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人類，是生活在一層易消易散液體薄膜中的微生物。我們也曾懼怕過太陽的輸出能量驟升，一切透明如玻璃下的煙霧都將如晨霧般蒸發殆盡。

    天空，是無限浩渺的煙靄延伸到望不見的蔚藍，我們無數次幻想著是什么東西裝下了這廣袤無垠的云山霧海。

    當大氣層被黑霧籠罩，核冬天降臨，世上再無白天與夜晚，人類才發現它終究是一道華麗絢爛、反復無常難以捉摸卻又極度脆弱的邊界。

    ……

    元非嶼手握一枚太陽形狀的藍寶石胸針，仰頭逆向玄關的冷光燈望去，剔透璀璨。

    他嘴角上翹、臉頰緋紅，偶爾瞇起雙眸，喉結上下滑動，或從口中逸出不輕不重的喘息。皮夾克和牛仔褲早就被隨意扔在門邊，修長筆直的雙腿貼著毫無褶皺的西裝褲，像是黑與白的穿插裝飾畫；腳趾微微蜷著，伴隨yinjing被松松緊緊上下滑動揉搓的快感，踮起又落回。

    “別舔…好癢。”

    他的眼神逐漸迷離，胸脯微微發顫，空出的一只手揪住杜剎的黑發，迫使對方的唇舌離開翹立的乳尖，抬起頭望向他。

    杜剎仍舊是面無表情，比起不著片縷外加被伺候得精水滴濺的元非嶼，全身西裝一絲不亂，只有金邊眼鏡被拽下來扔了。

    “這么敏感？今晚可是會哭的。”

    左手撫過人魚線，順著腰部弧度往上推，直至捏住rutou，與右手一起揉捏著。

    “衣冠…禽獸…”

    元非嶼舒服得邊哼邊罵，勾出領帶提在手中，又將他扯到近前，凝視片刻后把那枚藍寶石胸針比對在側。

    “原來你的眼睛和這個一樣，都是大海的藍色，挺有品味。”

    “可惜，沒有陽光照射的大海，早就不是藍色了……讓你的注意力停留在胸針上，是我的問題。”

    杜剎稍捎慍色，將對方拿胸針的手抵在墻邊，順著下巴弧線向上親吻，舌頭毫無阻攔地長驅直入，肆意舔弄，又順著溢出的津液一路朝下反復啃咬喉結。

    圈弄的動作加快，元非嶼的呻吟愈漸急促，很快就在顫栗中一股股地射到了西裝上，刺目又yin靡。

    從高潮的余韻中清醒后，他立馬翻臉。猛地推開杜剎，隨手將胸針塞進后者的手巾袋：“不做疏導的話你可以走了，繼續的話就自便咯……我先去洗澡，拜～”

    杜剎于驚異之后訕笑道：“你只管自己射嗎？”

    “誰要你穿這么多，脫起來麻煩死了！想射就自己擼！”

    元非嶼像小孩子一樣跳蹦著沖往浴室，背在腰際的左手向后豎起中指。

    【九】

    視域中，無盡數的黑曼巴蛇糾纏蠕動、卷成一團被黑色鱗片包裹的圓球；眾多蛇尾飄蕩在外、四方游弋，遠看如一輪烏黑的太陽懸掛天空。

    元非嶼半倚半躺在床墊上，下身緩緩沒入杜剎體內，精神屏障因為交媾而敞開，撫摸親吻taonong的快感逐漸遠離敏感的身體后，他的精神世界中突然出現了這個詭異的巨物。

    “這是我的「精神體聚合物」，即是「精神觸手」，你是第一個見到祂的人。”

    杜剎立于領域環顧四周，晦暗的高空正降下片片飛雪，腳下漆黑的冰面一望無際，偌大的天地間僅有元非嶼孑然獨立，他光裸無暇的軀體別樣旖旎。

    蛇群游走于兩人之間的空隙，從小腿攀至脖頸，面對哨兵的嘴唇輕吐信子，像是巴洛克風格油畫。

    “好安靜啊。”

    元非嶼用指腹觸碰冰涼的蛇鱗，瞳孔中映射不出任何光線，但腦子中原有的噪音雜聲瞬間消失了。

    “你的精神體呢？”

    回答杜剎的只是無聲嘴型與神秘一笑。

    祂被關在地獄里。

    漆黑的冰面之下，似乎有什么龐然大物劇烈掙扎起來。

    無意識挺起腰的元非嶼像是溺水般沉浸在浪涌的高潮內，他扭動著將jingye盡數射進杜剎體內以完成哨兵與向導的初步結合，淚眼迷蒙中只得見那張居高臨下的臉。

    “我討厭你。”像是觀察試驗或者惡意玩弄那樣在zuoai。

    不屑于高潮的冷靜。

    和以前的向導都不一樣。

    但惡心。

    元非嶼渾身痙攣著、氣憤地別過臉，又放任杜剎在側頸吮吸，不斷留下歡愛的紅痕。雙指伸入嘴里，性交似地攪動玩弄舌頭，帶出無色透明的絲線。

    “你應該習慣，高匹配度帶來的強烈生理反應……別太嬌氣，公主殿下。”

    ……

    “死了？還以為多了不起呢，結果隨便就死掉了，白白浪費了51％的匹配度。”

    元非嶼反復確認兩遍是醫院發來的通知而不是新型網絡詐騙，眼神中流露出的失望如同生命枯竭。

    “啊，抱歉，我的配對向導死了，所以耽誤了幾分鐘，久等了，天使jiejie。”

