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麻藥真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

    藥效令意識陷入了混沌，身體像是輕飄飄地浮在云上。我并沒有完全睡著，還是能感受到刀子與皮鞭親吻上我的皮膚，不疼，但觸感很奇怪。

    元玄握著它們在我身體上刻下無數傷痕，這些傷是換取信任的籌碼，越多越好。他放緩了生氣的供給，讓傷口得以保存更久，將我偽裝成一副受盡折磨的模樣。

    2

    最后我如同計劃的那般奄奄一息地倒在了離長生宗不遠的山林之中，手中握著元玄塞給我的炫靈石，默默等待被人發現。

    血腥味飄得很遠，山間的野獸先對我動起了心思。我聽見了烏鴉在頭頂盤旋，也聽見了狼群的嘶吼，它們像是要撲上來將我這個瀕死的人類吞食，卻顧忌著什么始終沒有靠近。

    3

    我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嚇退它們的或許是我身上蛟龍的氣息。

    明明我已經藏得很好了，野獸的直覺果然還是敏銳。

    4

    狼群突然嗚咽著散開了，我聽見有人踏著層層枯葉向我走來。

    “師……師尊？”

    不遠處傳來少女發著抖的聲音。

    我勉強睜眼向對方看去。

    來者竟是我那個叫不上名來的女徒弟。

    她一個人跑到這山上，估計是接了宗門任務來采藥的，倒正巧叫她碰上了我。

    5

    “師尊，真的是你！師叔他們找了你好久……啊！”也許是終于看清了我身上的傷勢，她尖叫一聲，然后便哭了起來。

    “怎，怎么會……我去喊人來！師尊你要撐住……”她匆忙跑走了。

    好耶，看來很快就會有人來帶我回長生宗了。

    6

    麻藥的效果過了，疼痛越來越明顯，在變得難以忍受之前，我干脆放任自己陷入了沉睡。

    再次睜開眼，身上的傷口已經都被包扎好了，我一偏過頭就看到了守在床邊一動不動盯著我的秦昊然，差點把我給嚇死。

    7

    我剛要開口，秦昊然就搶先說道：“師兄不必多言，我都明白。”

    不是，你明白了啥啊？

    他痛惜地望著我，“從魔尊那里逃出來一定很不容易吧？放心，既然師兄回到了長生宗，我便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如此險境，你卻仍然幫我把穗平的遺物帶了回來，我都不知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8

    秦昊然非常自覺地替我腦補好了一切，我提前準備好的臺詞竟是一句都用不上了。

    行吧，免得我耗費口舌去解釋了。

    9

    不少熟人聽聞我被救回，都跑來病房里探望我。

    那些關懷的話語只讓我覺得吵鬧，我謹記元玄的叮囑，以需要靜養為由拒絕了他們的陪護，病房熱鬧了一會兒便又只剩下我和秦昊然兩人。

    10

    “師兄你好好養傷，我也不打擾了。之后每天都會有人來替你換藥，若是有什么需要，讓他們轉告我就行。”說完這話，秦昊然轉身就要走。

    獨處的機會可不多，他走了我還怎么給他下蠱？

    這么想著，我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擺。

    11

    秦昊然轉頭看我，眼里透著疑惑。

    “別走……”我還沒想好讓他留下的理由，只能這么干巴巴地說道。

    空氣靜默了幾秒，他帶著一臉復雜的表情慢慢把衣擺從我的手中抽出，然后無奈地嘆了口氣，面對著我盤膝而坐。

    “我陪著你，歇息吧，師兄。”

    12

    我自然是不會歇息的。

    裝睡了一段時間后，我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瞇成一條縫朝秦昊然看去。

    他兩手搭在膝蓋上，雙目閉合，身體放松，呼吸聲也非常平穩，像是入定了。

    連這點修煉的時間都不放過，本身天賦就高還勤奮，難怪這些年修為都趕超元玄了。

    13

    那琳瑯仙尊不知為何一直沒有現身，可能是藏于某處溫養殘魂去了，對我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師弟……”我輕輕喚了聲，秦昊然沒有反應。

    看來是真入定了，這個狀態下人對外界的感知會遲鈍很多。

    現在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14

    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下床，腳步沉重拖沓，身上疼得要命，幾乎是一邊倒吸冷氣一邊朝他靠近。短短幾步路，傷口流出的血已經把纏在身上的紗布徹底浸濕了。

    他的衣服穿得無比規整，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領口扒開，咳嗽兩聲后趕緊把右手貼上了他的心口。

    15

    也正是在這時，一道不善的視線從身側刺到了我的手上。

    我在余光中看到了琳瑯仙尊的身影。

    壞了，他怎么這個時候出來了。

    我能感覺到皮膚微鼓，蠱蟲即將從我的掌心鉆出，它轉移宿主需要花費幾秒時間，要是過程中被那老不死看出了端倪……

    16

    得想個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無需太久，只要能蒙混過這幾秒就好。

    我急中生智，直接往前一湊把唇送到了秦昊然嘴邊。

    只是借了個位，并沒有貼上去，但從琳瑯仙尊的角度看過來，就像是我真的在親吻秦昊然一般。

    老人的視線瞬間就從我手上移走了，轉而投向我的臉。

    蟲子趁機鉆進了秦昊然的心口，不留一絲痕跡。

    17

    “你！他可是你的師弟！你竟對師弟抱有這種齷齪心思！惡心！”琳瑯仙尊吹胡子瞪眼地大聲罵道，看來是被我的舉動氣得不輕。

    秦昊然皺了皺眉，被老人吵得解除了入定，瞬間睜開了眼睛。

    望著我近在咫尺的臉，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