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GM他來了

    我沒有想到，沒等到故人歸來，先等到了游戲即將停服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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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GM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城外小河邊拿樹杈子戳魚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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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M說：“要更新版本了。但下一個版本，不是游戲運行的最后一個版本，而是這款游戲的謝幕，是最后的告別，是對玩家的致謝和致歉。公司已經決定關閉服務器，將所有資源都投入下一款游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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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M帥得玉樹臨風，聲音也好聽，我倒看也沒看他，一心想逮那條紅色的小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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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嘴接話道：“哦。那我們會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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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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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人間一隅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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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破人亡，毀于兵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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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停下動作。腳在小河流泡得都發涼了，還是怎么也捉不住那尾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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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難啊。”我忍不住抱怨。本是我在逗魚兒，這魚兒卻比我靈活得多，反倒成了魚兒在逗我了。“等少主回來，這里就又成了他走前的樣子，只剩一片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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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會回來了。”GM突然出聲。他走到我面前，站在岸上。我看見他纖塵不染的皮靴子，還有腰間懸系著的值錢掛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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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家張劍樂，距離上次上線，隔了快滿五年了。按照規定，五年未登錄的賬號公司有權回收以節省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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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于抬眼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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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被我輕蔑的眼神激怒，他繼續說了下去：“每一個離開萍水鄉的人都自愿幫你帶一句話：張劍樂，在人間一隅，有個叫賈小如的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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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M發出嘲諷的聲音，眼神冷漠：“賈小如，你還在癡癡地等什么呢？你知道，他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叫張劍樂。他為什么拋棄你，因為他早就已經結婚了，他有恩愛的發妻，他們有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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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不住出聲打斷他：“你費勁千辛萬苦爬到GM的位置，就是為了偷窺并泄露玩家的隱私？如果我現在錄音并舉報你，你馬上就會被數據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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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M:“你知道我沒有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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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反駁你。”我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故意要來傷我心的，可是，我的心早已死了。他是什么人，有沒有妻室，與我何干呢，我只是一個NPC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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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隨手將那柄削尖了的樹杈子投了出去。

    先前百戳不中，這下只是信手而為，反倒是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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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兒在水中拼命掙扎起來，一抹極細的紅在水中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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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那魚兒，突然覺得心疼，便住了口，彎腰將與它身體相連的樹杈子撿了起來，心不在焉道：“莫要再拿我尋開心了。不如說你，變成了GM的你，又能改變什么呢？”

    “你又保護了什么呢，二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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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火在他的眼睛里燃燒。我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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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不知道他武藝也如此高強，我沒見過他發火。他拔刀，只一個眨眼，就將我手中的樹杈子斬成了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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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頭發被他的輕功驚起的勁風撩起。他又一次出手，一刀祭出，將我的一縷烏發斬斷，落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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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了，我這煩惱絲也攢了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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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喘勻了氣息，殺氣逼近的時候真是嚇到我了。再看去時，他已是穩穩當當站在幾步外的岸上，收刀入鞘，好像沒有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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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神色也一如往常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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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魚兒身上插著的大半樹杈子斷了。小魚兒尾一擺，帶著半截異物和不能愈合的傷，飛快竄進激流里，數秒內就消失在了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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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破之時，我來迎你退場。望你不要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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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