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下)成為奴隸,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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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嗎? 凌風在心里將絕渡的話認真地思考了一遍。 許是絕渡摩挲著他頭部的動作太過溫柔,也許是絕渡宛如聊家常般的語氣太過溫柔,又許是發了趟高燒的緣故,凌風此時在這寂靜的黑夜里,躺在絕渡的懷里,接受著他的安撫,聽著他的聲音,心境平和,就連向來在絕渡面前緊繃的神經,也一并放松了下來。 他的思緒隨著絕渡的話漸漸飄遠。 在他拼了命將他親愛的弟弟從那場毒氣中撈出來的時候,他弟弟早已不省人事。各路人馬在搜尋著當時還年幼的萬俟兄弟,企圖趁著這場災難將萬俟家的苗芽扼殺。 當時遠在另一座城市接受特訓的兄弟兩,身邊的人失蹤的失蹤,死亡的死亡。年幼的他根本無法帶著昏迷的弟弟從各路人馬的合作搜尋中逃回遠在千里的主宅,而且,當時毒氣入體的弟弟,根本撐不到回家。 而且,那時的萬俟主宅,也正遭受著多股不知名勢力的聯合打壓,似乎想趁著這次的毒氣事件,將萬俟家族徹底壓垮。 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居住在這座城市里的親戚。 結果,這些平日里對他恭敬有加的“親戚”,以為他們兄弟兩的都中了毒,命不久矣,連門都沒讓他們進,直接把他們掃地出門。甚至有的,心狠地打算直接痛下殺手。 沒有一個人,愿意對他們施以援手。甚至連幫忙聯系主家人這樣的舉手之勞,也沒有人愿意做。 每個人,都覺得萬俟家的命數已經走到了盡頭。 那是年幼的他,第一次嘗到了什么叫殘忍,什么叫人心。 最后的最后,兜兜轉轉,他打探到了東方家主宅的位置,就在他所在的城市。在東方家門口跪了一天一夜后,見到了當時的東方家主。 在之后,一場交易,他變成了一個卑賤的玩具,他的弟弟,則被東方家悄然送回萬俟家附近,被家人接了回去。而不知所蹤的他,則在漫長的時間里,被各種惡毒的人心,漸漸傳為“懦弱潛逃,克死他鄉”的叛逃者。 這些事情,早在夜島他被允許自由出島時,便查得一清二楚。 但是…… 許是逃亡時眾叛親離的經歷太過深刻入骨,許是他的心在這幾年被磨礪得越發冷酷,也許是成為了殺手在血路里一路闖蕩后,他骨子里漸漸變得漠然無情,看著電腦上萬俟家重新崛起的新聞,在暗處注視著萬俟旭已然如同真正家主般尊貴而又氣勢凜然的身影,聽著視頻里他的親生父母親口對著記者宣稱將“萬俟凌風”剔除出家族族譜,宣稱他們從此只有一個兒子時,他的心卻從一開始的寒冷苦澀,漸漸變為毫無波瀾。 曾經濃于水的親情,一點一滴地隨著時間被更為沉重的現實抹去。 漸漸的,他如夜島的調教師希冀的那般,淡忘自己的過去,淡忘自己曾經的姓氏,時刻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在腦子里只去記住并追尋東方絕渡這個主人。 想到這里,凌風抬起幽深的黑眸,望向絕渡。 萬俟、上官、古家和墨家,被稱為Z國的四大家族,實力雄厚,家族成員在各大領域皆有佼佼者,掌握著國家經濟、商業、政治等發展,盤踞Z國東西南北四個位置。四大家族實力均等,皆有各自擅長的領域發展,平時友好往來,各不干涉,各自發展。 但在四大家族之上,還有一個神秘的家族,被他們所忌憚,那就是東方家族。 東方家族靠制藥起家,憑借出色的制藥實力,迅速地完全掌握Z國的藥物領域。