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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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見他。” 灰白的世界里,晏長生垂眸稱量著藥材頭也未抬,語氣倒是十足十的肯定。 楚逐羲無法否認也不會否認。 他是想見容瀾,想得幾欲瘋魔;可他卻又不敢去見容瀾,駭然將自己關入了偏殿之中。 楚逐羲知曉自己病入膏肓,也知這病的利害之處,那日馬車之上自己險些失控的記憶尚還歷歷在目。 他答應過容瀾,答應過他的師尊要一直這樣下去,卻還是弄巧成拙,傷容瀾更深。 “想見便去見罷。”晏長生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來,“對你的病也有好處。” 眼見著楚逐羲局促不安、躊躇不前的模樣,她也只是無奈地搖搖頭,隨即在藥方上多題了一味藥材。 楚逐羲實在害怕見到容瀾昏迷不醒、死氣沉沉的模樣,他幾次跟隨著晏長生的腳步走入正殿,卻又在寢殿門前退卻。 后來容瀾總算轉醒,楚逐羲又恐自己觸了他的霉頭,便整日窩在偏殿里遲遲不肯動身。 “他醒了。”晏長生眉目溫和語氣平緩,她斜斜靠在桌沿望著楚逐羲,將微涼的雙手揣入袖中。 他抬頭望來,眼中璀璨的細光一閃而過,卻是問道:“姨姨要走了?” 晏長生沉默片刻,輕飄飄地應了聲“嗯”。 其實也沒有什么要叮囑的事情,楚逐羲的病情已經有了好轉,霜華宮內還有只兇巴巴卻也很靠譜的大狐貍守著,于是晏長生只叫他好好吃藥,切忌胡思亂想。 晏長生離開魔界過后,楚逐羲又在偏殿中枯坐了小半個月,整日里與湯藥、熏藥為伴,那只藏在黑影里的惡鬼聽聞容瀾身體恢復,倒是再也未出來作怪了。 他在夜里仍是時常失眠,于是便百無聊賴地盯著更香燃燒,看著煙霧裊裊間香灰一點點落入銅盤之中,等到了后半夜自然而然地便困了。 近來想起師尊的時候愈來愈多了,睜眼想,閉眼也想。 今夜月亮甚圓,偏殿仍如往常一般寂靜。楚逐羲凝著緩慢燃燒的更香,心中的空虛感愈發強烈,帶動著心尖兒都空落落的發疼起來。 灰燼掛在更香頂端搖搖欲墜,只聽噼啪一聲輕響,那段香灰便跌落下來,砸入銅盤中霎時粉身碎骨。 恰是丑時。 楚逐羲終是坐不住了,他急急地站起身來,從衣架上取來披風蓋到肩頭,簡單地將胸前系帶打作一個活結,便匆匆忙忙地推門而出。 直奔正殿,一路無阻。 方才推開寢殿殿門,楚逐羲便覺面上被一陣熱浪滾過,他微微瞇了眼往里瞧去,除開地龍與火爐,床前不遠處還擺著一盆劈啪作響的炭火。 再抬眼時,目光便落在了床榻之上,眼見那人衣衫單薄的背對著他一動不動,膝上還堆疊著厚軟的錦被,楚逐羲微微一愣:“……師,師尊?” 時辰已晚,容瀾竟是還未睡下,也不知他在那兒枯坐了多久。 大抵是聽清楚了他的聲音,容瀾的肩頭微微一顫,頭也不回地道:“你來做甚么?出去。” 語氣冷硬異常,帶著幾分斥責的意思。 楚逐羲被他斥得一愣,條件反射的便要轉身離開,眼尾余光卻瞥見了那人清瘦的身體不自然地顫抖著,仿佛是在壓抑什么一般,他頓住了腳步,直覺地感到不對勁。 “——還不快出去?!”許是察覺到了他的猶豫,容瀾再度出聲斥道。 楚逐羲聞言愈發堅定心中所想,毫不猶豫地旋身往他師尊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 容瀾終于回過了頭來,他緊緊地抱住雙臂抑制住身體的顫抖,目眥欲裂道:“滾出去!” 楚逐羲還未來得及看清楚他的臉,容瀾便將頭低垂了下去,叫一頭略顯凌亂的黑發遮住了面孔。他沒錯過容瀾蒼白的面色,垂眸便見容瀾自然裸露出的皮膚皆凝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就連發梢都掛上了幾點細碎的雪絮。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楚逐羲眼中終于染上了一絲急色。 他伸手去觸容瀾的臉頰,入手卻一片寒涼,仿佛冰雪一般——可這殿中的溫度分明與盛夏時節無異。 容瀾揮手便將撫在自己面頰上的手推開,他微微起身想遠離楚逐羲,然而剛剛撐起身子便徹底脫力的伏在了被褥間。容瀾再也控制不住痙攣的身體,用盡余力將自己的臉埋入了錦被之中,一邊往床榻里側的位置蜷去一邊聲嘶力竭道:“你走……別過來!” 這下子又叫楚逐羲如何放心得下離開? 