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瘋魔的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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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被幽禁在地下囚室、與世隔絕的黑暗無聲時期里,在被無時無刻如同敲擊進骨髓般的腦部神經疼痛折磨得意識抽離的時候,凌風曾模模糊糊間,陷入了一個充斥著絕望灰暗色彩的夢境—— 他獨自一人走在馬路上,帶著遍體青紫交加的傷痕,戴著刺眼的銀色項圈,穿著一套夜島的常規奴隸服,在瀝青路上赤著腳前行。被曬得guntang的瀝青路面上散發著灼人的溫度,灼傷了凌風脆弱的腳底皮膚。凌風卻像沒有知覺般,繼續一步一步地邁著步伐。 街道上人群洶涌,人聲鼎沸,三五成群地進行著自己的事情。然而,所有人都朝著與凌風相反的方向行色匆匆地向前大步地邁著步伐。 沒有一個人的目光曾停留在這個逆向而行與他們格格不入的男子身上。 仿佛凌風只是一個不存在的隱形人般。 人們視若無睹。 夢境里的凌風似乎對此有些茫然,他一臉驚惶不安的神色,卻也不曾停下逆行的腳步,向前方慢悠悠地,一步接著一步地走著。 身邊路過的行人越來越少,直到最后,他完全脫離了喧囂的人群,走上了一條狹窄而幽暗的小路。 他彷徨地環顧四周,卻發現真的只有他一人而已。他的心里終于生出了退卻的念頭。 他試圖回頭重新回歸到人潮,卻發現身后的路已經封上了路障,被完全堵死,不再允許通行。 幾經猶豫徘徊后,凌風還是選擇向前行進。 漫長而看不到盡頭的小路上滾落著無數的小石和泥濘,他的腳底不斷被尖銳的石頭棱角刺破皮膚。疼痛的信號從腳底向上流竄到大腦,凌風卻像是無知無覺般,沒有停下過腳步,孑然一身,在這條昏暗的小徑上艱難地邁著步伐。身后,是他一步一步留下的,淺淺的血色腳印。 漸漸的,他目光變得空洞,神色逐漸怔愣麻木,仿佛失去了靈魂般游走在這條漫漫小道上。 四周無人、無聲、無息,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般,格外的孤寂、冷清。冷冽的寒風吹過,凍得衣著單薄的凌風一個激靈,連同那顆逐漸被冰封的寒冷心臟一起顫栗起來。 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凌風終于看到了這條小路的盡頭。 他神色空茫地順著小路拐彎,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條向虛空延伸而去,一路探向無窮黑暗的,長長的階梯。螺旋狀的臺階盤旋向上,數不清的階梯級數,像是通向某個黑暗深淵的無盡通道。 凌風的神色不見一絲意外,或者說,他早已做好了面對的準備。 于是,他抬起早已傷痕累累的腳,毫不猶豫地向著階梯邁去。 一步,兩步,三步…… 九十九步、一百步…… 每踏出一步,身后的階梯都會盡數分崩瓦解,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力量般,從根部慢慢斷裂,失去支撐墜落進無盡深淵中,徹底粉碎了凌風想要反悔后退的念頭。 他只能徒勞地向上一階邁去。 他數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多長時間,踏上了多少階,然而他的前方,卻依舊是無窮無盡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已經走了漫漫長路不堪重負的雙腿打著顫,幾乎快要失去知覺。凌風向腳下望去,卻被臺階下如同地獄般的黑暗深淵驚得腳底一個踉蹌。 他無路可退。 他無處可躲。 唯一的選擇,只有繼續向前邁進。 疲憊和絕望交織,那在視線里依舊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深處如同毒蛇般死死咬著凌風的心臟。 他試圖咬牙堅持,已經提不起一絲力氣的雙腿卻不再受他使喚。 終于,滿心的絕望與灰暗徹底包裹了他,在他提不起一絲一毫的精神去維持他徒勞的前行時,他停下了腳步,毫不猶豫的,從臺階上縱身躍下…… 從夢中驚醒時,凌風的神情有著片刻的恍惚。 冰冷又痛苦的現實在夢境過后,恍如隔世般久遠。 他的思緒很亂,像一團亂麻,好像有很多的繩索纏繞在一起,怎么也解不開,什么都想不明白。 從夢境中的絕望里抽離,卻又步入了另一個困境——對于凌風而言,殘忍的現實也如同夢境一般,充斥著灰暗與絕望的色彩。 這樣封閉隔絕的世界,在一步一步被迫著陷入絕望的沼澤地后,因為無望,反而能讓凌風想通了許多人與事,看開了許多原本束縛著自己的思想禁錮。 他曾經自以為自己看懂了一切,悟懂了所有,能夠坦然地面對自己選擇的人生,哪怕對他來說已經糟糕透頂。 而終究到頭來,深陷在泥濘里里,依舊是他。 