但東方家族并不與四大家族有密切的聯系,既拒絕了四大家族和平協議的簽訂,而推掉了各種互利合作的商談,始終保持著獨立的姿態屹立不倒。 而真正令四大家族忌憚的,是東方家族制藥的背后,神秘的黑暗勢力。幾年以來,無論四大家族明里暗里出動多少精銳打探,皆是有去無回。幾番虧損之后,四大家族不約而同地收縮勢力,不愿做出頭鳥,盡量避免與東方家正面沖突。 而作為近幾十年迅速崛起的東方家最年輕的掌權者,東方絕渡,更是四大家族最新這一代繼權者最為關注的核心人物。 曾經被當做萬俟家繼權候選人培養的凌風,自然從小就頻頻聽到這個名字。但他所了解到的,也僅僅只是經過無數夸大渲染之后的不知真假的傳言而已。幼年的凌風,無數次思考過,他作為萬俟家近年來最有天賦的繼承人,跟這位神秘而赫赫有名的東方家新任掌權者,在某一天正面交鋒的話,誰更勝一籌。 誰知道,在命運的捉弄下,他最終卻永遠失去了跟這個人正面交鋒的機會,變成了這個人的私人奴隸,被剝奪一切權利,永遠跟在他身后或者跪伏在他的腳下,聽從他的命令。 在凌風抬眼看向絕渡的同時,絕渡亦在凝視著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一個溫柔而寵溺,一個順從而淡然。 值得嗎? 若是將這個問題拋給旁觀者,幾乎所有人都會說,當然不值得。 凌風沖著絕渡,揚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這是凌風,第一次在絕渡面前,露出這樣毫無防備又放松真實的笑顏。 他清淡又帶著細微沙啞的聲音輕輕地傳入絕渡的耳朵里:“這種事,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如果再重來一次的話,奴隸依舊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那是他的親弟弟,那個在他年幼時被關在沉重的特訓室沒日沒夜接受特訓時,不顧一次又一次嚴苛的責罰,堅持天天偷跑來陪伴他找他玩耍的親弟弟。 即使此時,這樣的親情對他而言已經可有可無。但在那時,他是沒有辦法那么殘忍地割舍他親弟弟的一條命。 哪怕付出的代價極其慘重。 絕渡一只手搭在凌風的腰腹上,若有若無地摩挲著,另一只手則從凌風的頭頂往下移,修長的手指在凌風光滑的臉頰上輕撫著。不知是凌風那毫無防備的真實笑容取悅了他,還是凌風的回答讓他滿意,在這個寂靜的半夜時分,絕渡終于在凌風面前,褪去了作為家主和主人的冷厲與高高在上,聲音里漫著溫柔,盡是凌風從未聽過的毫不掩飾的愉悅與寵溺:“你就不怕,我收了你之后,把你送到其它地方去?又或者,我可能是一個暴戾的主人,每天把你折磨得死去活來?嗯?” 絕渡問的每一個問題,若放到平時,定會讓凌風下意識地認為是絕渡的調教之一,定會崩緊了神經,逐字逐句地去分析其中的意義,謹慎地思索著如何回答才是絕渡滿意的答案。 但此時…… 溫暖的指腹在臉頰上輕柔地摩挲著,帶著曖昧與親熱的味道。 那仿佛聊家常般的語氣,不再帶著調教時危險的信號,絕渡破天荒的溫柔以待,讓凌風放松著身子,卸下了所有防備。 因為在夜島,調教師寐要求他忘掉自己曾經的身份,忘掉過去的一切。凌風向來清楚,只要拋掉那一切,對他的未來才是有利的。因此,對于來到東方家之前的一切,他從未跟任何人提及過,也沒有人能跟他像這樣討論著這對他現在的身份而言過于敏感尖銳的話題。更別說,在他的主人面前,他更是將這個記憶死死地埋葬在心底。 而如今,在他被狠狠地鞭打了一頓,下定決心要徹底放開自我的時候,他的主人,居然主動跟他提起了這段往事。 