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純熙請了一天假，在家完成學(xué)習(xí)任務(wù)后，他給夜總會老板發(fā)了消息。

    銀色賓利開到了樓下，在鄰居驚異的目光下他坐上了車。

    “喲，終于舍得和我見面了？”老板透過后視鏡看向坐在后排靠窗的少年，“怎么了？看上去愁眉苦臉的。”

    柳純熙淡淡道：“缺錢。”

    老板嗤笑說：“你這話是在暗示我包養(yǎng)你？”

    “你結(jié)婚沒有？”

    話題突然轉(zhuǎn)了個方向，老板愣了愣，笑道：“老光棍一個。”

    “情人不少吧。”

    老板也耿直，說：“開夜總會的，有幾個潔身自好的？”

    “嗯。”柳純熙不置可否地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窗外的霓虹燈，他開口問，“我這樣的人，值多少錢？”

    老板飛舞的眉狠狠一頓，臉上的笑也沉了沉，“皮rou買賣不好做，容易被拆骨吃rou。”

    “你不活得好好的？”

    “我這可是靠命搏的，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老板說著說著又揚(yáng)起笑，“你要是想錢，可以找我商量，這一點(diǎn)我還是很樂意的。”

    柳純熙沒開口拒絕，相反，他很認(rèn)真地思索著。他需要錢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也忌諱一件事，他不愿意過多涉及到rou體交易。可現(xiàn)實(shí)往往與所想背道而馳，床上的價格是簡單陪酒所得的報(bào)酬比不了的。

    “你說說為什么非得干這一行呢？”

    “高中生大好青春，何況你還有一張好皮囊，完全可以去奶茶店啊什么的弄個兼職，何必往臭泥坑里跳……”

    接連不斷的話躥進(jìn)耳朵，柳純熙有些不悅，嘴上也仿佛帶了刺，“泥坑里錢多，我需要錢，這很難想到？”

    開車的老板面上一愣，隨即又輕笑道：“你小子今天很反常啊。”

    “我和你也就rou體熟點(diǎn)，別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這一下，老板笑得更歡了，“誰惹到你了？”

    “你啊。”

    老板努了努嘴，臉上有些無奈。他轉(zhuǎn)動方向盤，稍稍側(cè)頭看了眼靠窗出神的少年。

    精致帥氣的面容還殘存著稚氣青澀，可那清亮到冷情的眸子卻像看透了世間險(xiǎn)惡，顯出了不匹配的成熟。

    老板緊了緊握著方向盤的手，眼里的笑意也跟著一點(diǎn)一點(diǎn)褪去。他抹了把臉，將車停到路邊。

    “我養(yǎng)你吧。”靜默了會兒，他干干開口。

    “養(yǎng)我？哪種養(yǎng)法？”

    “你希望是哪種？”若是少年愿意，他養(yǎng)到老也行。

    柳純熙聞聲看去，直勾勾盯著那雙圓滑的眼，“你能給多少？”

    老板眼里閃過失落，少年表態(tài)了，但結(jié)果并不如他的意。少年要的是包養(yǎng)，而他倒是過于貪心，要的是長久且穩(wěn)定的關(guān)系。

    “你想要多少？”他搓著方向盤。

    沒有明確給出答案，柳純熙說了句很模糊的話，“我很貪心。”

    老板聽樂了，笑道：“能有多貪心？養(yǎng)你我會破產(chǎn)？”

    “我還沒那么大本事。”柳純熙轉(zhuǎn)過頭，眸光隨著窗外來回的人群，一動不動呆愣少頃，他慢悠悠問道：“我要是同意了，還能賺外快么？”

    老板摸了摸下巴，那沉思的模樣仿佛真的有在思索，“你小子很喜歡得寸進(jìn)尺。”

    “我窮，不嫌錢多。”

    對上那雙隱含期待的眼，老板rou疼地嘆了嘆氣，“隨你吧……”

    得到回復(fù)，柳純熙的心情也未好上幾分。他靠著車窗，玻璃上映出精致的側(cè)顏，“你還有事嗎？或者說，你有事需要我做么？”

