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二天
顧青墨已經閉著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了。 剛剛恢復意識的時候他短暫的沉浸在溫暖和愜意中,不想要清醒,不想要擁有意識。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長久以來終于有了安穩而充足的休息,他的整個身體都還處于酥麻的狀態。 他越陷越深的狀態是在感覺到身邊的人輕柔的呼吸聲戛然而止的,一瞬間他的肌rou都緊繃了,噩夢一般的窒息感和千斤的重量一瞬間壓在了他的心口。 時而他的大腦會欺騙他,他也會在睡眠時做好夢,夢見一個彩色的世界,夢見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直到他睜開雙眼,痛苦的面對著只有黑暗的寒冬。 那時候他就告訴自己,他寧愿活在麻木中。他再也不想因為快樂而柔軟自己的內心最后眼睜睜的看著它被刺穿了。 但是邊上的人像是害怕驚擾他一般輕輕的翻了個身,摟住了他的胳膊,頭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睡在他邊上的人不是他的噩夢。 睡在他邊上的人也不是他的弟弟,他弟弟什么睡相他有很多年的經驗。 但是他想不起來是誰。 他希望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是牧淺,但是只是他最不切實際的幻想之一,就像他幻想過在每個時間點如果發生不一樣的事情他的人生就會截然不同的一樣。牧淺是他時間點最近的一個幻想。 也像他在每個時間點都沒有做出任何改變一樣,這個時間點他也不會做出任何改變。如果他還有理智的話…… 顧青墨唰的睜開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人。 牧淺還沉沉的睡著,汲取溫度一般貼著他,卻不緊,像是害怕打擾他的睡眠。 他有點從枕頭上掉下去了,半張臉藏在被子里,身子微微蜷縮著。 昨夜的記憶很沒禮貌的一股腦重新涌回了他的腦海里,伴隨著回憶時而涌上的羞愧、不可置信、尷尬和壓抑不斷地和他心中不斷涌起的柔軟爭奪著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勇氣昨天就這么二話沒說來找了牧淺。他有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后悔,但是他沒有回去,他選擇打開了那扇門。 在牧淺選擇保留他的尊嚴,假裝看不出來他不對勁,想要像平時一樣給他關切和幫助,但是他選擇了拋棄尊嚴,惡心了自己也惡心了誠心誠意想要幫助他的人。 所以他完全不懂最后事情是怎么發生的,為什么到最后“想要做”的人是牧淺。 本來就算牧淺當場同意了他不堪的請求,他也會永遠記住那個時候的羞辱和自己的卑賤,但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牧淺沒有被拒絕,他也沒有事后的羞辱。 顧青墨沒辦法不去想這一切都是牧淺的有意為之。其實很沒有道理,牧淺不可能憑借那么幾次調教和閑聊對他的了解深入到這個程度,就算他敏銳到這種程度,他沒有必要為了他用一晚上的時間費心費力,就是為了保留他的一點尊嚴。 輕輕掀開一點被子讓牧淺的呼吸更暢通一些,顧青墨看著面前的人的臉,卻覺得這樣的人做出什么美好的事情都不奇怪。 “嗯——”感覺到身邊的活動,牧淺發出了帶著點鼻音的呻吟,睜開眼睛看著顧青墨,眼神還有點懵,“小……青哥,早上好……” 他們到早上才睡下,現在沒理由還是早上,除非他們昏過去了一整個天。 “不是早上了。”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的沙啞——以他的狀態看他說不定昏真的過去了一天。 牧淺蹭了蹭坐起來了一些,從床頭柜的水壺里倒了點水動作自然的遞到他臉邊上。 顧青墨也坐起來一些,接過牧淺手里的杯子。 牧淺還在揉眼睛,安安靜靜的沒說話,顧青墨一口一口的喝著水。 床雖然很大,但是牧淺他們兩個都在床中間的位置,兩個人的腿還是會若有若無的碰在一起。 顧青墨很慶幸昨天做了強制射精,要不然可能會很尷尬。 “在想什么?”牧淺偏著頭看著顧青墨,聲音里還有睡意。 顧青墨低著頭看著杯子里的水,輕聲說,“對不起。” “嗯?”牧淺偏著頭似乎在反應他在道什么歉,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聲音瞬間就精神了,就連背都挺直了,“你也知道你對不起我?你最好覺得對不起!你為什么放我鴿子!” 顧青墨愣住了,不受控制的回過頭看著一樣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牧淺。 牧淺眼睛很大,就這么譴責的看著他,“那次假面舞會之后,你沒去前臺取消預約就走了,我之后等了你好多天!主要是你有遲到的好習慣,我每次都等整整兩個小時!” “對不起……”顧青墨條件反射的說,忽然反應了過來,“昨天你一直在說的事情,就是這個?” 昨天晚上牧淺一直在問他做錯了什么,而且態度一直是好像他忘記了什么很明顯的事情一樣。 “什么叫‘就是’這個?我熬夜在等你!”