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五六點的樣子，天色還沒亮，他就背著包出門了，沒和其他兩人打招呼，也沒等林卻。

    早秋的清晨還是冷的，江舒不禁打了個寒顫，他裹了裹外套，在樓底下的早點鋪買了兩個煎餅果子，在路上掃了一輛單車就去學校了。

    到宿舍的時候，煎餅果子已經完全涼透了，外面的餅皮軟趴趴的，口感難以形容，醬料也沒自己家樓下那家好吃。

    自己家樓下……

    江舒想起他跟林卻兩個人，幾個月前高高興興地坐在一起吃早餐的場景，他還說要請林卻經常去吃，回憶越想越不是味道，嘴里的煎餅果子真的很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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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舒這幾天一直待在寢室，沒回顧歸玨那邊，也沒跟他有任何聯絡。

    林卻也在學校沒回去，他想找機會跟江舒再聊聊，但是偏偏這段時間團支部事情很多，他要卸任，選用下一批干部，招新活動過完中秋才正式開始，之前的新生剛剛結束軍訓。

    江舒那邊，話劇社時不時地叫他去排練，江舒這學期的課程排得也很滿，一來二去兩人竟然找不到說話的時機。

    話劇排練林卻也抽空去了一兩次，他跟江舒后期有一場對打的戲份，雖然不需要專業的技術動作，但是也要秉持著敬業的精神，將舞臺效果做到最好。

    兩人排練中不斷討論著這場打戲的動作細節，江舒看起來很認真，林卻也不想在演戲的間余談論其他的事情，交談這件事就一拖再拖。

    每天晚上，江舒都是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寢室，他變得沉默起來，游戲也不怎么打，兩個人在寢室里安靜地干著各自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是，江舒不再回自己床上睡了，他堅持要跟林卻擠在同一張狹窄的床上才肯入睡，林卻只好依他。

    夜很深了，看起來十分疲倦的江舒已經陷入夢境，林卻還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

    手機震動了兩下。

    是顧歸玨發來的信息。

    「他怎么樣。」

    林卻看了眼滿臉倦容的江舒，回復道——

    「不太好。」

    「知道了，阿卻，你也早點睡，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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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觀是世界觀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你們在社會生活和實踐中所形成的，對自己人生意義的一種看法，或者簡單來說，是一種生活態度。”

    “也許現在你們并不覺得這種虛擬的概念有什么用途，但它總是在無形中影響著你們的生活和未來發展，樹立正確的人生觀也是很有必要的。”

    顧歸玨站在講臺上講述著思修課的內容，除了課本上的知識，他還想再談談其他的東西，只不過多數學生更關心的是這堂課有沒有留作業，會不會關系到期末考評。

    但顧歸玨還是說了下去，“何謂正確的人生觀，其實很難界定。我們不可能活成別人的樣子，去過別人的生活，所以很難評價一個人的人生觀是不是正確，也許在社會主流道德法律的影響下，我們會有一個籠統的正確方向，但是人生觀對于你們自己來說，依然是自我實踐而形成的，有利于未來發展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老師到了現在這個年齡，也在不斷地探索和成長中，對于人生的看法在每個階段亦是變化的，但只有主動試錯，才會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希望你們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也能夠記住我今天的話。”

    顧歸玨在說最后這段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江舒的位置，男生低著頭，面前擺著攤開的課本，手里握的筆一動不動，神思遨游。

    課程結束，學生三三兩兩地往外走，顧歸玨留住了江舒，“江同學，你跟我去趟辦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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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辦公樓，關上辦公室的門，周圍安靜下來，又是周五了，這里跟之前一樣，鮮有人來。

    江舒先按捺不住了，“你叫我來有什么事。”

    顧歸玨站在辦公桌前面，低著頭沉思。

    江舒心中升起一種不耐煩的情緒，他轉身就往外走，“沒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顧歸玨阻止他，拉住江舒的手腕，“現在沒有別人，我們可以靜下心來談談。”

    “有什么好談的。”江舒甩開顧歸玨的手，“你要怎么解釋，你們兩個要丟下我結婚了，讓我哪涼快上哪待著去？”

    江舒的話咄咄逼人，絲毫不留情面。

    顧歸玨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撫開散落的碎發，煩躁地抓了兩把，“我沒那個意思。”

    江舒看著依然不愿意解釋的顧歸玨，心里的憤恨和苦澀一齊蔓延上來，他紅著眼斥問：“那你為什么不解釋！已經多少天了，你只是簡單通知我這個事實，其實你并不在意我怎么想的，你覺得有林卻就足夠了，所以才將我從身邊趕走。說到底，你還是不愿意我跟林卻在一起，是麼。”

    江舒的聲音突然又弱下去，“你怎么這樣啊，哥。”

    五年前就是這樣，顧歸玨莫名其妙地將他推開，沒有一字一言的解釋，直至今天，顧歸玨依然沒有對那次不知是誤會還是刻意的行為，作出解答。

    江舒看著眼前的人覺得十分陌生，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顧歸玨的時候，對方總能給他狠狠一擊，讓他看清現實。

    江舒越來越失望，他的心沉到了底淵，眼角濕潤，“算了吧，你不用解釋了。”

    “我不會和林卻再去你那里。”

    江舒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外走。

    “對不起。”江舒停下腳步，驚訝地轉頭看他。

    顧歸玨罕見的急躁，“我承認，是我自私了，我沒有跟你們任何人說清楚，就擅自做了決定，我也知道你會受傷，但我還是做了。”

    “我不能，失去你們兩個。”

    江舒瞪大了眼睛，他詫異地問道：“哥，你在說什么。”

    顧歸玨腦子里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斷了，他拽住江舒的領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江舒，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像你這樣的人，熱情、魯莽，不計后果，這和我的人生信條不符。你就像個定時炸彈，帶有太多的不確定性，我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

    “所以，五年前那段時間，我才會決絕地和你分開。但是，命運喜歡跟我開玩笑，我遇到了林卻。我覺得我找到了人生的最終落腳點，我們在一起，每天都是值得期待的，我很開心，我以為生活就會按照我預想的那樣，堅定平穩地走下去，可是我錯了。”

    “你又一次出現了，還是以情敵的方式。”

    顧歸玨忽然覺得很好笑，嘴角無力地扯了兩下，繼續往下說。

    “江舒，不得不說，曾經有一段時光，我是恨你的。你總是在打亂我的生活步調，卻又逼迫著我接受你。我妥協過了，讓你進入我們的生活，但我還是不放心，你們兩個總是高興地黏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我有時候還是會想，你們是不是哪天就會離我而去，就像……七月，就像我父母那樣，僅僅是一個暑假而已，一切天翻地覆。”

    顧歸玨沒有了平時的從容，他將內心擺在別人面前，那是他心底不堪的一面，他不愿拿出來說，他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顧歸玨……”江舒想說，不是這樣的。

    “原諒我的自私，江舒。我不能允許這一切再次發生。”

    所以他才會急切地想要先將林卻鎖在身邊。

    他在林卻家里看到了那些不同時期，他未曾擁有過的人時，他更加確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他想跟林卻完完全全地在一起。

    只是這次傷害了江舒。

    所以他對江舒道歉。

    “你是例外，江舒，是我生活中的例外。”顧歸玨牽住他的手，“希望我這次的選擇沒有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