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少年的懇求，楚景策臉色一板，別過臉去：“荒唐！你怎可為了此事與我……只不過，桓曄竟與妖道勾結？我懷疑去年蛇妖一案……”

    熙玉悚然一驚，連忙答道：“你不答應便算了，我另尋他人便是。”

    楚景策一聽他要另尋他人，當即慌了神，語氣也變重了：“你要找誰！”

    少年詫異地瞧著他，眸中神色輕盈，如同蝴蝶揚起翅膀，忽然一笑：“我雖在青州城內交友不廣，卻還有幾個朋友……”

    話語未落，便被楚景策打斷：“胡鬧！這法子萬萬不可，你還是趁早打消的好！”

    熙玉奇道：“楚道長，我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女子，也不受那些貞潔觀念所束，若是能讓桓曄打消娶我的念頭，這點事情不算什么。”

    楚景策克制著自己內心的沖動，好生勸慰道：“你如今此等境況，卻無朋友肯伸出援手，看來他們與你關系并不熟絡，你卻還想著要獻身給他們，這豈不是也是羊入虎口？”

    少年委屈地咬著唇：“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楚道長你這倒真讓我無計可施了。”

    楚景策猶豫片刻，卻又提起那件事情來：“你方才說桓曄修煉妖法，可否與我細說？”

    熙玉猛然一驚，口中仍是答道：“具體情況我不甚清楚，只聽說那醉花樓每月都會定期將新入樓的處子送入桓府數日，才會讓他們開門迎客。我先前有一日隨兄長住在桓府，便聽見府內有奇怪的聲響，就如同妖物一般。”

    楚景策瞇眼微笑：“醉花樓本就是桓家的產業，看來卻有妖孽扔在青州城內作祟。”

    少年微微睜大眼眸：“道長的意思是？”

    楚景策答道：“若是桓家被查出與妖孽勾結，官府自會上門，這樣一來，你兄長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將你嫁過去。”

    熙玉怔怔地瞧著他：“道長要暗中查探桓家？”

    楚景策點頭：“可惜時間不多，最好這幾日之內便能讓我抓到他的把柄。”

    少年凝視他意氣風發的眼，柔聲道：“對方道行不淺，道長定要萬分小心。”

    楚景策心中石頭落地，對上少年含笑的面容，輕輕點了點頭。

    考慮到對方有所防備，楚景策特意回了道觀一趟，將法器與符咒帶在身上，寧遠見他模樣，知曉他這幾日頻繁外出必有原因，楚景策并未讓他知曉太多，并囑咐他若是有人問起，定要說自己在房中打坐。

    桓府由前朝一位造園高手打造，占地數百畝，其中亭臺樓閣，假山水流與京城名園一般無二。

    楚景策很快找到了桓府的位置，卻又因其復雜的內部結構而犯了難。此時已經入夜，他隱匿身形在前庭草木之中，正想投石問路，卻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修剪整齊的兩撇胡子，可不正是熙安？

    楚景策凝神看去，卻見熙安身后跟著一人，穿著月白色衣袍，潔凈如玉，正是少年熙玉。

    兄弟二人此時竟來桓府做客，想來也肯定沒什么好事。

    楚景策用懷中八卦鏡仔細查探，絲毫沒有感覺到妖氣，他稍稍放松，專注地聽著前廳里幾人的對話。

    原是熙安來桓府與桓曄商討幾日后的婚事，說自家弟弟雖是男子，嫁入府也不是正室，但一切禮數都要按正室來云云。

    桓曄色瞇瞇地盯著少年，點頭答應下來，還讓下人將早已備好的禮單給熙安看過。

    光是從男人喜笑顏開的神情來看，楚景策就能猜到那玩意的價值不菲。

    再絮叨小半個時辰，桓曄又裝模作樣地留熙家兩兄弟吃飯，借著天色已晚，行走不便，將熙玉也一并留在桓府。

    少年對他的奉承充耳不聞，轉頭便回了房間，熙安緊隨其后而去。楚景策正想跟著少年離開，卻察覺一股香風撲面而來。

    他屏住呼吸朝屋外瞧去，原是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領著幾個衣著暴露的人走了進來。

    “少東家，這是本月的幾個新人，還請少東家盡情享用。”

    那些人有男有女，模樣都還算過得去，桓曄正被熙玉迷得情欲勃發，便色瞇瞇地隨便挑了一個回了屋去。

    楚景策思及他修煉的邪術，當即緊隨其后，暗藏在桓曄房間外。

    內里脫衣解帶聲音過后，便傳來男子沉重的喘息聲，楚景策聽得直皺眉，卻也沒感覺到屋內任何妖氣流動。突然，只聽房間里傳來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廢物，連吹簫都不會，怎么教你的！”

