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純音樂的鈴聲響起，瞬間驚醒了蘇青。他摁開手機，說:“你好?”

    “你好，我是夜色公司的員工，Linda。”對面是一個俏皮柔軟的女聲，她說:“也是你的經紀人，你的宿舍分配下來了，你現在可以來夜色公司的第四入口嗎？”

    蘇青猛然坐起來，說:“好的，Lindajiejie?我馬上出門。”

    “不用著急。我今天上午都在夜色，你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Linda說:“不著急哈。”

    蘇青答應了，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家門，他背著背包帶著口罩，踩著鐵樓梯下了棚戶區，一身灰色的衣服，像是搬家的灰老鼠一樣。

    只有這樣不顯眼，他才能從疊住區安全出去。

    鐵灰，青黑，蒼白的金屬堆著，閃著粘稠光澤的液體橫貫在他的腳下。他坐上直通城區的磁懸公交，看著臟亂逐漸被城區大廈取代。

    多諷刺啊，同一個星期，一些人在全息鏡頭下買身，一些人在垃圾堆里面撿食，竟然說不清楚哪一個更慘。

    “滴——砂山街，到了。請……”

    顧秋下了車，按著導航走到了四入口。他給Linda打電話，Linda說一會兒就來接他。

    來來往往的都是夜色內部的人，蘇青看見幾位美人，盡管穿的都是拖鞋褲衩，手上拎著飯，仍舊美麗動人。蘇青看看自己，心里有一些焦慮，我真的可以在這里活下去嗎？

    “你好，小弟弟。”一個金發碧眼，面色紅潤的美女走到他身邊，問他說:“你是來找人的嗎？”

    蘇青渾身僵硬，他說:“不是。我在等我的……經紀人。”

    美女像是有些驚訝，她看著蘇青的臉溫柔的笑了笑，說:“原來是小學弟，我叫羅伊，有事可以來找我喲。你的經紀人是誰?要不要讓我去幫你叫一下。”

    “不用，謝謝jiejie。我叫蘇青，我的經紀人jiejieLinda說她一會兒就下來。”蘇青緊張地扣手。

    羅伊聽到Linda，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她塞給蘇青一塑料袋的包子，說:“還沒吃早飯吧？不用緊張，我meimei也經常在這里等我，我看見你，就想到了她。”

    蘇青接下包子，說:“謝謝jiejie。jiejie的meimei也一定很好看。”

    羅伊笑了笑，說:　“她小時候確實很可愛，不過她已經很久沒來看過我了。不過也是，做這一行本來就不太合適。jiejie上去啦！”

    蘇青抱著包子，心里有些酸澀，他說:“拜拜，jiejie。”

    “mua～”羅伊給他飛了個吻。她進了大廈，找到了Linda的辦公室，她說:“Linda姐，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事?”

    埋首在電子屏幕的Linda呆滯地抬起頭。羅伊給她一份米線說:“我把你的包子給那個站在樓下的小孩了，他叫蘇青。”

    “啊！”Linda慘叫，換上高跟鞋就噠噠噠地走，她回頭說:“寶貝我愛你，今天你直播放假。”

    羅伊笑得開懷，說:“誒呀，這就叫好人有好報。”

    蘇青啃完包子，蹲在地上玩手機。直到一聲親切且包含歉意的“蘇青”響起，他回頭，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女人正在門禁上刷卡。

    “來，進來。我是你的經紀人Linda，對不起，我忘記了。”Linda給他一杯奶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蘇青說:“沒事的，Linda姐。”

    Linda領著蘇青去了宿舍。S級藝人的宿舍都是單層的兩室一廳，蘇青宿舍的裝修是簡單直接的藍白色，Linda說:“這個房子之前有人住過，這是他的裝修，如果你想要重新裝修也可以。”

    蘇青沒錢又懶得搞，他搖頭說:“很好看。”

    “那天的合同你也看了。”Linda把鑰匙給蘇青，說:“出入我們公司，直播請假，性生活等都要告訴我。對了，你最近幾天沒zuoai吧?”

    “沒有。”蘇青說。他心里有些震驚，當初簽合同的時候他沒細看，只顧著拿錢。現在想想，自己確實是被買斷了人生。

    Linda帶著他又下了樓，進了另一棟樓，她拿了一件衣服說:“穿上吧。”

    這件衣服上的吊牌有蘇青的名字和編號“S　11”的標志。蘇青穿上后，對著鏡子臉紅，尷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上衣短得露出一小半下部rufang，腰間掛著一個小巧的天藍色腰包，裙褲掏洞，露出部分白色三角褲和胯骨，腿上是兩條長度不一的蛛網絲襪。

    這種絲滑的布料，自從父母離婚后他就再也沒有穿過了。如果把自己判給了父親，是不是可以穿上內衣?蘇青差點把裙擺抓皺，他急忙拍平，也拍散了內心涌上來的不甘心和憤恨。

    “好看的，走，我們化完妝去拍新人照片和視頻。”

    “那這個是……?”蘇青舉了舉手上藍色的眼帶。

    “哦，新人公式照要保持神秘感，這個用來遮住眼睛。你拿著，進了棚會有導演教你怎么用。”

    蘇青的眉毛被涂淡，頭發也染成了白色，嘴唇呈現出嬌媚的水粉色。化妝師很有耐心，一個腮紅用了四盒不同的粉，最后用粉色掃了蘇青的膝蓋，肩頭，和鎖骨。

    化妝師左看看，右看看，滿意地說:“去吧，小美人。出門左轉，孫導演在等著你。”

    他只知道兩位姓李的導演。蘇青赤著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攝影棚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