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蘊草與葟花
平存少往售賣玉簡的商鋪去這一做法可謂恰如其分,商鋪中的掌事見了平存少這將玉簡修改自如的手段,當即做主以一天十顆靈珠的酬金把人留了下來。 其實真要算起來,只要平存少一日能挽回五枚玉簡的損失,這家商鋪就只有多賺的份。但平存少在意的并不是這些小利,他看中的除了那些可以免費的內容,更看重這種頗有規模的商鋪背后的底蘊消息。 這種地方往來的客人或是伙計,隨意透露出的消息就有可能是散修難以觸及的。 譬如平存少在此地安分地做了五天活兒,就從同店伙計的閑聊中知曉了某處據說生長有某種筑基丹輔料的地方已經折進去數十人,而前幾日他還在西區看到了組隊前往的散修。 這家名為“丹書齋”的商鋪背后的勢力據說是朝云門,主要經營的進項是記錄了各種功法和法術的玉簡,那種動輒成百上千靈石的玉簡哪怕作廢也不會交給平存少修整,畢竟比起一枚小小玉簡的價格,其中記錄的東西才最為緊要。 但即使在這樣的境況下,平存少也非常滿意與這些時日的收獲。那些靈珠的進項足夠支付房費的同時還有所盈余,再加上這些日子的積累,他不再是從前對修真界一知半解的懵懂新人,對這個世界的局勢也有了更深的認知。 這世界的廣大,遠非前世可比。 他眼下落足的袞州,不過是九洲修真界中百不足一的一部分。 袞州,藤州,金州,鶴帳,紋崗五地,再加上一部分不知深淺浩浩綿延的青巖山脈,才構成了整個云洲,這五地每一個都有前世一國之大,而像云洲這樣的巨大洲陸共有九處。 九洲之地是上古修仙界傳承最為完整的修仙重地,傳承萬年的頂級宗門鼎立各洲。 而九洲之外則是近海修真界,九洲陸地之外是一片未知盡頭的汪洋,至今無人能探得其極盡。這所謂的近海修真界,正是九洲修士為爭奪資源和空間,硬生生從海外修真界中無數妖獸散修和化形大妖手中搶來的,九洲修士與素來主掌海外的化形大妖鏖戰上萬年,方有如今近海修真界的繁榮。 與之相對的則是遠海修真界,遠海與近海的界限并不甚分明,但遠海之地是無數妖獸的樂園,多有化形大妖肆虐一方,其中島嶼星羅棋布,也有在九洲修真界惹下仇家無法立足,前去遠海打下一份基業的強人。 整個修真界之中更有秘境密地無數,其中多有上古傳承、奇花異草、珍奇異獸,諸多修士趨之若鶩。 平存少僅僅是典籍就能感受到這浩蕩的修真界中隱藏的無數崢嶸往事,即便他素來心性冷然淡泊,也不禁因此生出一展宏圖傲笑八方的凌云之志。 求問仙道,求的是永恒,更是自在! 道心已立,平存少沒有急功冒進,每日除了在丹書齋修整玉簡之外,就是在客棧之中修煉不止。 平存少覺得自己因為燭照之法而得來的仙路順暢的有些奇怪,離開孔家將近兩月,就在這段時間中,他感受到自己的修為隱然有水滿則溢的趨勢,只要再積累一定時間就能突破煉氣三層。 這進度當然算不得天縱奇才,他近來聽說的消息中就有朝云門某天才甩開同輩率先筑基,而他步入仙道僅有五年,又有太陰宗收下一體質特殊的弟子,入門不過三月有余,修為已經突破煉氣五層。 平存少從未自視太高,他永遠記得作為凡人的那些日子里,心中日夜灼燒不息的渴望,哪怕只有最差的一種靈根,他也會倍加珍惜。 但總歸還是要找個時間去購買哪種能夠檢測靈根的法器,也好心中有底。 平存少并沒有打算在這三合鎮久居,甚至對于那在袞州稱雄的三宗四族也沒有太大的興趣。通過這些天的研究,他已經能夠確定袞州乃至其所屬的云洲都算不得修仙寶地,實力在九洲之中不過末流。 最鮮明的表象就是云洲之地無一頂級大宗門,而是各種宗門林立,勢力繁雜。 平存少想要尋一處有傳承底蘊的大宗門拜入門下,他瞄上的就是與云洲接壤的代洲。 然而現在思量這些尚且過早,在修為不足的情況下遠行萬里前往代洲實在是一種賭命的行為,平存少沒打算冒進,當下的一步步他走得很穩。 積攢了這段時間,平存少存下的靈石已經有十多枚,他在西城區的街市上買下那檢測靈根的法器的同時開始有意識地收羅一些可以防身的符篆,為將來往代洲去的路程提前準備。 其實代洲與袞州相隔并不算遠,還有一小段邊境接壤,但是平存少有意前往的那家宗門位于代洲極西之處,而袞州卻在代洲的東部,所以他需要穿過大半個代洲地界。 如若他是筑基修士能夠御器飛行,那么十余日就能抵達,但等到筑基之后再前往就失去了平存少看中那宗門的本意。 平存少以一塊靈石的價格買下了一個攤主擺出的兩張金剛符,這種防御符篆在低階的符中很是少見。