牧淺很不服氣的說完抱著手臂背過身去不看顧青墨。 顧青墨整個人都放松了一些,把水杯放在一邊的床頭柜上,無奈的看著還忿忿不平的牧淺,試探性的伸手覆住牧淺的大臂,湊近了些,低聲說,“昨天晚上,對不起。” 牧淺稍稍朝顧青墨的方向偏了偏頭,眼睛偷偷的看了顧青墨一眼,縮了縮又躺了會去,“昨天晚上有什么可道歉的。” “昨天晚上我是抱著逼迫你和我發生性關系的想法來的,而且我沒有只是想想而已。莫名其妙突然不再過來了,一個多月后忽然跑到你房間門口找你提出這樣的要求……你很困擾吧?” 牧淺轉了回來,仰著頭看著顧青墨,眼睛里已經沒有了剛才玩笑一般的氣憤,“是有點困擾……但是不是因為你做了什么,你又沒有真的強迫我,你那個樣子與其說是在強迫我不如說是在強迫你自己,所以我很困擾。其實就跟刻板印象一樣,我們圈子很亂的,說是對性sao擾管得嚴也是因為大家平時都沒什么拘束,你就是正常提出來這樣的要求我也不會拒絕。” 牧淺明顯想要說什么,但是卻忍住沒說的樣子已經重復了很多次了,從昨天晚上開始一直到現在,他一直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到最后卻沒說。 一開始顧青墨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因為他昨天晚上的行為讓他太過于困擾了,但是最后牧淺沒有排斥他,并且最后選擇了和他睡在一張床上,顧青墨就猜不出來牧淺到底想要說什么了。 “就是因為你們圈子亂祝桃桃才把她的跟蹤狂打成九級傷殘的?”顧青墨說。 祝桃桃那次的事情真的讓他想起來就有點頭皮發麻。如果他當時想要追求的是祝桃桃這個時候可能已經躺在醫院里了。 “我說句公道話,”牧淺面無表情的說,“祝桃桃這種沒什么三觀的人,但凡這個人長得是她的type最后也不會是這個結局。祝桃桃人漂亮而且還不喜歡戴面具,跟蹤她的人又不止這一個。她的現女友當初也是跟蹤她被她發現最后才有的感情發展。” “所以呢?”顧青墨看著牧淺,“你的意思是說只要長相你喜歡,誰求你你都會答應?” “這個我不確定,但是我知道你不用求我我就會答應。” 顧青墨的心臟疏漏了一拍,有些臉紅的偏過頭去,“昨天你可不像是心悅誠服的答應的樣子。” “我抗拒的是你想約我嗎?我抗拒的是你覺得你要求我,要逼迫我我才會答應!”牧淺說著沒忍住拍了床一巴掌,眼睛再次瞪大了,“你是哪兒來的印象,我是個高嶺之花,潔身自好,不求我我看不上你?我字面意思上就是個賣身的,我字面意思上給錢就讓上。” “因為你好看?” “呵,真會編瞎話。”牧淺再次躺平,拉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半邊臉,瞳孔滴溜溜的跟隨著顧青墨坐直的動作,“跟你說個事兒。” “嗯?”顧青墨低頭看著牧淺。 “其實我以為你在躲我,還傷心了蠻久的。” 顧青墨愣住了,“我……我沒有,我……這段時間有急事。” “現在我知道了!”牧淺勾起笑容,“其實昨天那件事,上次假面舞會如果你讓我送你回家,你不提我也會提的。我以為完全被你看出來了,所以你才拒絕我一個人回去了,之后也再也沒有過來。所以昨天見到你我才愣了很久。” 顧青墨開始緩緩能夠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 看著顧青墨驚訝的表情牧淺嘆了口氣,“認真的嗎?你沒看出來?虧我還一個人難過了很久,以為你不想當面拒絕我所以才玩失蹤的。雖然現在我們已經是事后了,但是我還是想說,如果我提了什么你不能接受的請求,你想要拒絕我就直接拒絕我,我可能會有點難過但是是不會怪你的,也不會因為這個做不了朋友的。” “嗯……比如說薄遠,”牧淺撐起身看著顧青墨,“我沒跟你提過吧?我們兩個以前交往過,很久以前了,但是我們現在還是朋友,也沒有別扭。” 薄遠…… 他一直以為薄遠對于牧淺來說只是像祝桃桃一樣的朋友。 他不知道牧淺為什么要忽然提起自己的感情史,但是就算知道自己不太可能追求到牧淺,他還是很在意當時他們發生了什么,以及牧淺提起來的理由。 是在暗示他,就算他們兩個之間是不可能的,但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依舊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嗎? “所以是已經分手了嗎?”顧青墨有點小心翼翼的問。 “嗯,說了嘛,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牧淺點了點頭。 是在告訴他他和別人還有感情牽扯,讓他主動放棄嗎? 畢竟昨天在他失去理智的時候說了很多次喜歡,就算他表現得再不受控制牧淺應該也已經知道他的心意了,但是昨天到現在這么漫長的時間他都沒有回應。 “你還喜歡他嗎?”顧青墨有些艱難的問。 “怎么可能,當初可是我甩的他。”牧淺有點得意洋洋的說。 “他還喜歡你嗎?” 牧淺有點不太明白顧青墨的追問,坐在他的身邊擺了擺手,“怎么可能,我甩他的時候他還說我玩不起。我不是說了嘛,我們圈子很亂的,在一起也不一定要是有感情。就是察覺到沒有感情所以才分手的。” 到最后他也沒弄明白牧淺為什么提起這件事,還是只是單純的想舉例子告訴他自己完全可以拒絕他。 拒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