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玫瑰
“我看到了,”約翰用手肘頂了一下哈德森,語氣帶著一種窺探到秘密的得意以及暗戳戳的嫉妒,“那位夫人和你在窗臺……” “這樣的話可會傷害一位女士的名譽,夫人的扇子掉了,我不過是幫她撿起來,”哈德森狹長的眼看向與他一同在舞會上忙得團團轉的約翰,話中雖在否認,但他的嘴角微微翹起。 他野性的面龐在因燭臺的光線落下深深的陰影,偶爾遇上還在走廊里的女仆,她們總是不能克制自己的眼神往這個過分英俊的強壯男人身上飄去。 比起男仆,哈德森更適合在馬廄里做一個叉起馬草,上衣被汗水浸透得能看到肌rou起伏的馬夫,以便在有活力的年輕小姐和要排解愁緒的太太們想騎馬時不經意地觸碰到,小小驚叫退后,然后被這放蕩不知恥的下等人僭越地攙扶一把——那一層層嚴謹的男仆裝扮能看到什么呢,只有他那寬闊的肩膀與眼神如鷹隼一般犀利的藍灰色眼睛,在那懷中的滋味只能靠女士們自己想象,這該是多么費神的一件事啊。 約翰嗤笑一聲,對他說:“那你們撿扇子的時間可真夠長,她剩下的時間都在對你說感謝嗎?” “沒錯,她真是位善良的女士。”哈德森眼都不眨地回道。 “嘿,我聽說,她家中的男仆,全都英俊得不得了,你要想得到她的青睞可得多加把勁,要不要我給你幫幫忙?” “親愛的約翰,認識你這么久,我居然現在才發現您是一位如此慷慨的人。”看到哈德森瞇眼微笑的模樣,約翰無論心中有怎樣的想法,仍是不得不承認,這家伙實在是該死的英俊。 “在她那里的仆人每年能拿到8鎊薪水,比在這里高多了,”約翰壓低聲音,湊近哈德森,“我聽說銀行的人上門找主人要債,現在管家正在削減開支,你懂的,夫人之前一直覺得仆人太多了……” “哦,真是糟糕的消息,”哈德森早就在一次與夫人的女仆調情時得知了這件事,若不是子爵一家的財務實在不樂觀,他也不會這么積極地在得不到丈夫撫慰的夫人間游走。 他在進到自己的房間前,轉頭對約翰說,“如果我能在成為被趕走的倒霉蛋之前,得到一位富有的女士的接納,我一定會感謝那些在暗中幫助我的朋友。” —————————— 扯掉頭上銀白的假發,哈德森深棕色的卷發落在胸前,敞開的衣襟能看到他前天被女仆在激情間留下的愛痕,左胸上有三顆痣,他忘記是哪個女人喜歡在歡愛結束后貼在他的胸口,用手指在這幾顆痣邊上畫圈。 今天那位美麗高挑的夫人在他湊近時,雙手抵在他胸前,手中的扇子頂端戳到了他的喉結,留下了一個破皮的紅印。 她低啞如舞會中演奏的大提琴一般的嗓音令他心中癢癢的,說著“不”“你太放肆了”“我們不能這樣”的她,翠綠色的眸子卻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抵在他胸前的手絲毫沒有用力推開的意思,那動作更確切地說,簡直是揉弄。 要他說,比起那些上了年紀,渾身臃腫,對玩弄男人經驗老道的女士,他更愿意為瑪麗安夫人奉獻他的熱情與力量——雖然這位夫人胸口實在過于吝嗇,在那樣緊縛的衣裙幫助下都沒能堆出半點峰巒,但有一張過分美麗的臉,這些小事完全可以忽略。 她可真是個美人,她的眼睛就像朱莉亞小姐花大價錢買來的翡翠項鏈,那抹綠色就像個漩渦,把所有偷偷關注她的人的靈魂吸入其中,垂下的金色睫毛并不能遮擋她的魅力,只會讓已經被誘惑的人想要更進一步看入她的內心,了解這位沒了丈夫保護的女士。 筆直挺翹的鼻子下是仿佛花瓣的唇,這唇有著自然健康的色澤,飲入香檳后殘留的酒液像落在玫瑰上的雨滴。 她頰邊留著幾縷頭發修飾臉型,剩下的頭發被緞帶和珠寶點綴,昂貴的飾物無法蓋住她的光芒,只能令她更加熠熠生輝。 這樣的美貌,也不怪維爾德侯爵在即將入土前娶了這個出身低微的女人,據說他在靠近貧民區的地方對這個擦肩而過的年輕女孩一見鐘情,他為她送上鮮花和珠寶,為她買來美麗的衣裙,頂著眾人的非議向她求婚。 體面人家的女士私底下議論這個她的美貌、鄙夷她的出身、臆測她有多么放蕩。 見到她的男士中不乏為尚處青春年華的維爾德夫人惋惜之人。 可事實上,維爾德侯爵的沒有子嗣,土地和爵位留給了兄弟的兒子——侯爵的兄弟在侯爵與這個令家族蒙羞的女人結婚時十分憤怒,不過在遺產的繼承上并沒有那么高風亮節,據說他高興得一晚上在家中喝掉了整整三瓶葡萄酒。 剩下的遺產里有工廠和不少現金留給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士,出于道義,新任的維爾德侯爵每月都會給前任侯爵的遺孀一筆款項,供她生活。 因此哪怕這是個寡婦,不說許多年輕未娶妻的紳士,連有爵位的大人們中都有不少人向她求婚。 誰能得到她的青睞,誰就能擁有一位絕色美人和一份天降財富。 但維爾德夫人從來沒有答應過男士們的追求,她不愛參加舞會,上流圈子的太太們也沒有和她特別親密的人。 去過她家的夫人們在茶會上說著她們在那棟富麗堂皇的房子里看到的景象,那里有來自東方的瓷器、象牙雕刻的酒杯、知名畫家的畫作;男仆女仆的衣服用料比某些落魄士紳穿著的服飾還要好;廚師有來自法國的,也有來自意大利的,晚餐時,印度運來的調料的香味撲向用餐者的鼻子,令人食指大動;女主人身著巴黎最時興的絲綢裙子,男仆手里拿著的帽子,是客人上周在店里見過的,最美麗又最昂貴的一頂用熱帶鳥類羽毛裝飾的帽子,當時她瞧了許多回,還是選了另一款。 最為她們津津樂道的,其實是維爾德夫人身邊俊美的男仆,一個喪夫的女人,和一位貼心俊俏的男仆,總能引起眾人許多聯想。 謠言從“維爾德夫人與她的俊美男仆有染”慢慢變成了“她是個放蕩無忌的女人,府上全是英俊瀟灑的年輕男仆”。 無論謠言是真是假,舌尖舔過虎牙,哈德森覺得維爾德夫人并非對他無動于衷,那么她家里的男仆,為什么不能多他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