弟弟。

    但他也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對莊伶驕Alpha的這個身份多了幾分在意。

    莊泱曾在重逢時想過，等莊伶驕消氣，兩人的誤會解除，他們也和好了。如果莊伶驕想要找到自己命定的Omega，他肯定會支持。

    可現在再去回想，莊泱心臟猛地驟縮。他現在僅僅是想到這個世界上，會有與莊伶驕百分百契合的Omega存在，他的想法就變成了不允許莊伶驕被搶走。

    就像前一段時間，莊泱從監控里看到莊伶驕被那個Omega用愛慕的目光盯著的那一幕。那一個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火灼了一下。直到草莓的甜味重新把他包裹，那樣難耐的情緒才堪堪被安撫下來。

    在那個時刻對莊泱來說，還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現在他知道了——

    是嫉妒嗎？

    嫉妒任何人靠近自己的所有物。

    如果只是弟弟，又怎么會不允許其他人的靠近？

    莊泱眼睫輕顫，他抬眼，目光停駐在莊伶驕的下頷。再往上，他看到了Alpha與膚色對比顯得殷紅的唇。

    薄薄的，碰上去很軟，看起來就……

    很好親。

    冒出的熟悉認知中，又夾雜進了陌生的渴望，莊泱恍惚了一下，卻不抗拒這樣的認知。

    按照平日的習慣，他應該直接起床，洗漱完去看看冰箱有什么東西，再琢磨著今天給莊伶驕做什么新樣式的早點。

    但這一分，這一秒，莊泱仍然窩在莊伶驕的懷里，他鬼使神差地抬高下巴，主動去找他的唇。

    莊伶驕一夜沒怎么睡，所以莊泱醒來時，他就感覺到了。原以為莊泱會悄悄起床下樓，卻沒想到都快十分鐘了，他還靠在自己懷里。

    思索間，他感到唇上落下一陣略急促的熱氣。莊伶驕意識到什么，背脊一僵。而在柔軟觸及時，他終于忍耐不了，直接睜開了眼睛。

    他們貼緊的唇瓣沒有了其他的動作，莊泱閉上眼睛，看起來不沾半點欲望，他似乎只想淺淺地碰一下莊伶驕的嘴巴。

    莊伶驕動了動唇，他也沒深入去吻，只是保持著貼合的姿勢，他開口時嗓子有些干澀，說話聲也暗啞得多。

    “哥，你偷親我?！?/br>
    像在得意，又像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