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卻噗嗤笑了，“我有那么好看嗎，您記那么久。”

    “你不知道，那天周圍那么多人聚在一起看佛像，就你靠在欄桿上拍陰天的雨，穿著白色的襯衣好像要和天色融在一起了，有種獨特的憂郁美，讓我一眼就記住了。”顧歸玨認真地回憶著。

    “老師您不愧是帶藝術鑒賞課的，連回憶都說得這么動人。”林卻嘴上打趣道，心里卻感覺暖洋洋的，原來顧歸玨那么早就記住自己了。

    “規矩一點，別亂叫。”顧歸玨踢了踢他。

    “主人，主人。”林卻捂住傷痕累累的屁股告饒。

    “您畫得真好看，可我也沒穿過這么多衣服啊。”林卻翻著屋里堆起來那些畫作，有些是他平時的穿著，有些卻根本沒見過，但每件看起來都意外地沒有違和感。

    “以前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喜歡觀察你，你的眉眼唇角，骨骼身形都很好看，讓我忍不住想要畫下來，還有，把我想象中的你也留在紙上。”

    “想象……這也是您的想象嗎……”林卻尷尬地指著一幅畫。

    畫上的他粉黛淡妝，眉心描繪著朱砂色的花鈿，輕咬唇珠，面容出塵。底下的景色卻大相徑庭，輕薄如蟬翼的白紗覆蓋著酮體，只著一件女子內裙，那內裙上身敞開慵懶堆在腰際，下擺卻左右開叉露出修長的雙腿，整個人猶如貴妃醉臥軟榻。

    “藝術總要有創造的空間。”顧歸玨一本正經地解釋，歪著頭看他，“或許，你可以試試。”

    “咳咳，那這張也是嗎，我背后好像沒有這顆痣。”有一副畫被壓在底下，只露出一角，頁面有些泛黃，看起來是比較久遠的作品。

    畫面上只有一個背影，上身赤裸，穿著黑色長褲歪坐在椅子上，光潔的背部，線條分明的肩胛骨上，印著一顆痣。

    “給別人畫的，夾錯地方了。”顧歸玨不太在意，順手塞了回去。

    對于顧歸玨的過去，好像又多了一個秘密。

    林卻思索著。

    －

    饒是再擔憂逃避，也不得不面對了。

    林卻看著手機上的信息——

    「林學長，下午三點老教室，排第七場，等你哦。︿＿︿」

    岳瑤。

    林卻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一天躲不過去，他總要面對江舒，他們還是室友，以后還有很長時間要相處。

    打定主意后，他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學校住。

    寢室里還是空無一人，不知道江舒在上課還是去打球了，房間氣味不太好聞，像是很久沒有開窗通風了，宿舍的公共桌上堆得亂七八糟，他的床鋪也皺巴巴的，空氣里還隱約散發著一股酒味。

    林卻瞥了一眼垃圾桶，果然，里面丟著幾罐啤酒空瓶。

    “唉。”林卻任勞任怨地打掃著衛生。

    果然是小孩子脾氣。

    下午三點。

    林卻到H座的時候，江舒還沒到。

    “林學長，你看到江舒了嗎。”岳瑤朝他打招呼。

    “沒有，我也剛到。”

    “奇怪了，我給他發信息，也沒回我。平時都是來得最早一個人，今天怎么回事。”岳瑤嘀咕道，“算了算了，再等等，今天的戲你們對過了吧，上回聽江舒說你倆一個寢室的，太巧了吧哈哈。”

    林卻不好直說他們吵架了，所以最近根本沒見面，輕咳一聲說道：“我最近有點事，回家了沒住寢室，還沒來得及對戲。”

    “哎喲，不是吧。這江舒人也不見，大男主不來怎么排呀。”岳瑤可憐兮兮地哀嚎。

    “那學長你坐旁邊看看劇本吧，一會他來了先排他和婉晴那場。”

    姜婉晴是和江舒搭戲的女生，飾演的是的女主角，蘇若蕓，也就是大皇子的原太子妃。

    今天這場戲講的是江舒飾演的二皇子與蘇家一同把持朝政，但幾經尋找皇城秘密而不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更是有支持大皇子的朝臣私下聯合起來，三番兩次地彈劾名不正言不順的二皇子。

    而和二皇子兩情相悅的蘇若蕓連帶著她身后的蘇家，也漸漸變得疏離，不斷施壓于二皇子，力求他務必迅速找到皇城之謎所指的寶物，方可以此繼位，助蘇家女兒登上皇后寶座，蘇家也可從此平步青云。

    背腹受敵的二皇子在焦頭爛額之際，卻得到消息，被圈禁在皇城里的大皇子與朝臣里應外合，試圖逃脫還在朝政上擺了他一道，二皇子怒氣攻心，抓住還未逃離皇城的大皇子，直接把人綁進東宮中質問折辱。

    林卻這一場就是和江舒互相對質，他在來之前已經將臺詞背得滾瓜爛熟，只是他擔心自己在面對江舒時，還能不能完整地說好臺詞，即便是說對了，能不能順利演完也是一個問題。

    他剛合上劇本，江舒就到了。

    高大健碩的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口，讓人想忽視都難。

    但江舒看起來似乎不太對。

    背微微弓著，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無精打采。

    他剛進來岳瑤就發現了，小女生抄起劇本就沖了過去，踮起腳狠狠地給江舒來了一頭錘。

    “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你，信息不回電話不接，你想干嘛！？”岳瑤氣鼓鼓地。

    江舒揉著凌亂的頭發，像是沒睡醒一樣，“對不起，對不起，我昨晚沒睡，今天在圖書館睡過頭了。臺詞我已經背了，第七場上次也和姜婉晴對過了。”

    姜婉晴笑著過來打圓場。

    他昨晚沒睡覺？

    林卻聽到這句話心里堵得慌，有什么東西被壓在心底，現在卻翻騰著往外生長，他捂住心口想壓住這陣慌亂，那情緒卻不斷往上涌。

    這時，門口的江舒看了他一眼。

    但很快又轉移了視線。

    －

    “若蕓，你也在逼我嗎。”

    “殿下，不，不是我，父親大人每日都會叫我去訓話，他那么嚴肅，我害怕……母親也時常詢問，我……”

    “我們之間的情意還比不上你蘇家的榮華富貴重要嗎。”

    “……”

    那邊進行得很順利，看來江舒和姜婉晴兩人真的提前排過了，林卻在一旁正襟危坐地看著，暗地里卻為自己待會的表現擔憂。

    “卡——”

    第七場男女主的戲份結束了，岳瑤興奮地顛顛跑過來，拍著江舒的肩膀說：“不錯嘛，你小子看著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跟失戀了一樣，倒是挺符合這個場景的要求。”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不過待會和林學長那一場，你要打起精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