難得地沉浸在回憶里,凌風也不再拘束于主奴間的曖昧與情事,昂著頭,趴在絕渡身上,任由絕渡的手指在臉上游走,輕輕笑了一聲:“那時,根本沒時間給奴隸思考這么多事情。” 凌風微微闔著眼,甚至稍稍歪著頭,配合著絕渡撫摸著自己的姿勢,比平時更低軟的聲音里帶著生病后的沙啞,在這個深夜里足以誘惑人心:“可能是奴隸比較幸運,才會遇上您這樣優秀的主人。” 絕渡撫摸的手指微微一頓,望著視線中宛如一只慵懶的小獸般歪著頭趴在他身上,幽深的眼漫上欲望,越發地黑沉。 若不是考慮到凌風此時的身體已不宜再折騰,他現在就不會還抱著這個小奴隸在純聊天。 他指腹從凌風的臉頰下移,游走到凌風戴著項圈形狀優美的脖頸處,望著身上的奴隸因此自然而然地更高的昂起頭,絕渡從喉間滾出低低的笑聲,“今晚可真會說話,嗯?花言巧語都用上了。” 凌風眨眨眼,望向絕渡的眸子清澈坦然:“奴隸說的是真心話。” 的的確確是真心話。 他在夜島這幾年,見識過奴隸拍賣現場,遇見過被主人活生生凌虐而死的奴隸,也聽說過因為主人無能,奴隸輾轉于無數人身下的事件。凌風很清楚,遇見絕渡這樣的主人,著實是他的幸運。他對待自己,雖然絕大部分時候冰冷而嚴厲,卻都只是在調教的基礎之上,只為了完全地掌控自己。 若他真的能徹底將自己從身到心交付到這個男人身上,并讓他感受到,他便能給予自己相應的溫柔。就比如現在。 這一切,他都很清晰地明白著。 所以一開始,絕渡問他,委屈嗎?他的回答,也并不是迎合和謊話,也是真心話。 絕渡又是低低地笑了。 他修長的手指勾著凌風脖頸上的項圈,將趴在他胸前的凌風引到眼前。瞅著身上的奴隸配合著半屈起手肘撐在兩側,深邃的眼眸緩緩漫開了笑意:“沒想過反抗嗎?” 染著笑意仿佛閑聊般的語氣,問著非同一般的問題,凌風頓了頓,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與近在咫尺的絕渡對視。 絕渡只是淡淡地笑著注視著他,指腹撫著他光潔的脖頸,笑容里染著少見地慵懶與寵溺,似乎真的只是不經意間談及這樣一個話題。 在這樣平和靜謐的夜里,沒有揣測人心的調教與探尋,凌風實在享受著這樣難得放松著的交流,不愿因為這樣一個敏感的話題就將之打破。 他依舊放松著身心,很是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才低低啞啞的應道:“曾經想過。但奴隸也很清楚,反抗毫無意義,只是浪費時間,將自己打入更糟糕的境地而已。” 頓了頓,似乎感覺這樣的回答有些不妥,容易引起絕渡的誤會,凌風歪了歪頭,對上絕渡的眼神不卑不亢,卻足以讓絕渡感受到他的真實:“成為一個性奴隸,或者是一個任由主人拿捏的玩具,都是凌風自己心甘情愿定下的決定。未來將要面臨什么樣的生活,奴隸都是明白的。雖然有的時候,奴隸會因為自身的問題,大腦無法立即適應,無法誠懇地面對,惹主人不高興。但請主人相信,這個交易,這個契約,奴隸會努力遵循。” 凌風低軟的聲音清晰地在房間內響起,一字一句傳進絕渡的耳朵里,絕渡似乎對凌風的回答甚是滿意,眼里笑意愈濃,又將問題折了回去:“如果,我是一個熱衷暴力或虐待的,或者在不久的將來,我將你作為謀利或者交換利益的工具,將你每天輾轉給不同的人使用呢?你也會乖乖不反抗嗎?” 如果是這樣的…… 凌風赤裸的身體很明顯因為這個回答僵了僵。 這樣的問題再一次被提及,證明了絕渡是想聽到凌風正面的答案。 內心深處最敏感的擔憂被絕渡輕易而舉地洞察,并被這個難得沉靜的夜里被完全擺到明面上時,讓凌風不由得有些猶疑。 