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什么？”零有點緊張，靠著毯子與地面的摩擦力直起身，正襟危坐。

    監察者見零身形搖搖晃晃，好似隨時都會倒下，就忍不住伸手扶著他的肩膀，說：“在014號世界總共找到了47具系統殘骸，致命傷上都殘留著你的能量。”

    說到這里，監察者停頓了一下，不著痕跡地掃了眼零的表情，接著補充道：“在那其中，違規系統有42臺，剩下的5臺系統卻是沒有任何異常的。”

    零低下頭，手指緊張地攥著毯子的邊緣。他的這番舉動在監察者眼里無疑是心虛的表現，男人眼神一暗，強硬地扳過零的下巴，不放過零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冷聲道：“擅自銷毀違規系統本就是逾越之舉，將正常系統列入銷毀名單更是罪加一等。”

    “你若是想被我處刑，直接告訴我就好，何必這么處心積慮。”監察者的手不輕不重地掐著零的脖子，大拇指摩挲著頸側細嫩的皮膚，動作好似情人間的愛撫，又似死神對獵物的嘲弄。

    零雙目緊閉，睫毛因恐懼而打著顫，監察者見他這副可憐的模樣，只覺得無奈至極。男人的神情變得有些落寞，語氣也稱得上是委屈，說道：“我不該對你產生信任，它會影響我的判斷，使監察結果有失公正。可我控制不住。”

    他落在零脖子上的手突然松開，轉而勾住零的后頸，一個用力把人帶到自己懷中緊緊抱住。監察者不計后果地屏蔽了主神的信號，在零耳邊說：“我相信你，相信你做這些事都是有苦衷的。你也信我一次，好嗎？”

    “你知道內情，卻什么也不肯說，心里藏了太多秘密。如果它們讓你感到痛苦，我懇請你把痛苦分享給我，因為我甘之如飴。”監察者輕嗅著零身上的清新氣息，鄭重無比道，“我想了解你的一切，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這不是出于監察的義務，而是我的私情。”

    他微微松開了懷里的人，忐忑地觀察對方的反應。見零眼角發紅似是要哭，監察者趕緊捧起零的臉，望著對方仍在眼中打轉的淚水，他憐惜地在零額上落下一吻，柔聲道：“心里難受的話，別憋著，哭出來。”

    隨著他這一句話，零長久以來壓抑的內心就像是被突然破開了堅硬的外殼，有溫暖的陽光照了進去。往日積累下來的絕望與痛苦瞬間找到了宣泄口，化作淚水將監察者胸前的大片衣料染濕。

    零把頭埋在監察者懷里放聲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全蹭在對方身上，而監察者臉上則帶著無奈又縱容的神情，手在零背上緩慢并富有節奏感地拍著，無聲給予安慰。

    不知哭了多久，零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他呼吸不暢，縮在監察者懷里可憐兮兮地喚道：“監察者……”

    “嗯。在呢。”男人好笑地捏了捏零通紅的鼻尖，表情溫柔無比，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冷漠刻薄。

    “對不起……”零的道歉讓監察者的心立刻提起，不過緊接著的一句話又讓他松了口氣，“我全都告訴你。”

    說好了要全盤托出，就不能有任何隱瞞。從壹的誕生講到曦的欺騙，零有詳有略地向監察者交代了一切內情，聽完這些敘述后，監察者眉頭緊皺。沒想到最近發生的異常居然是高緯度的神明和研究員在從中做梗，這下事態就嚴重多了。

    至于對方口中那個存在感極強的“小壹”，監察者越想越不爽，片刻后也釋然了。那人已經被銷毀了，死人毫無威脅。

    監察者不動聲色地往零的胸口望了好幾眼，最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的核心……能修好嗎？”一想到零的核心被曦改造過，留下了隱患，他就感覺心口堵得慌。

    零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頓時一愣，然后苦笑道：“巳堇也許有辦法修復，靠我自己的話是絕對做不到的。”

    “那就請巳堇來幫忙。”監察者斬釘截鐵道。

    “不行！”零下意識地反駁，腦海里有個聲音一直在警告他，這些事不能再讓任何人知道。零這般固執的模樣讓監察者感到了一絲反常，他挑眉，反問道：“為什么不能說？既然已經知道曦是敵人了，你就沒必要再幫她隱瞞計劃了吧？”

    聞言，零神情恍惚，似有所悟，呢喃道：“確實，你說的沒錯。但是……不能說。”

    為什么不能說？沒有理由，也想不出理由。這個念頭就像是被誰刻在了大腦里似的，突兀又生硬。都考慮到這兒了，零自己也察覺到了其中的違和感。監察者沉思片刻，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那個神明修改了你的保密程序？”

    “你很可能是被她植入了不許泄漏情報的命令，所以潛意識里才不愿把那些事透露給任何人。”監察者臉上帶著慍意，恨不得把曦找出來千刀萬剮。那家伙到底在零身上動了多少手腳！

    怒了一會兒后，監察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冰冷的表情瞬間如春雪般化開，眼中閃著光采，一眨不眨地盯著零。

    “怎，怎么了？”零被看得有些發毛。

    監察者破天荒地露出個笑容，然后湊過去親了一下零的嘴唇，望著零呆若木雞的表情愉快道：“即便如此，你還是突破了保密指令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