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雨以為蕭城接下來又要編造一大堆話，沒想到對方喊來管家和視頻里的中年男人，讓他們幾個單獨相處，自己則退出房間。

    顧青雨有點不耐煩，靠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管蕭城讓你們說什么，我都沒興趣聽。”

    老管家笑笑：“看來顧先生真的很信任二少爺。”

    “知道的話，就不用白費口舌了。”

    “既然您這么堅定，聽聽又何妨？”

    顧青雨沒理他，頭也不回，胡亂按著遙控器。

    老管家也不逼迫，轉頭看向中年男人，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晚，”中年男人臉色蠟黃，頭發汗濕過后散發出一股油膩的氣味，呆愣愣地答，“我叫周晚。”

    “你怎么跟蕭海州認識的？”

    “他來找我，說需要一名私家偵探......我剛好缺錢。”

    老管家點點頭：“他找你做什么？”

    “他讓我監視蕭城，洛淺，還有蕭城身邊的其他人，”周晚舔舔嘴唇，啞聲說，“但要做什么，我不知道。”

    老管家指了指一旁的顧青雨，又問：“監視的人里，包括這位先生嗎？”

    周晚不說話了，唇上冒出虛汗，胡茬汗濕發亮。

    老管家掌心托起一塊手帕，遞到他面前。

    昂貴柔軟的絲帕遞過去，周晚卻如見蛇蝎，猛然后仰，嘴唇抖個不停。

    “有，有他，”不等老管家追問，他就慌慌張張地說下去，“他叫顧青雨，蕭海州特別關注他。”

    顧青雨按遙控器的速度慢了下來。

    老管家余光掃過，心里有數，便接著問：“蕭海州讓你監視顧青雨？為什么？”

    周晚流汗流得更厲害了。

    老管家蹲下身，平視著他：“說實話。”

    “是、是......”

    周晚大汗淋漓，唇色慘白，好半天忽然一頭埋進地毯里：“不要再問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老管家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崩潰，點了點頭：“看來是不能說。”

    他蒼老的聲音語調平和，儼然是寬容而平和的，周晚拽著地毯上的長毛，含著點期盼，抬起頭來。

    老管家沖他一笑，溫聲問：“那我換個問題。他是什么時候開始監視顧青雨的？”

    周晚嘴唇蠕動幾下，沒敢出聲。

    “你只管說，在這里，還沒人敢動你，”老管家微微一笑，“你跟了蕭海州那么久，應該也清楚，他的手伸得還沒這么長。”

    “......”周晚做了很久的思想斗爭，終于xiele氣，滿臉頹敗，“兩年前就開始了。”

    顧青雨不小心手一抖，按到音量鍵，電視的聲音驟然放大，震得人心里發慌。

    “很好，表現得不錯，”老管家隨手扔了只手機過去，“作為獎勵，你可以給你妻女打個電話保平安。”

    周晚連忙奪過手機，但因為手上汗濕脫力，按了好幾次才按下開機鍵。

    誰知手機剛剛打開，就有電話打了過來。

    老管家低頭瞥去，周晚抬手遮的時候已經晚了，上面的備注已經被看了個一清二楚。

    “蕭海州的電話？”

    “是......”周晚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要接嗎？”

    老管家沒說話，看向一旁的顧青雨。

    見后者冷著一張臉，遲遲都沒看過來，他心中了然，就想讓周晚掛了電話。

    不料顧青雨卻忽然開口：“接吧。”

    老管家眼里閃過一絲笑意，向周晚頷首，示意他可以接通了。

    電話接通，先是長久的沉默。

    有淺淺的呼吸聲，還有手機和皮膚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周晚的嗓子有點緊，咳了兩下才出聲：“有什么事？”

    “聯系不上你有點擔心，”蕭海州關切地問，“沒出事吧？”

    “......沒有。”

    “那就好，不過不管去了哪里還是要說一聲，”蕭城笑了起來，聲音真誠又陽光，不帶一絲陰霾，“我們是朋友嘛。”

    他們又聊了幾句，最后掛斷時，顧青雨已經恢復正常了，重新去按遙控器。

    周晚急匆匆地去給家人打電話，老管家瞥了他一眼，轉向顧青雨：“顧先生，您怎么看？”

    “很無聊。”

    顧青雨淡淡道：“找個他的朋友逼到我面前撒謊，真的很沒勁。”

    老管家也不著急，笑瞇瞇地說：“至少你也承認，他們是認識的，周晚這個人不是我們虛構出來的，對嗎？”

    顧青雨用力抿了下嘴唇：“我相信他，不管你們怎么說都一樣。”

    “這是他們的銀行流水，”老管家將平板遞過去，“什么樣的朋友會在兩年間有這么頻繁的金錢往來呢？而且還都是蕭海州單方面給錢。這種朋友，未免太少見。”

    顧青雨只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交什么樣的朋友我不會干涉，這是他的事。”

    “那么，你有見過他的其他朋友嗎？他帶你融入過自己的社交圈嗎？”老管家輕笑，“既然周晚跟他是這么好的朋友，早該介紹給你了，不是嗎？”

    顧青雨咬緊牙關，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

    “除非他從來就沒打算跟你發展長期的關系，所以也沒這個必要向你坦白。”

    “......他不是這種人，”顧青雨閉了閉眼，居然感到自己的聲音里有一絲虛弱，“不要再說了，我不會信的。”

    老管家揚起眉毛：“巧得是，還有另一個人也被蕭海州傷害過，我相信你肯定很有興趣跟他認識。”

    ——

    與此同時，蕭海州匆匆掛斷電話，揣著口袋快步走進小區樓。

    只是短短幾秒，他就直覺的意識到，周晚已經被蕭城抓走了。

    他必須把所有的痕跡都抹掉，不留一絲線索。

    ——他做過的事情，決不能讓顧青雨知道！

    做完事之后，蕭海州戴上鴨舌帽，口罩遮住大半張臉，低調地離開，去迎面撞上在樓下抽煙的蕭城。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不需要任何言語，他們緊盯著彼此，像是隨時要將對方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