如今,他從臟污的泥濘中掙扎著探出了頭。 卻是,為時已晚。 他身處在泥濘之下的雙腳,已經被無數束縛物牢牢纏住,拼了命將他往泥濘深處拉扯。 他已無力掙脫。 在如今的絕境之中,他就如同走在夢境中那條無窮無盡只有黑暗相隨的階梯般,尋覓不到一丁半點光芒。 似乎只有徹底淪陷和自我毀滅,才是唯一的出路。 “呵呵……” 他垂著眼眸,在幽冷封閉的囚室里自嘲地笑出了聲。 沉默了數秒后,他重新抬起眼眸,準確地對上了前方天花板上正對著他的監控攝像頭。 或許此時,他的主人正透過這個監視器注視著一切,觀察著他一點點步入絕望,漸漸崩潰……也或許,他的主人早已對他失望透頂,沒了一丁半點心思安在他身上。 這一年多來,不管是前期他的不知變通,還是后期東方溫迎的藥物作用,恐怕他帶給這個主人的負面記憶,多過愉悅的片段吧。 東方絕渡沒有說錯,他,的確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地信任過他的主人。 他一直最信任的,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落到如今這樣的結局,他此時已經分辨不清,孰對孰錯。 或許,沒有東方溫迎的算計和藥物影響,他和東方絕渡,不至于走到這個地步。 也或許,若不是他偏執地堅持著什么可笑的底線和追求,東方溫迎的計謀也不至于如此成功。 但也或許,如果他的主人能再多信任他一些、放手…… 千般思緒在心頭流轉,直到此時戛然而止。 凌風怔了怔,隨即露出了無奈的笑,嘆息。 “還是貪心啊……” 靜謐的空間里響起了一聲輕飄飄的話。 幾秒后,凌風昂著蒼白如紙的臉,原本昏暗無神的黑眸里點點光芒淺淺地閃爍著。 他注視著那個閃爍著燈的監控攝像頭,緩緩綻開了一抹蒼白的笑。 “主人,奴隸讓您失望了,對不起。” “如您所愿,按照約定,奴隸這個人、這副身體、這顆心,通通還給您。” “希望以后,奴隸這副身體,可以為您換得您想要的利益,以回報您曾經對奴隸的……恩情。” “最后……” “如果當時沒有發生這樣的變故……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如果有下輩子……我真希望能跟你在平等的臺面上,爭一爭誰輸誰贏……東方絕渡……” “可惜……我終究沒有這個機會了……” …… 當曾經的鬧劇和陰謀算計已塵埃落定,一切結果似乎都已成定局后,絕渡坐在書房里,電腦前,通過監控屏幕,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凌風在囚室里最后這場如同訣別般的獨白。 他的心頭像瞬間被無數輛車碾過,心臟被一只手牢牢攥著,異常疼痛又喘不過氣來。 他能輕易從這抹笑顏上,讀出絕望悲涼藏著遺憾卻又釋然輕松的味道來。那抹別具深意的笑,如同一把長滿倒刺的利刃般,狠狠地扎進了絕渡的胸膛。 慌亂的情緒開始從心底瘋狂滋長,仿佛有什么極為重要的事情,正在徹底脫離他的掌控,朝著他所希冀方向背道而馳。 當他試圖想要挽回自己親手造成的傷害時,卻發現為時已晚。 凌風瘋了。 經過一天一夜徹頭徹尾的身體檢查,凌風身體內被東方溫迎埋下的毒素再也無所遁形,但真正讓絕渡手足無措的消息也隨之向他砸來。 凌風徹徹底底的瘋了。 他不再擁有清醒理性的神智,也不再抱有妄想自由掌權的貪欲,成為了一個失去了靈魂膽怯懦弱的奴隸。 “我們研究過溫迎大小姐所使用的的藥物,跟之前造成家主大人情緒絮亂失控的藥物不同,這是一種持續性損傷的毒藥,是夜島幾年前開發的藥物,雖說這些年已經研發出了解藥,但造成的腦部神經損傷,即使可以慢慢治愈,但也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且后遺癥是不可避免的。” “至于這位先生的瘋癥,因為這位先生目前……呃……身上傷痛頗多,現在也不好判斷他的瘋癥是溫迎大小姐的藥物所傷,還是他本身自己精神損傷,還需要進一步觀察和治療。” “但家主大人,您需要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按這位先生目前的狀態,想要完全治愈的幾率,不高。” “……” 不久前,從夜島的特級醫療團隊里被秘密喚到主宅取代崔皋位置的白醫生的一番話還猶如在耳。 絕渡終于忍無可忍地合上了還在不斷重播著監控畫面的電腦屏幕,倚靠在椅背上,黑沉沉的雙眸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東方溫迎坦白的真相在腦海里重新響起,關于凌風的記憶如走馬燈般回放著,自離開住宅后,凌風因為藥物變得異常的行為逐漸在回憶里清晰。 然而…… 那個理性、別扭、揣著對自由的貪戀的少年,最終都化成了昨日在地下囚室里,那個倉皇恐慌的奴隸模樣。 他失去他了。 他才剛剛意識到自己失去掌控脫離于主奴間的喜愛,或許就要徹底失去他了。 這樣的念頭,開始在絕渡的意識里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