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程以安單方面和封徹冷戰的第三天。

    這就直接導致了大課間的做cao聲都響起了，他還被攔在教學樓的廁所隔間里。

    “看我！”封徹皺著眉把人抵在墻板上，“我他媽又怎么惹你了？！”

    程以安被迫抬起頭，封徹人高馬大的，一只結實的手臂不由分說地橫在他耳旁，腦袋湊得很近，火熱的鼻息幾乎要撲到程以安臉上。程以安被他的氣息一裹，身體就開始發軟——平日里只要挨著這個人近了就忍不住內心雀躍，更何況像現在這樣結結實實地被他壁咚。

    但他還沒忘記自己為什么和封徹冷戰。

    程以安瞪向緊盯著自己的那雙黑目，“手拿開！”他說著就推拒起封徹的胸膛，但手下的身軀好似鋼筋鐵骨，努力了半天也沒被撼動分毫。

    “你先給我說清楚！”封徹不耐煩程以安的冷臉，又上前兩步，進一步壓縮了兩人間的空隙，讓程以安的雙手再沒地方伸展。

    程以安被逼得面紅耳赤，暗戀對象的身體本來就對他誘惑力極大，偏偏封徹這個鐵直男，從來都不知道什么是安全距離，但這也不能怪他，誰讓自己本來就是一直以好兄弟的身份待在他身邊。

    想到這，臉上剛泛起的紅潮逐漸退去，程以安放棄抵抗，內心的妒火卻越燒越旺。

    他揚著一張素白的小臉，頗有些咬牙切齒地道：“我不找你不好嗎？反正你都有女朋友了，哪還有空來理我！”

    “你瞎說什么呢？”封徹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女朋友？”

    程以安冷冷道：“前天晚上我都看見了，許萌跟你在籃球場，你們……”

    “我們怎么了？”封徹聽到許萌的名字就打斷了他，“哦，搞半天你以為我跟許萌好上了？”

    程以安的目光越過封徹的臉，想起前天晚上去cao場上找人時看見的那一幕。許萌長相可愛，鼓起勇氣告白時的羞怯讓他這個躲在樹后圍觀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憐愛，更遑論封徹。

    封徹一定是很驚喜，所以才會脫口而出：“你說真的？”

    黃昏時微沉的天色，漸起的微風，相對而立青澀的高中生男女，多美好的景象，看到這一畫面的程以安卻仿佛踩到了釘子，一陣綿密的痛感在瞬間從腳底升至天靈蓋，將他失魂落魄地怔在了原地。

    在封徹說出那句話之后，不愿意再看見二人如何親密的強烈意愿就催促他立刻離開了cao場。

    拔步離開的路上，程以安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滑稽的小丑，明明早就知道和封徹不會有結果，還帶著幻想自欺欺人地暗戀了他三年。更甚至于到現在，他都不想聽見封徹跟自己分享有了女友這件事，只能用冷戰的方式來阻止他找自己。

    “讓我走，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程以安的聲音帶了幾分疲憊。

    封徹聞言，眉頭卻皺地更緊：“程以安，你又犯病了是不是？”他語氣中已經帶了怒意，面前人這幅懶得搭理他的模樣實在讓他氣急。

    兩個人從初中到現在的交情，讓封徹很清楚程以安別扭的脾性，這人心里稍微有點什么不舒服就喜歡折磨身邊的人，非得要別人察覺到他生氣的點，左哄右哄才能換個笑臉。

    “你這脾氣也就我能受得了你了。”封徹伸手鉗住程以安的下巴，指腹用力間在那滑嫩的面頰上甚至留下一道紅痕，程以安發出嘶地一聲，才讓封徹察覺，緩了手下的力道。

    “你剛才還在跟許萌說說笑笑的，別騙我了！”

    “什么東西，她找我收作業本好吧？”封徹無奈道：“她是說喜歡我了，但我也不是是個女的就行吧？”

    程以安撇嘴，已經相信是自己誤會他和許萌了，但轉念一想，沒有許萌，也會有張萌，李萌。

    他扭臉掙脫封徹的大手，“算了，你愛跟誰談關我什么事，讓開！”

    “還沒聊完呢我讓什么。”封徹道：“你以為我跟許萌談了就跟我冷戰，怎么，你喜歡許萌？”話音后半段不知不覺帶了冷意，說完，封徹仔細觀察起程以安臉上的表情。

    只見程以安立刻反駁道：“我沒有！”