    他溫柔擦拭著「天使」臉上的仿生眼淚，繼續說：“作為人而存在，絕望是難免的，每個人都體驗過絕望。問題是，給你帶來絕望的人，是否要放任他輕松活下去呢。”

    元非嶼在通訊器上展示了國安部的專線電話以及編碼“Crocell－49”，兩排信息在「天使」的瞳孔上閃過后消失無蹤。

    此時，嘈雜喧嘩聲從門外響起，那些停滯不動的無人機和機械警察紛紛恢復運行，兩隊看上去像黑幫保鏢的人手持重型武器將酒吧正中心死死圍住。

    元非嶼緩緩起身，轉頭亮出證件，笑著說：“拿重武器對著公職人員，還不自報家門的，一律按恐怖分子處理哦。”

    酒吧經理丁全有連忙從后邊擠進來，瞄了一眼幾乎報廢但尚有一口氣在的暴動哨兵，湊到跟前咬耳朵：“元警官，這犯事的、還有這機械玩偶，都是馮爺的人。咱們「烏幫」的家務事還勞煩國安部大駕，實在慚愧。剛我都跟劉處長打過招呼了，一切損失我們賠，嘿嘿。”

    “早說嘛，都交給你們啦～咱們科長的醫藥費也記得報一下。”

    元非嶼笑瞇瞇地并不阻攔，而是走到吳迪旁邊檢查瞳孔，又順手把人扛出去，“噢對了，國安部派來的S級哨兵剛才相、當、生氣呢，好像說是要把相關人員都‘咔嚓’掉，既然是家務事，你們小心點哈～拜。”

    倒吸氣聲此起彼伏。

    果然誰都不敢招惹國安部的S級哨兵。

    等吳迪在街邊的救援車上蘇醒，首先也是緊張大喊：“國安部的S級哨兵呢？在哪里？”

    “咻咻地飛過來，把對方砸爛之后，嗖嗖地飛走啦。”

    聽完元非嶼夸張又敷衍的解釋，吳迪的四根手指都要塞進嘴里：“風風火火的，也不打個招呼，會不會投訴我工作能力太差啊？”

    “怎么會？那可是我朋友！再說科長的能力很強了。不過，你的精神屏障好像損傷了……要我陪你去拍腦CT嗎？”

    不說不覺得，一說就難免急病上腦，吳迪抱著腦袋“哎喲哎喲”叫喚個不停，卻還是對元非嶼搖搖手：“不用管我，你趕緊回家休息吧，明天再補報告。”

    “沒事，反正我待會兒得去醫院停尸房領杜剎的遺體，順路。”

    “啊？？？？”

    【十】

    “再不起床的話，上班就要遲到了，愛洛公主。”

    元非嶼條件反射地起身端坐，伸手撓撓頭：“瞎說，公主才不用上班。”

    站在床邊的杜剎像是昨天傍晚的復制品，無論襯衫西裝還是手表眼鏡發型，全無變化。

    除卻看他的眼神以及其中莫名的笑意。

    等他清醒，杜剎特意俯身查看其左右瞳孔，又在他的額頭落下輕吻，稍顯得意：“看來我的精神疏導很成功。”

    “別說得好像你是第一次給哨兵做精神疏導……不會吧，真是第一次？”

    “你不也是第一次嗎，能活著不就挺好的。”

    “拿我的精神屏障做實驗，殺了你哦？”

    元非嶼憤怒地朝他豎中指，適才想起昨天這套西裝應該是被……于是又伸手摸了摸，確定不是早上現洗的。

    “想什么呢，我只比你早起一小時。衣服是夏狡送來的，還有早餐，”杜剎瞥了眼手表，繼續說：“你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洗漱著裝，還有十分鐘時間進餐。”

    那天下午，元非嶼又在治安管理處的行政大廳內見到了三秒能打兩個哈欠的夏狡，他滿臉頹廢，依舊在欣賞那本破舊的犬類圖鑒，身邊躺了幾個被打到報廢的改造人。

    “這些都是與孔氏兄弟相關的犯罪團伙，正式移交給治安管理處。杜先生的意思是，請您今天準時下班，不要再遲到了。”

    “我看出來了，你就是全能管家。”元非嶼崇拜地望著夏狡，欣喜若狂：“既然人都抓到了，那我豈不是現在就能下班了？！”

    誰知卻被偶然經過的吳迪快速抓取關鍵詞，叉著腰喊道：“誰允許你早退了，給我把案件報告寫完再走！”

    土撥鼠大叫四處回蕩。

    ……

    “為了讓我守時，想盡辦法死不服輸的杜剎，居然隨意折在車禍里，挺諷刺的不是嗎？”

    陰冷的太平間內，僅有元非嶼一人外加杜剎的遺體，當然，是不完整的遺體。

    這具尸體呈現出匪夷所思的撕裂感，除了西裝碎片以及斷指上的結婚戒指，完全依靠DNA才得以判斷身份，尤其是整個頭部。砸爛后又燒成焦炭，腦漿蒸發成灰燼，無可非議地徹底死亡。

    元非嶼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在看場滑稽戲。

    “哎，到底是多敷衍才能說這是車禍造成的傷吶？真把我當白癡嗎……算了，回國安部之前稍微查一下吧，算是幫你送個終。”

    他輕挑雙指，殘骸體內所有金屬殘片瞬間鉆出來，環繞結婚戒指聚集飛旋，如同光帶懸繞著小行星。

    元非嶼瞇起眼睛，隨手拈出一片來回輕捻。

    “小直徑炸彈的彈片，呵，想不到「人體精算師」這工作還挺招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