在夜島接受調教的時候,凌風就見過許多被丟棄的棄奴,或者從一開始就注定要成為公用的奴隸,他們仿佛處在地獄的最深淵,沒有資格拒絕任何一個靠近的人,沒有資格反抗任何一個殘暴無人道的施虐行為,對于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承受。他們每天被各種各樣的人侵犯欺凌,仿佛一個毫無生命的道具般被無休止地使用,至今死亡。 在那幾年的時間里,凌風見過無數因凌虐而慘死的奴隸。每一個不堪的畫面,都仿佛一道心理枷鎖,扣在他的心底深處,讓他對落入這個境地越發地有陰影。 所以,在絕渡面前,他總是繃緊神經,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經意便惹怒這個喜怒無常的主人。即使他心里很清楚,他越是小心,越會讓他的主人不喜,他卻總會下意識地小心,然后落入一個死循環。 怔愣了好一會,凌風才恍然回過神來,發覺絕渡一直耐心地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他深深地瞅著近在咫尺嘴角始終噙著笑意,今晚心情仿佛極佳的主人一眼,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緊接著,他放開了一直半屈起撐在身體兩側的手肘,極輕極緩地俯下原本微微抬起的上半身,將頭埋在了絕渡的肩膀處,帶著極明顯討好的意味。 絕渡驀地半瞇了情緒涌動的黑眸。 這是他一向謹慎小心的小奴隸,第一次如此主動地親近他。那小心翼翼又有些別扭的小模樣,讓他險些就要放棄這場難得的交談,將這個小奴隸狠狠地壓在身下。 就在絕渡以為他的小奴隸打算以這樣主動的親近來逃過這個尖銳的回答時,那個埋在他脖頸與肩膀之間的小奴隸便低低地開了口—— “如果是那樣的話,凌風可能會一心求死。或許這個回答,會讓主人不高興,但凌風也不敢欺騙主人,這是凌風的真心話。主人知道凌風曾經的出身,這讓凌風骨子里有著身為奴隸不該有的驕傲,凌風無法讓自己坦然地去面對那樣的結果。所以,真的遇上了,凌風會不顧一切地尋求生命的了結。”亦或者,是跟主人同歸于盡。 當然,凌風不會真的將最后這句話說出來自討苦吃。 他停頓了一會,又接著補充道:“但您,并不是這樣的人。就如同凌風剛才所言,服侍的主人是您,的確是凌風的幸運。” 他再次將剛剛被絕渡列為“花言巧語”的話重復了一次。 在夜島,一般的奴隸體內都會被植入東方家獨有的控制芯片,可追蹤位置,可從體內瞬間麻痹反抗的奴隸;甚至會在奴隸生命垂危的時候,自動凍結奴隸的身體機能,更簡單來說,就是阻止奴隸自盡。 而他,由于具備潛在的危險性和不可控性,更是直接被植入了雙芯片,互相關聯,同時cao控。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兩片芯片存在于他身體何處。這就導致了,他連想結束自己的生命,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所以,一再強調,并不是刻意迎合討好,而是為了跟他的主人證實,他真的覺得,遇上這樣強大的家主作為主人,是他這糟透了的奴隸人生里,最大的幸運。 似乎被凌風認真清晰的話語取悅,絕渡低沉的笑聲在房間里輕輕地響起。 他的雙手覆上凌風傷痕累累的脊背,指腹輕柔地摩挲著脊背上一道道凸起的鞭傷。 傷口被觸碰的疼痛伴隨著不可忽視的宛如電流般的刺激感,從脊背襲上大腦。凌風忍不住顫了顫,便聽得耳邊傳來絕渡染著nongnong笑意的聲音。 “既是你最大的幸運,那么作為回報,后半夜索性就讓你表現一下你的誠意,由你來主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