    “那就好。”封徹的聲音恢復了平靜，也不再咄咄逼人，擺出了他一貫哄程以安鬧別扭時用的姿態：“那你跟我玩什么冷戰，我就算交了女朋友，怎么不能找你玩了？”

    程以安聽得郁結，“反正就是不能！”

    “為什么？”封徹納悶道。

    “因為，因為……”程以安被涌上心頭的委屈和憤怒脅迫，情急之下就找了個借口：“我還沒有女朋友！”

    封徹一愣，程以安咬了咬唇，繼續道：“沒錯，你要是比我先交了女朋友，我會嫉妒……”

    到底嫉妒的是誰不能說出口，但借著這半真半假的話語，也讓程以安多少宣xiele幾分心中的難過。

    他抬眸掃過封徹深邃的眉眼，筆挺的鼻梁和抿著的薄唇，這張長在他審美點上的臉，實在太難不讓人心動。電光火石間，一個大膽的念頭浮現在腦海。

    是啊，如果能讓封徹相信這個借口，他就能讓他在高中畢業前交不了女朋友，那么或許等到畢業兩個人分開，自己對他的愛意也已消散，到時候封徹再交女友就和自己徹底無關了。老天爺，他保證就只喜歡他到高中畢業，在此之前，就允許他使一些手段讓他的身邊沒有女人！

    “就算咱倆關系好，你也不能要求我一定得在你之后交女友吧？”封徹笑道，“原來你還介意這個順序？”

    他笑完等著程以安惱羞成怒，卻發現程以安只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又抬起頭，面色有些為難道：“你不懂。”

    眸中的精光一閃而過，程以安的眼眶迅速泛紅，嘴唇微微顫抖著好像要將什么說出口，最后卻還是怯懦得閉上，反倒引得人更想一探究竟。

    封徹果然上鉤，被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唬住，斂了笑意道：“怎么了？”

    “我不像你，想交女朋友就交。”程以安的聲音聽上去悶悶不樂的。

    “班里喜歡你的可不少，你當我瞎？”封徹挑眉道。

    程以安的相貌俊朗，是花季少女最吃的那一款，更別提他平日里在女生面前總是一副溫柔和煦的形象，絲毫沒有在他面前別扭跋扈的樣子，不止班里，整個年級給程以安寫過情書的都不在少數。

    “不，他們喜歡的只是他們以為的我。”程以安眼神上挑，眼尾泛紅，“如果他們知道我身體有殘疾，就不會再說喜歡我了。”

    封徹這下是真的驚了：“殘疾，你哪里殘疾？我怎么不知道？！”

    “因為我連你也不敢告訴。”程以安心跳如鼓擂，他知道他現在是在兵行險招，但封徹可能交女朋友的事，現在的他真的接受不了。

    肩膀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封徹的手緊緊抓了上來，程以安措詞到一半被打斷，只得先驚呼著讓封徹松手。

    封徹卻沒松手，面容嚴肅道：“你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什么事不能告訴我？”

    這話聽著又讓程以安難以自控地心動，他想起關于自己身體的秘密，是父母直到去世前都難以放下的心結，也是多年來隱藏在驕傲外表下，他內心深藏著的自卑的根源。

    即使就這么告訴這個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程以安想，他那么好，除了愛上我，他真的對我很好。

    “如果我說，我長了一個逼呢？”

    肩上的手因為主人的震驚松開了，程以安感到一陣鼻酸，看著封徹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便又重復了一遍：“你沒聽錯，我其實是個雙性人。”

    “我想像個正常男人一樣有女朋友，但我不敢，所以到現在都沒有談過戀愛。”程以安道：“封徹，我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訴你了，你能理解我的嫉妒了嗎？”

    封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遲緩地從程以安明亮的雙眸，嫣紅的嘴唇和小巧的喉結劃過，最終逡巡到下半身：“你…真的…”

    “你能幫我嗎？幫我找到一個不嫌棄我身體的女孩。”程以安想著，下一句就要求封徹在找到之前不準自己先談戀愛，可是話還沒委婉地說出口，那個僵住的男孩突然動了動身子。

    “我能看看嗎？”封徹的聲音有些啞。

    “看什么？”

    封徹的耳朵浮起一層薄紅，目光炯炯，額間甚至不知何時出了汗，“你的逼。”

    這下輪到程以安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