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唐星闌覺得李長榮最近很奇怪。

    他不太好形容，硬要說的話，李長榮似乎變的有點“黏人”。以前在家的時候，他們經常各做各的事，可現在他總是沒事就在唐星闌旁邊坐著，也不主動開口說話，唐星闌好幾次都撞見他盯著自己發呆。

    有一回他玩手機玩的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就看見李長榮蹲在他面前，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唐星闌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絕癥，不然李長榮為什么要用那種眼神看著他，搞得他好像快死了一樣。

    然而這種情況只持續了兩三天，還沒等唐星闌弄明白怎么回事，李長榮就突然忙了起來，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晚上也不讓唐星闌去接他，總是自己打車回來。

    唐星闌剛開始也沒多想，下班后就一個人走了。直到有一天他部門團建，在公司附近聚餐，吃完飯出來已經很晚了，他就想著順便去接一下李長榮。

    可當他上了李長榮公司那層樓，卻看到里面已經熄了燈，門也鎖了。

    唐星闌以為他今天提前回家了，于是趕緊開車回去，結果到了家之后，發現屋子里根本沒人。

    他心生疑竇，給李長榮打了個電話，問他是不是還在加班。

    李長榮說是，還叫唐星闌早點休息，不用等他了。

    李長榮騙了他。

    唐星闌有點生氣，卻沒有當場拆穿。

    第二天下午，五點剛過，他故意開著車從李長榮公司樓下經過，然后又偷偷從另一邊繞回來，等了幾分鐘，果然看見李長榮出來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唐星闌開車跟了上去。

    這個時間點已經進入了晚高峰，路上有點堵。唐星闌本來和那輛出租車之間只隔著三四輛車，一直穩穩地追在它后面，可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他剛好被紅燈攔住了，眼看著那車往左轉彎，一下子沒了蹤影，他不禁握緊了方向盤，心里著急起來。

    好不容易到綠燈了，他前面那輛車又遲遲不動，唐星闌焦躁地按了幾下喇叭，差點罵人。

    過了一會兒，前面的車終于開走了。唐星闌向左拐，加速開了一段路，終于又追上了那輛出租車。他松了口氣，還好沒有跟丟。

    大概半個小時后，出租車停在了一家醫院門口。

    李長榮來這里做什么？

    醫院里熙熙攘攘的，擁擠又嘈雜。唐星闌藏在人群中，不近不遠地在他后面跟著。李長榮始終沒回頭，徑直走進了住院部。

    接著他上了電梯，唐星闌沒法再跟過去，當機立斷決定走樓梯。好在醫院人多，電梯幾乎每層都會停，速度比爬樓快不了多少。唐星闌每上一層樓，就迅速跑出去看一眼李長榮有沒有從電梯里出來。

    到了九樓的時候，唐星闌終于找到了李長榮的身影。他好久沒做這種劇烈運動了，累得直喘氣，嗓子里都泛起了鐵銹味兒，心里慶幸李長榮去的不是十幾二十幾的樓層，不然他今天估計得猝死在這兒。

    他躲在樓梯間的門后面，等到李長榮進了一間病房，才從里面走出來。看了眼墻上的豎牌，上面寫的是腫瘤科。

    唐星闌滿腹疑惑地走到那間病房門口，發現房門半掩著，只露出了一條小縫。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門又推開了一點，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病床上躺著的人，是陳家彥。

    23.

    十一點十九分。

    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有人走了進來。

    唐星闌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劇，沒有回頭。

    “星闌，怎么還沒睡？”

    “等你啊，”唐星闌說話懶洋洋的，“你今天怎么又加班到這么晚啊。”

    李長榮換鞋的動作停了一瞬，又笑笑：“沒辦法，最近公司事情比較多，過段時間就好了。”

    “哦。”唐星闌按了下遙控器，電視劇暫停了，客廳里一下子變得很安靜，“腫瘤有這么好治嗎？”

    他的語氣像是在閑聊，卻讓李長榮瞬間僵住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星闌，我……”

    唐星闌耐心地等著他解釋。

    過了很久，他聽到李長榮說：“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他哂笑道：“你不問問我是怎么知道的？”

    “……”

    “你這幾天都是在騙我吧？你其實根本沒在公司，都是去醫院陪陳家彥了？”

    “……是。”

    “好，李長榮，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唐星闌看著他的目光逐漸冰冷，“你又和他在一起了，是嗎？”

    李長榮面色蒼白，下意識地要否認：“我……”可是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唇顫抖了一下，沒再說下去。

    “說啊，為什么不繼續說了。”唐星闌站起來，朝他走了兩步，盯著他的臉，不肯放過上面一絲一毫的變化。

    李長榮抿緊了唇，神情愈發慘淡。

    “不說，就是承認了？”

    李長榮還是沉默著。他像是一只蝸牛，把自己縮進了殼里，不管唐星闌怎么努力，他都不肯把頭伸出來。

    唐星闌深吸了一口氣，抓住李長榮的肩膀，逼他和自己對視：“李長榮，你實話告訴我，他是不是拿什么威脅你了？”

    “星闌……”李長榮低下頭，痛苦地閉上了眼，“你別問了，好不好……”

    唐星闌緩緩地松開了手，往后退，突然轉過身，一腳踹翻了茶幾，上面擺的東西被掀到地上，杯子摔得四分五裂。

    “我就知道，從那天他和你聊過之后，你就開始不對勁了！李長榮！你有點出息好不好，被騙了一次又一次還不夠嗎？還要回去找他？你賤不賤吶！”

    李長榮垂在腿邊的拳頭握得死緊，甚至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起來。他只說了句無關的話：“我會搬走的。”

    唐星闌從心底生出一股無力感，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冷漠、憤怒，都無法撼動這個人半分。李長榮看著性格柔軟，可當他把自己封閉起來的時候，誰都進入不了他的世界。

    “我知道了。”唐星闌覺得累了，“你收拾東西吧，我今天出去睡，等我回來以后，不想看見你還待在我家里。”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地關上。

    李長榮仍舊低著頭，慢慢地蹲下去。他用手捂住眼睛，眼淚卻還是流了下來。

    這一刻，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棄之中。

    無論開端多么美好，他最后好像總是會把事情弄的很糟。陳家彥說得對，他這種人，根本配不上那么好的唐星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