因為制符需要制符師將自身掌握的法術封印到符紙之中,而低階修士能修習的法術中強有力的防御法術原本就稀少。 平存少收了那兩張符篆打算回客棧退租,他在這一片呆的有些久了,是時候換一處居住免得因為往來東西城區太過頻繁惹來什么麻煩。 但在經過客棧前的一個攤位時,心中某種電流閃過的奇妙感受讓平存少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直奔目的地,而是認真將附近幾個攤位都轉了一遍才最終來到那讓他心生感應的攤位前。 這是一家售賣草籽的攤位,這些低等的靈草養來主要是用作靈獸的口糧,一些買不起商鋪里制作好的靈獸糧的散修就會選擇草籽自己種植。 平存少跟那看攤的少女隨意聊了幾句,狀似隨意地抓了一把拿到眼前細看。 那少女見他動作也并不奇怪,這樣挑挑揀揀的客人一天不知要應對多少,但為了謹慎她還是用神識在平存少抓起的那把草籽中隨意掃了一下,不出意料并無什么異常。 平存少感受到少女攤主的神識掃過,心中一凜,在修真界中能夠立足的并沒有什么蠢人,以后還應當時時謹慎。 那一捧草籽中只有兩粒讓平存少感覺到特殊些,但是外表看了與尋常的草籽毫無區別。平存少沒別的辦法,這種相當唯心的近乎玄學的感受已經不止一次應驗,如果真的是對自己有幫助的東西他不能夠錯過。 于是隨意將手中那一捧草籽放回了原處,平存少示意攤主給自己找個容器好來挑選。 仗著心靈上的感應,平存少挑揀草籽的動作看似毫無章法,但卻滴水不漏地將有感覺得幾顆全都裝進了自己的口袋。他也發現有感應的草籽集中在兩種靈植中,分別是蘊草和葟花。 蘊草和葟花都是禽類靈獸將要產崽前飼喂的補品,能夠提升靈禽卵蛋的成活率,雖然比較有限,但購買這點草籽的花費比起有可能多出一只靈獸的收益實在微不足道,因此還是有不少修士愿意給靈獸買上一些用來喂養。 平存少不著痕跡將攤子上剩下的東西掃了一遍,見沒有遺漏之后才放心交了靈石回到住處。 把特殊的幾顆草籽全部挑揀出來放在手心,總共不過九粒,有五粒是蘊草四粒是葟花。平存少看了一會兒之后若有所感,刺破自己的指尖在一粒蘊草種子上滴上了自己的血液。 那點血液飛速被吸噬殆盡,那一粒看似平平無奇的種子飛快生長壯大,藤蔓伸展抽條的同時生長出了幼嫩的葉片,與尋常蘊草不同的是,那葉片上有著淡金色的紋路。 平存少頓時回憶起第一次與孔充堂行燭照之法的時候,腦海中閃過的那些畫面。 那是他看過的最完整的一次剪影,火紅高臺上赤裸的少年與身上畫滿油彩的高大男子縱情交歡,少年的下半身被淡金色的藤蔓纏繞。 那種淡金色與手中輕輕搖擺著的蘊草上的紋路頗有相似。 正當平存少在思考這株草葉會有什么用出的時候,他的儲物袋中似乎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動。 平存少將儲物袋拿在手中,沒有絲毫猶疑就找到了目標,正是那當日與奇異皮毛一同獲得的陰陽圓盤。 他曾將自己的血液滴在這圓盤上,但徒然無效之后就不再嘗試,現在這圓盤卻主動發出了感應,將平存少手中那一株蘊草倏地吸附進去,連剩下的八顆種子都沒有放過。 平存少用神識探看了那陰陽圓盤的狀況,比起之前的毫無反應卻有了意外的收獲。 他的神識進入了一個異度的空間,看到了落在其中已經生長的一株蘊草和其余沒有發芽的八粒種子。 難道這圓盤是某種空間寶物?平存少抽離神識之后試著取出自己其他的東西投入其中,但卻毫無變化,想來這圓盤與那些種子應當還是跟燭照之法脫不開關系。 思及燭照之法,平存少再次取出了那塊毛皮,在手中輕輕撫弄把玩著,還將用那毛皮將圓盤擦拭了一番。 正當他要收起這兩樣東西時,那熟悉的感受再次襲來。 平存少已經習慣了這種不時閃現的玄妙感應,當即閉目體會。 數個小時之后,平存少睜開雙目,凝視著手中的圓盤,神情異樣地顰了眉心。 “真就不是什么正經功法?”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縷帶著金色紋路的藤蔓無聲無息地閃現,纏繞在攀援在他的小臂上,細小的葉子輕輕擺動,像是在打招呼。 平存少盯著那一簇蘊草看了一會兒,手一揮那蘊草就消失無蹤。 這一次傳來的感悟不再是毫無解釋的剪影或是沒頭沒尾的指引,平存少這次切實的得到了一部可以修習運用的法門,但那基于燭照之法才能修習的法門在平存少看了雖然實用,卻委實像是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