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清冷的蓮臺水榭中，金色的大陣絢出流光。坐在案前施法的灰衣人嘔出一口血來，清瘦的身軀隨著陣陣咳嗽抖動起來，良久方平復。

    他微微抬起眸，看向了漫天繁星，嘴角揚起笑意：“沒想到，你竟然把蒼塵給帶回來了。”

    可那又如何？

    “終究抵不過我菩天溯魂陣。哈哈哈哈……”灰衣人笑起來。

    只不過，本打算讓胡桃兒進陣眼，揭露她身世的秘密，燃起她的仇恨，順便將她培養成血傀儡。沒想到，最后一招，竟然是季疏臺落了網。不過，他和天道，都沒料到那季疏臺竟然是菩天大世界的青龍神子蒼塵。

    當初在大戰中留下來斷后的蒼塵是怎么活下來的，闌珊月不知道。但他知道，待蒼塵恢復記憶，待蒼塵知曉一切，蒼塵絕不會幫天道。

    灰衣人又不禁笑出了聲。

    天空響起了悶雷。似乎想劈死這看似病弱的狂徒，但它終究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毫無辦法。

    闌珊月蒼白的臉，突然猙獰起來。讓恢復記憶的蒼塵做血傀儡……老天都在幫他！

    他要讓天道死！讓天道付出代價！

    劇烈的仇恨再次蒙蔽了闌珊月的意識。他恍惚中又看到熟悉的黑色人影，永遠擋在他身前，殺盡一切想對自己圖謀不軌的渣滓。

    這個黑色的人影，只屬于他…可他卻把他弄丟了……

    他叫——

    “悠兒……悠兒……”

    闌珊月掙扎著站起來，去追逐身前的黑衣。

    黑衣人轉過身來，嘴角流下血。他癡癡地望著闌珊月，聲音嘶啞：“師……尊……”

    闌珊月猛然停住。他看見自己又穿上了當年的白衣道袍，手持仙劍“同歸”，毫不留情地插入進黑衣男子的胸膛。

    清脆的響聲。

    黑衣男子毫不反抗，他手中的日蝕劍掉落在地面上，粘上了主人的血。

    闌珊月看不清黑衣男子的長相。但他感覺到了黑衣男子的溫柔和繾綣。他正釋然地笑著，明明眼前的人殺死了他，他看兇手的眼神卻那樣溫暖，帶著希望的光芒。

    黑衣男子輕輕閉上了眼。

    闌珊月心中撕裂般劇痛，他沖上去想抱住摔落的身影，卻猛然吐出血來。

    幻影消散了，是他魔怔了。

    那人早已魂飛魄散千年余，上窮碧落下黃泉都尋不見了。

    闌珊月慌慌張張跑到鏡子前，扯下了自己的衣領，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左胸上，布著滲血的刀疤，組成三個字——“云釋悠”。

    尖銳的匕首再次抵上胸膛，劃破半新的疤，將那名字又刻了一遍。

    血流滿地。

    闌珊月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他看著鏡子，里面映著一張過于瘦削的臉。

    “悠兒定是不喜這張滄桑衰老的臉吧。”

    “不過也好。我如今已成了惡人，不再是你敬重的道明劍尊了。”

    但是，我還是很想很想很想你……

    水榭空空，人影寂寥。

    突然，灰衣人斂去了眼底入骨相思的瘋狂，穿好了衣服，款步走到了案前。

    隨著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名紫衣男子在水榭外站定，跪下行禮：“王！”

    “哦？碧潮生不愿回來？”闌珊月道。

    逐夜紫垂下頭，將與文冀昌的對話說了出來。

    闌珊月微微笑了。

    逐夜紫頓時面色煞白。

    他突然倒地，痛呼出聲。闌珊月面無表情，手里不知何時起把玩上了一個珠子。

    逐夜紫蜷曲成一團，顫抖不止。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痛苦，都來自于闌珊月，雪谷的王，也是……他的父親。

    闌珊月挑起逐夜紫的下巴，目光冷然。

    他今日剛在心上補刻了乖徒兒的名字，沒心情折磨身邊這些愚蠢的補品。

    “自己去領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