    “我能有什么事來讓你做？”老板也是一臉疑惑。

    柳純熙淡淡應(yīng)了聲，隨即打開車門，“既然沒事，我就在這下了。”

    “誒，等等！”老板忙叫住他，面上很是震驚，“是你打電話叫我來接你。”

    “對。”

    “那你現(xiàn)在又是幾個意思？”

    “沒什么意思。”柳純熙踏出去一只腳，“我剛才不是有問你么？你說了你沒事。”

    “你叫我來，不該是你找我有事？”老板屬實(shí)邏輯混亂了。

    “對啊。”柳純熙歪了歪頭，眉毛微微上挑，那樣子仿佛在說“你怎么這么蠢”。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已經(jīng)說了么？”柳純熙看上去很無辜。

    說了？

    說什么了？

    老板滿腦袋問號，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思路跟不上少年了。

    見他面上愁容不散，眼神也迷糊，柳純熙大發(fā)善心解釋道：“我叫你來，就是問你有沒有什么事需要我做。”

    “……”老板仿佛覺得自己的智商被踩在地上碾壓，“就為了這？”

    “當(dāng)然。”

    老板依舊無法理解，“這事電話里不就能問？”

    柳純熙看著他，淡淡吐出幾個字，“我樂意。”

    其實(shí)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給這人打電話，或許是因?yàn)樾臒胝覀€人來轉(zhuǎn)移注意力。

    老板胸口堵得慌，頭疼地嘆了嘆氣，無奈地說：“你坐好，先陪我去吃飯。”

    柳純熙乖乖關(guān)上車門，也不多言，繼續(xù)靠著車窗出神。老板發(fā)動車子，駕駛途中時不時透過后視鏡看向后座，惹得柳純熙不得不開口呲他，“你不看路，一直看我做什么？我臉上有路？”

    老板心口子差點(diǎn)炸裂，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暗中較勁兒。他心下腹誹：我不看你看誰？你臉上是沒路，但你臉上寫了一個字——“帥”。帥哥是亮眼啊，可不得招人看嗎？

    柳純熙見他氣得咬牙切齒，心情頓時舒暢了些。他換了一個愜意的姿勢，抱著香檳色的方枕倒下睡下，視線剛好落在后視鏡下方的粉色小娃娃上。他神游了會兒，漫不經(jīng)心道：“你這愛好還挺少女的。”

    老板瞥了眼娃娃，說：“別人掛上去的，我也懶，就一直沒丟。”

    有哪個“別人”會在后視鏡下方掛一個親吻的娃娃？柳純熙看破不說破，反正跟他無關(guān)，沒什么值得在意。

    老板見他不吭聲了，特意拿余光瞅了瞅。

    怎么了不說話了？難道是因?yàn)檫@個娃娃，他吃醋生氣了？看不出來啊，這混小子倒是挺在乎我的？

    老板想了一大堆，越想越高興，這一高興呢他就越憐愛柳純熙。安撫了激動的心情，他主動解釋說：“其實(shí)是前任掛的，但是我們已經(jīng)斷了聯(lián)系，我現(xiàn)在也就和你……”

    “說這么多干嘛？”柳純熙眼皮微抬，“你影響我睡覺了。”

    “……”

    “哦，對了。”他翻了個身，背對男人，慢索索拿出手機(jī)，“你叫什么？我好給你備注。”

    “？”老板的心情如同坐跳樓機(jī)，直接從云端跌倒谷底。他壓下呼之欲出的質(zhì)問，勉強(qiáng)禮貌回道：“永穎輝……”

    柳純熙手指飛快動作，寫好備注他兀地說道：“到了吃飯的地方喊我就是了，還有，開車看路，我不想早死。”說完他合上了眼。

    永穎輝氣得后槽牙嘎吱作響，憤懣的眼神能把柳純熙來回戳個對穿。

    他一向都是被人捧著，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果然，人就不能太貪心，太貪了總會失去些什么，比如當(dāng)著人的面發(fā)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