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沈懷頌醒來的時候,屋子里空調吹著暖暖的風,窗簾拉得緊緊的,透不進一絲光線,除了床邊的臺燈,隱隱的發著柔和的光,周鷙群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 他伸了伸懶腰,這一覺他睡得很熟,像游了一天泳一樣身體疲憊不堪,周鷙群做的時間總是很長,不太輕易會射出來,總是把他折騰得半死,因此他認為和周鷙群zuoai是一種體力活。但好在身上都被周鷙群清理干凈了,只是一絲不掛的叫他臉紅,爬起來就去衣柜里拿內褲和睡衣穿。 沈懷頌出了房間門,走到樓下倒是亮亮堂堂的,他才發現外面天還亮著,雖然暗壓壓的,但總歸是亮著的。接著一轉頭就看到廚房里周鷙群的身影,他并沒有出去,襯衫的袖口挽到了手臂,用刀切著小番茄和西蘭花,鍋里滾滾的燒著開水,看起來在煮什么東西。 沈懷頌站在原地看著他,周鷙群是沒有煙火氣的人,沈懷頌也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他突然有些情不自禁,幾步走了過去,主動環上周鷙群的腰,問道∶“你在干嘛。” 周鷙群洗了手才摸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想到自己煮面還是看了半小時視頻學的,俊面有些微微發紅,故意硬著聲掩飾道∶“煮面。” “噢......”沈懷頌拖長了聲音,聲音軟糯地問∶“要我幫你嗎,我可會煮面了。” 周鷙群修長的眉宇恢復到認真的模樣,拒絕得十分干脆,“不用。” 沈懷頌也料到他會拒絕自己,不再不識趣的繼續追問,松開手就打算走開,周鷙群卻突然抓著他的手臂將他拉了回來,低頭在他嘴上飛快的啄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說道∶“去客廳坐著,桌上有果汁。” “知道了。”沈懷頌對他的流氓行徑早已習慣,臉卻不自覺的發紅,走到客廳就窩進了沙發里。他一天沒看手機,畢竟平常給他發消息最多的是周鷙群,這一看,除了養母和小組群的消息,好友那多出了個小紅點,頭像和名字看起來都不認識,但是沈懷頌還是同意了好友申請。 電視里放著動物紀錄片,渾厚低沉的男配音緩緩解釋著大自然的神奇奧妙,沈懷頌看得很認真,微信卻突然振動了幾下,他坐起身點開新好友給他發的消息,那邊先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后連著發了好幾張婚紗圖的線稿給他,問他最喜歡哪套。 他一下愣住了,以為對方加錯了人,可對方又問他是不是沈先生,咬定說沒加錯。 吃面的時候,沈懷頌和周鷙群挨著坐在一起吃,像讀書的時候那樣,兩人時常坐在一塊兒吃飯,有了頌詞以后,倒總是分開了坐。 沈懷頌吃了會兒,忍不住抬起頭問∶“周鷙群,有個人加了我....”他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她讓我選一套婚紗....” 周鷙群聽了沒有露出半點驚訝的神色,嘴里慢條斯理地嚼著,轉頭看向他緩緩地問道∶“那你看了嗎,最喜歡哪套。” 沈懷頌沒有說話,心里知道了是他安排的。這場婚禮是辦給外人看的,但他知道,周鷙群也想要。而在他心里,他們的婚禮早就在自己那個小小的房間,周鷙群單膝跪在地上拿出戒指給他戴上的時候就結束了。他低頭往嘴里扒拉著面,半響才輕輕地說∶“都好看,你喜歡哪套,我就穿哪套吧。” 兩人圍繞著婚禮說了一圈,周鷙群基本都已經定好了,完全挑不出毛病,沈懷頌只是頻頻的點頭,嘴里應聲說好。 晚上碰巧有一個朋友的會所開業,周鷙群和趙君嫡都過去捧場待了會兒,路過的目光不時往他們坐的這邊側目,捂著嘴小聲地討論他們。 周鷙群修長的指尖夾著煙,嘴角似笑非笑地彎著,不時把煙往嘴里送,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趙君嫡搭著腔。 趙君嫡抽了口煙,不解地問道∶“你說你們這也不能扯證,你非辦這個婚禮干嘛?就為了昭告天下,你周鷙群已婚,斷了那些桃花運?” 周鷙群背靠在沙發上,嘴角咬著煙,笑意愈發明顯,慢慢說道∶“這是一個原因,但不是最重要的,等結完婚我就把頌頌的戶口給遷過來。” 