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黃沙里隱約透露著黑壓壓的一層紫色，充滿了血腥的氣味，放眼望去尸體遍布四野，沒什么活人的蹤跡。

    忽然有一層尸體堆動了動，向下坍塌，縫隙中露出了一只手，緊接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爬了出來。他呆呆的坐在尸體的中心，眼神里充斥著懵懂，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渾身又充滿了死寂，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一直干坐著，看著一具尸體癡癡呆呆，直到天色熹微，有人經過了這塊不祥之地。

    “嘖。”來人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聲音，有點嫌棄，也有點煩躁。小孩看過去，那人身著一身暗紫色的綢制衣裳，寬袖上隱約有金紋流過，深藍的腰帶上垂下一個玉質的掛墜。看著便覺得此人身份非同小可。

    連彬心中略微煩躁，早先接到消息正道內亂，接二連三的有大小宗門被滅或損失慘重，今夜更是摸到了極端的那部分人今夜要滅的這個宗門，不曾想中途還是背使了絆子耽擱了許久，還是沒趕上。

    清竹宗的孟德藝在許久以前還是對他極好的……

    沒有回憶太多事，他被一片安寧之中的動靜吸引了目光，瘦瘦小小的小孩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向他。

    小孩倒是長得眼熟，隨了他的母親一樣好看。連彬冷眼看他走向自己，然后在跟前站定，抬起頭注視著他：“我好像記得你，之前母親和父親給我看過你的畫像。”

    連彬不說話，聽著小孩繼續說：“父親說你被正道養大，被人偏愛，集百家之長……最終還是選擇了魔道。”

    “嗯。”連彬沒什么很大的反應，也沒有替昔日恩人照顧遺孤的意思。

    小孩說：“你成功的讓所有人聞風喪膽，但我不怕。你很厲害，我也想像你一樣厲害。”小孩灰頭土臉的，臉上沾了血污，忽然一道水痕劃過了那些干巴巴的臟污，滴下了灰紅的一滴在地上：“我求您收我為徒，我想親手報仇。”

    為疼愛他的父母，為心中各種的不甘，為正道不再紊亂。

    連彬可沒想那么多，他可不管是對方是為了什么修道的，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孩，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挑起嘴角轉身施施然的走了：“那就跟上我吧，便宜徒弟。”

    真好笑，五十年前一個魔道棄子被正道撿走收養了，五十年后一個正道遺孤被魔道收為徒弟了。

    他該不會養出一個吃里扒外的家伙吧？連彬瞇了瞇眼，回頭看了一眼小跑著跟上的小孩，拎起了他踩在他的本命靈器上迅速離開了。

    就是小孩再如何根正苗紅，也是會被他養歪的。

    ——

    孟子宣不會吵鬧，他仿佛一夜之間收起了所有的怨恨與委屈不滿，跟在連彬的身后顯得有些麻木。連彬譏笑的看著他：“你這樣的姿態是準備去送人頭好和你家人團聚的？”

    孟子宣知道自己這么做不對，應該是振奮的，是迫切渴望自己強大的，但他做不到，他內心是荒涼無邊的沙漠，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知道該從哪里做起。

    連彬看著他沉默的嘴臉好像有些不滿，拋下他一個人在書房就走了。

    “給你兩天時間，你要是沒調整好，你就準備好流落街頭吧。”

    苛刻，這是連彬給孟子宣的迄今為止最深刻的印象，他的心中憤怒起來，又深感無力。

    只有廢物的人面對這種處境才會憤怒啊，只有廢物的人才會無能為力啊。

    他呆在書房，想好了自己不能空著兩天什么都不做，就看起了書。

    連彬書房甚廣，各種雜七雜八的書都有，孟子宣挑了一本名字看著很厲害的書：翻云覆雨。翻開了第一頁，好像是一個故事的梗概，孟子宣以為是創造這招式的人受了情傷才創造出來的，沒想到后一頁緊跟著的：

    第一回：郎情意切鴛鴦飛，戲水談情恐別離。

    他面紅耳赤的合上了。

    輕浮。

    他瞧了一眼，匆匆離開了這層書架，去往下一層。

    隱身起來匿在暗處的連彬看著這一切，看到孟子宣匆匆合上書離開才想起——哈，這三層都是閑書呢，慢慢找吧。

    兩天時間匆匆過去，孟子宣看完了一本秘籍，還沒領悟，連彬就已經來找他了。

    “起來吧，清竹宗的武術練體雖好，但你的身體可承受能力遠比那東西高多了，今天開始換新了。”大清早的孟子宣還沒睡醒，連彬就已經站在他床邊了。

    “以及，自此你要學會打坐修煉了，每天晚上都睡覺是一種浪費時間的行為，你懂嗎？”連彬的嘴角有一個惡意的弧度，連彬的折磨把孟子宣改變了不少，他的童年與其他孩子天差地別。

    一直到他十四歲的那年。

    十四歲的孟子宣才是真正的天驕，已經跨過筑基到了練氣后期了。

    而別的孩子還在筑基徘徊吧。

    “現在開始你跟著我學術法了，其實你有很多選擇，煉丹，陣法，樂理，煉器...只不過劍道一途是攻擊性最強的，另外的等你真正變強了再學吧。”

    孟子宣看著自作主張的連彬早已習慣了，六年來他也摸清了連彬的脾氣，答應了連彬的話。反正學著學著只有孟子宣稍微撒嬌，連彬肯定會心軟。

    畢竟誰能拒絕一個可愛的徒弟撒嬌呢？

    孟子宣懂得如何充分的利用他的容貌，當他抿著嘴不說話，眼睛里含著委屈，又非常柔情蜜意的看著連彬，最終也只是聽話的答應連彬的話的時候，孟子宣就已經贏了。

    不過這招在長大后已不適用了，如果小時候的他是可愛，那么十四歲后的他便開始逐漸展露了他魅惑的一面。

    怎么也裝不出那可愛的感覺了。

    再裝，在連彬眼里就是誘惑的樣子。

    得想想新辦法讓連彬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