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是一片黑暗，他在昏暗中不斷地下墜，下墜......

    蕭城猛然驚醒，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去看身邊的顧青雨。

    床上已經(jīng)空了，只剩他一個人。

    房里遠遠傳來聲響，他只來得及裹了條毛巾，連鞋子都沒穿，就這么沖了過去。

    他們訂的是套房，穿過客廳還有一間不大的廚房，蕭海州就在里面煎雞蛋。

    顧青雨靠著料理臺站在一旁，披著睡袍，腳踝光裸，歪頭朝門口看過來時，脖子上還有清晰的吻痕。

    蕭城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確確實實地抓在掌心，一顆心才慢慢地定了下來。

    顧青雨斜睨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回去。

    蕭城的心又吊了起來。

    蕭海州做好早飯，拉開椅子，帶著笑容眨巴眨巴眼睛：“哥哥，坐。”

    陽光從廚房的窗戶灑進來，落在他臉上，仿佛鍍了一層柔光，笑容比陽光還有奪目。

    蕭城也看見這一幕了，在心底暗哼一聲，罵他不要臉，凈會裝純。

    可顧青雨卻好像挺吃這一套的，就著他拉開的椅子坐了下去，還給了蕭海州一個淺淺的笑，那態(tài)度，跟對自己的冷若冰霜差遠了。

    蕭城：“.......”

    不就是獻殷勤嗎，誰不會？

    他臭著臉坐下，裝作不在乎的樣子，隨手拿起一旁的番茄醬，自然地擠在顧青雨盤子上。

    誰知就這么一個小小的舉動，桌子對面的兩個人都愣住了。

    蕭城飛快拿起自己的刀叉，掩飾般輕咳一聲：“看什么看，吃吧。”

    蕭海州率先收回目光，將自己的碟子和顧青雨交換，溫聲說：“我去拿點鹽過來?！?/br>
    這下輪到蕭城愣住。

    看著他們自然而默契的動作，蕭城一口雞蛋在嘴里嚼了十幾秒也沒能咽下去。

    “再嘗嘗？”蕭海州撒完鹽，站在旁邊用圍裙擦手。

    “好多了，謝謝?！?/br>
    餐桌上三個人，兩個親親密密、竊竊私語，顯得他越發(fā)多余。

    蕭城臉色越發(fā)陰沉，卻連發(fā)火也沒辦法。

    一頓早飯食不知味，蕭城放下刀叉，抽了一張紙巾攥在手心，直到顧青雨吃飽了，才啞聲開口：“你是故意的嗎？”

    “故意什么？”

    “故意.......”

    故意答應(yīng)跟他上床，故意讓蕭海州也橫插一腳，故意.......讓他看清，他究竟差在哪里。

    問題有很多，蕭城嘴唇微微發(fā)抖，卻一句也問不出來。

    顧青雨扯開唇角，漫不經(jīng)心地往后一靠：“你已經(jīng)有答案了，不是嗎？”

    蕭城閉了閉眼：“所以，你寧愿3p也不要跟我單獨上床.......我就讓你這么惡心嗎？”

    “算不上惡心?！?/br>
    這回答出乎意料，蕭城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顧青雨喝了口溫牛奶，淡淡道：“只是不在乎了?！?/br>
    蕭城怔怔地望著他，很久都沒有說話。

    被顧青雨丟下、疏遠、厭惡，他以為已經(jīng)是最糟糕的了，沒想到，那不過是開始。

    “那為什么，為什么昨晚你要答應(yīng)，”蕭城盯著桌面，目光卻是游離的，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問什么，“你有一萬種辦法拒絕，你明明可以的。”

    顧青雨指尖摩挲了下玻璃杯：“大概是最近有點無聊吧?！?/br>
    蕭城嗓子發(fā)緊，已經(jīng)微微發(fā)抖。

    “上過床以后才發(fā)現(xiàn)，其實也沒什么，”顧青雨無所謂地笑笑，“一下子想通了?！?/br>
    蕭城絕望地閉上眼，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什么。

    他想再用肯尼來威脅，可他知道，已經(jīng)沒用了。

    足足過了幾分鐘，他才出聲：“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顧青雨挑眉。

    蕭城手心那張紙巾已經(jīng)被他攥得粉碎，脖頸處的肌rou線條僵硬而緊繃。

    “你真的愛過我嗎？”

    顧青雨沒料到他會問這種問題，臉上劃過一絲自嘲的笑，輕聲說：“連這種問題，你都要問我嗎？”

    “那為什么你能抽身得這么快？你說忘就全忘了？”

    顧青雨淡淡道：“因為我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人生的重心，我知道我要什么。這里沒有，就去別的地方找，至于究竟在哪里找到，并不重要?！?/br>
    “而你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只會一味索取，得不到就撒潑打滾......你給不了我想要的。”

    蕭城長長地吐了口氣。

    這話已經(jīng)很重了，他卻意外的沒有太多波動，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無力。

    他站起身，澀聲道：“祝你們幸福。”

    他走得失魂落魄，連隨身物品都忘了帶，就這么匆匆地離開了。

    門一關(guān)，顧青雨就起身，慢條斯理地走回臥室換衣服。

    換完衣服出來，他抬頭看見蕭海州，對方正在廚房里洗盤子。

    顧青雨不由訝異：“你還不走？”

    蕭海州擦盤子的動作一頓，扭過頭來，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馬上?！?/br>
    他動作很慢，洗干凈每一只盤子，連濺在池邊的水珠也一絲不茍地擦干凈了，到最后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干，他又將抹布疊成規(guī)整的小方塊，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昨晚在浴室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顧青雨并不是真的親近他，不過是將他當(dāng)做一個工具，用來氣氣蕭城。

    一旦兩人單獨相處，顧青雨對待他，跟對待蕭城沒有什么兩樣。

    他明知這就是利用，親近也是虛假，卻像在沙漠中走了很久的人，用毒藥解渴也心甘情愿。

    哪怕顧青雨讓他給他當(dāng)狗，他也只會考慮怎么讓顧青雨最滿意。

    他撐著洗碗池好一會兒，終于調(diào)整好情緒，轉(zhuǎn)向顧青雨，笑了笑：“下次還有需要，叫我就好。”

    顧青雨神色一下子變得有點古怪，盯著他好一會兒。

    蕭海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連忙轉(zhuǎn)身去拿自己的東西，慌慌張張地像在躲避著什么。

    “我不會叫你，”顧青雨還是開了口，語氣冷淡，不帶憐惜，“你應(yīng)該知道?！?/br>
    蕭海州好幾秒不能呼吸，心臟跳得太厲害，連手都跟著發(fā)抖。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哽咽：“哥哥，我只是想幫你，沒有要做什么......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br>
    顧青雨低笑一聲，搖搖頭：“去找點自己的事情做吧?！?/br>
    他在門口穿好鞋子，踩踩實，推開門。

    身后傳來蕭海州帶著哭腔的聲音：“哥哥......”

    他沒有停留，大步離開。

    給肯尼打了個電話，事情果然已經(jīng)完美解決，顧青雨笑了笑，讓他過來接自己。

    朝陽緩緩升起，照亮整座城市。

    一切都在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