    那男子哭哭啼啼地磕頭：“桓少爺，小的還是第一次，實在太過緊張，請少爺再給我一次機會！”

    “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

    男子應聲而出：“那……那小的再讓其他人過來給少爺消消火？”

    桓曄罵了幾句，片刻后卻是從屋內走出，提著燈籠朝另一處走去。

    熙玉此刻正泡在溫暖的溫泉中閉目養神，許是方才被桓曄逼著灌了些酒，此時竟有些發困，不自覺便靠著石壁睡了過去。

    迷茫中，似乎有什么火熱的身體靠近過來，熙玉下意識地輕哼一聲，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上下輕薄。不過片刻，那人的手卻越發大膽起來，少年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在溫泉中緊緊摟著自己的人竟然是桓曄！

    男子身上不著寸縷，胯下不容忽視的巨大頂在他的腿間，躍躍欲試。

    少年努力掙扎起來，莫大的恐懼襲上心頭，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的胳膊反剪在背后，看起來醉醺醺的：“sao婊子，還跟我玩這套呢，這下可沒人來救你了。我告訴你，老老實實讓我cao，我還能留你一條命，否則……”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向水下，指尖觸及少年腿間的細縫，眼見就要深入其中時，熙玉竟是如泥鰍一般從他手中滑了開去，立時便到了岸上。

    桓曄視jian著少年赤裸的身體，抬腿也想要跟著上岸：“好玉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很溫柔的，讓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腦袋傳來劇痛的同時桓曄感覺到有鮮血模糊了眼睛，他看著熙玉手中染血的銅制香爐，睚眥欲裂地沖上來想搶，誰知腳下一滑，竟是重重跌落水中，偏偏讓頭上的傷口再次遭重。

    鮮血將不算太大的湯池染成紅色，桓曄倒在溫泉中，一動不動。

    楚景策闖入屋內時，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緊跟在桓曄身后，卻渾然不知熙玉正在湯池之內，當他聽到其中異常聲響后，才察覺到異樣。

    可等他闖入其中，慘案已經釀成。

    染血的銅香爐被扔在地上，少年臉上的神情說不清是恐懼還是其他，他死死地看著湯池中的尸體，仿佛失去自我意識。

    楚景策第一時間取了浴袍替他披上：“熙玉……”

    少年受驚般瑟縮了一下，察覺到來人是楚景策后并沒有絲毫驚訝，只是囈語般地重復著：“道長，我……我殺了人……我殺了桓曄……”

    黑眸中滿是絕望和解脫，讓楚景策的心臟瞬間揪了起來。就在上午，他還從少年的眼中看見展翅蝴蝶。只是一日之間，為何會變成這樣？

    “說起來……道長你和官府的人也有聯系是嗎……那我可不可以求求你，讓我在獄中能少受些折磨？”少年仿佛脫力般跌坐在地，乞求般望著楚景策，“還有我的兄長，他和這次案件沒有任何關系……”

    “夠了！”楚景策打斷他的話，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我不會讓你入獄的。”

    熙玉還沒來得及去思索他話中的意思，楚景策就將他攔腰抱起：“告訴我，桓府里存放值錢物什的地方在哪里？”

    熙玉反應了好一會：“就在桓曄的房間里。”

    “好，我們一起過去。”

    夜風凄冷，淡薄如紗的身形在桓府上空飄過，過度使用術法讓楚景策落地時一陣暈眩。但總算，他沒忘記來時路。

    徑直踢開門進去，將少年放下后，楚景策便翻箱倒柜地開始找值錢的東西。

    無論是便于攜帶的珠寶玉石，還是存放在柜子里的大量銀票，他都一股腦兒地裝入懷中。

    被冷風一吹，少年總算恢復些許清醒，張口結舌地看著他：“道長，你這是要……？”

    楚景策沒有回答他，只是反問道：“你去溫泉這件事情桓府有其他下人看到或者知道嗎？”

    “沒有，我不喜歡他們，都讓他們離得遠遠的……而且，桓府本來也沒有多少下人，應該沒人看見。”

    “那就好。”楚景策以最快的速度將桓家的私藏收入囊中，“你記住，你今晚直接回房睡覺，并沒有去過溫泉。”

    熙玉張口結舌，正要說話，外面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兩人面色一凜，楚景策當機立斷將少年拉入懷中，藏在屏風之后。

    門虛掩著，可醉花樓的老鴇可不敢推門進來，少東家古怪的脾氣她是清楚的：“少東家，剛才那位不懂事，我專門換了個懂事的來，保管伺候得您舒舒服服，少東家？”

    見屋內燈火亮著，卻無人回應，老鴇不禁道：“既然少東家不反對，那我就領他進來了。”

    屏風乃是半透明的，只要他們進來，定然會發現藏匿在后方的二人，電光火石之間，不知發生何事，楚景策與熙玉二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下地板一空，竟是直直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