趙君嫡把手里的煙往桌上的煙灰缸里一捻,濃白的煙氣從他鼻腔緩緩地呼了出來,服氣地說道∶“你還想得夠全的。”他頓了頓,又接著說∶“單念家那事好像有點眉目了,是你出手了嗎?” 周鷙群沒吭聲,仰著頭調了個舒服的姿勢,把煙夾回手里,看著頭頂懸掛的五彩玻璃吊燈說道∶“很可憐,不是嗎?小時候那會兒被她爸家暴,她才幾歲?結果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嫡子,你知道么,頌頌離開我的那段時間,我才明白這件事,原來對人來說,死了是解脫,生不如死才是懲罰。” 趙君嫡點起根煙,抽了幾口才又說道∶“單念可只是想著救人罷了,你倒是想著幫她報復。” “只是順水推舟,在牢里過下半輩子,活不活得下還得靠她爸自己,但我想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只會生不如死。”周鷙群睨了一眼趙君嫡,淡淡地說著。 趙君嫡沉默著笑了笑,過了會兒才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心太狠了,永遠站在自己的角度做事。以前我一直擔心沈懷頌容易影響你,不利于你成事,現在我倒更擔心他了。” “他啊。”周鷙群嘴里細細琢磨這兩個字,坐正了身將煙捻熄在煙灰缸里,直到一絲火光都沒有,全化為黑色的煙燼,這才緩緩地開口∶“沒什么好擔心的,他聰明得很。” 趙君嫡微微地點了點頭,問道∶“打算什么時候辦婚禮。” “從軍區回來之后,大概年中或者年尾。”周鷙群淡淡地回答道。 “那也不久。”趙君嫡喃喃地說,又繼續試探性地說道∶“鷙群,是不是不一定非要到結婚的地步,你還可以看看其他像他這樣特殊的人,我了解過,他不是個例。” 周鷙群的眼神忽然暗了暗,就像一陣風突然吹滅的蠟燭,可很快又亮了起來,神色如常地說道∶“嫡子,他是不是個例不重要,他在我這里就是個例,他特不特殊也不是和別人比較,而是他原本就是特別的人。從來和其他的沒有關系,不是他束縛了我,是我一直在糾纏他。” 趙君嫡聽得愣了會兒,似乎有些驚訝周鷙群會說這么多,他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說道∶“鷙群,我只是一說,沒有別的意思。” 周鷙群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趁著還不晚,出去開一圈?” 趙君嫡緊張的神情一下松懈下來,彎了彎嘴角說∶“好啊。” 這個城市漸漸開始飄起大雪,無聲無息吹在人的頭發上,不帶一絲寒冷,讓人措手不及。 宿舍樓里依舊是鬧哄哄的,下雪仿佛是助興,讓人感覺大家說話的聲音都比平常高昂點。 沈懷頌回宿舍整理了一下,帶了些簡單的東西就準備搬走,正打算鎖門,身后就突然聽見孟宴爾的聲音∶“你不住宿了么?” 沈懷頌手里鎖著門,嘴里回答道∶“不住了。” “哦...”孟宴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又似乎很急迫地問∶“你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可以嗎?” 沈懷頌愣了愣,只聽到孟宴爾用祈求的聲音慢慢重復道∶“可以嗎.....?” 沈懷頌心里想了一陣兒,想到之后跟他應該也不會有什么交流,況且他的聲音確實聽著可憐,這才轉過身去,點了點頭說∶“好,可以的。” 他們沒有去遠的地方,直接走到學校后街進了家不知名的店就落下了腳。 “你喜歡吃什么呀!”孟宴爾翻看著手里的菜單,白凈的臉上紅撲撲,看得非常仔細。 “我都可以。”沈懷頌口吻淡淡地回答道。 孟宴爾偷偷抬起眼看了眼沈懷頌,沈懷頌不笑的時候神情總是淡漠的,好像不關心任何事任何人,不喜歡的人看了會有點討厭這種長相,總以為在輕視別人一樣。 沈懷頌注意到他在看自己,黑黑的眼珠一轉,正好對上他的眼神,孟宴爾匆匆低下頭,有些慌張的繼續看手上的菜單了。 外面持續不斷地飄著細雪,桌上擺了幾道菜,其中有一道菜的下面燃著固體酒精,滾滾的冒騰著白色的熱汽,看起來暖洋洋的,沈懷頌便突然想到了頌詞,不知道他在家吃過飯了沒有。 “你喝酒嗎?”孟宴爾眼神飄忽,有些拘謹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