他鐵下了心,解開披風、蹬去短靴便爬上了床去,張臂將容瀾摟進了懷里,被對方的體溫凍得微微一顫,雙臂收緊將人又抱緊了幾分。 “滾開!別碰我……!唔……” 容瀾不愿意讓他抱,手腳不斷地掙扎著,力量雖如蚍蜉撼樹,但一番胡攪蠻纏之下倒是與楚逐羲糾纏著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滾了好幾圈。 “啊啊啊——” 寒毒發作的滋味不好受,容瀾瘋了似的掙扎著,那雙修長好看的手繃作了爪狀,不住地摳撓著白嫩的腕內,手背上的青筋猙獰地突起,青紫色的血管與脈絡皆密密麻麻地浮現在單薄而蒼白的皮膚下。 控制不住自殘的雙手被楚逐羲禁錮在掌下,容瀾痛得受不了,張口便狠狠咬在對方裸露在外的頸窩上,血腥味霎時在舌尖炸開。 咸腥的血液滲入牙關之中,順著舌面滑入食道,給身體帶去了些許暖意,容瀾早已神志不清,只本能性的嘬取著不多的溫熱鮮血。 楚逐羲只悶哼一聲,任由他不管不顧地踢踹、啃咬自己。 他將容瀾牢牢壓在自己身下,又捉住了機會胡亂地將拇指抵入了容瀾緊緊攥起的拳頭中,與他五指相扣。 說到底楚逐羲也曾是個靈修,自是懂得一些將魔氣轉化為靈力的方法。他心中默念著曾經容瀾教過自己的心法,將熱燙的靈力一點點灌入了容瀾的身體之中。 盤踞在容瀾體內已久的寒毒嗅到了靈力的氣息,于是叫囂著涌向了靈力的來源,試圖侵入楚逐羲體內將一切吞噬殆盡。 楚逐羲為純陽之體,又因曾經受過重創而內調失衡,他的一切苦厄皆來源于陽邪。 他常年依靠極寒之物雪枝花吊命,這點寒毒又算得了什么。 一張床被二人搖得吱呀作響,就連垂掛著的錦帳也被拉扯了下來,窸窸窣窣的掃下遮擋住了床上的光景,炭火將床前照得亮堂,暖光輕柔地落在輕薄的紗帳上,勾勒出兩道婆娑的黑影。 這般巨大的動靜只維持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便偃旗息鼓,一時間偌大的寢殿內寂靜如水。 床榻上的二人俱衣衫凌亂、氣喘吁吁,他們糾纏著抱作一團,胸腔貼著胸腔,手足抵著手足,不計前嫌似的。 撲通、撲通。 心跳聲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尤其鮮明。 容瀾分明渾身冰冷,卻流了滿身的汗,衣裳濕潤潤的貼在了肌膚上,好似捂不熱一般。 楚逐羲伸手撥開容瀾額前汗濕的發,惴惴不安地喚道:“……師尊?” 青紫的脈絡扭曲地布在容瀾蒼白如紙的面頰上,沿著頸脖一路爬進了被汗水打濕的衣襟里去,與他手背上的狀況如出一轍。 容瀾逐漸回過神來,渙散的目光緩緩凝起輕輕地落在了楚逐羲面上,卻不言也不語。 就在楚逐羲幾乎要以為他不會再回話之時,眼前單薄蒼白的人忽地長長出了一口氣,失了血色的唇微張,啞著嗓子吐出一句話來:“……我好累啊,楚逐羲。” 氣若游絲,微若蚊吶,語氣疲憊不堪,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 “師尊,師尊……”楚逐羲撫上容瀾的臉頰,拇指抹過他眼下濃重的青黑,顫聲道,“師尊,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 聲音亦沾染上了一絲哭腔。 容瀾聞言垂下眼睫,胸腔起伏間擠出一聲尾音上揚的輕笑:“……晚了。”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很快便飄遠了。 楚逐羲腦內霎時空白,尚未反應過來便覺雙臂間一空,懷中好似也有所回溫。再回過神時容瀾已經脫離了他的懷抱,轉身背對著他蜷向了另一側去,細軟的黑發亦隨之從他手中滑落,逶迤在了床褥間。 楚逐羲望著容瀾薄弱的后背一時間心亂如麻,片刻后亦悄悄地側過了身去,卻向著容瀾的方向貼近了些,與他背靠背的睡著。 許久之后,容瀾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你還想要夜紗鈴嗎?” 楚逐羲聞言猛地起身,錦被從身上滑下了幾分,他轉過頭來看著容瀾的背影:“甚么?為何突然那么問?” 他好似有所感應一般,心中的不安感逐漸擴散。 楚逐羲從容瀾身后將人抱入懷中,手臂攔在他胸膛前,使得他的背心與自己的胸口相貼,又將下巴枕在了容瀾的頸窩處輕輕蹭了蹭,隨后才甕聲甕氣道:“你不要胡思亂想。” 話音已落,詭異的靜默在二人間彌漫開來。 容瀾沉默地望著紗帳外燃燒著的炭火,朦朧而無神的雙眸中映入了一點細碎的火光。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