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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泊舟眼睛濃黑，埋藏著身后即將升起的夜，深深地看著他。

    他安靜地瞧著葉柬，似乎看穿了葉柬，又像是根本不了解他，他緩緩地點了點頭，似乎是答應了，卻還是說：“這樣嗎。”

    葉柬強作鎮定，垂下眼睫有意遮去無法自抑的慌亂，找了工作的借口，去了書房。

    出人意外地，葉泊舟這次沒有拽住他的衣角，睜著濕漉漉的眼睛讓他留下。這樣的想法一產生，驟然明晰的欲念更大暴露，這樣的認知讓葉柬頓覺羞愧，可嗓子深處莫名陡生的苦澀做不了假，認定的事實翻來覆去告誡他，那晚自己被小舟誤成了那個叫他心動的人。

    他明明如此清醒，卻裝得比酒還醉。

    總想回頭去看，忘記腳底所行的是泥潭沼澤，他甚至來不及懺悔自己生出的邪惡，就已經心甘情愿地下墜。

    失重感捏緊五臟六腑，拋起他的所有“誤以為”，從空中重重摔入地面，一字不差地砸在他面前認清楚，他此時此刻的罪惡深重。

    無論別的，葉泊舟是他從呱呱落地起，就當成的侄子啊。

    就算沒有血緣，就算不是真的，那也是錯的。

    從回國的那個暑期開始，他們之間的關系就開始變得渾濁，變本加厲的親密不是久別重逢的好奇，反而因為陌生變質變味，艷麗的色澤涂抹甜膩，自我欺騙，他任由著私欲cao控，裝聾作啞。

    早該發現并制止的，再晚的時候，就算在那晚葉泊舟醉酒糊涂摸上他……的時候，他也該停下了。

    及時止損。

    葉柬目送葉泊舟下車離去，坐在車里，嘴唇上下張合，無聲吐出這四個字。

    像秋季光禿禿高枝上最后一點色彩，任由疾風失去色澤，胸口增生的倉亂茫然隨著飄蕩，而葉泊舟早已經進入人潮，看不見身影了。

    葉泊舟掩藏嘴角，躲在書桌下悄悄給誰發消息。

    魏述看不見，卻也略知一二。他瞧不慣他這樣的，生完病回來卻像是充了一身的電，渾身上下寫滿了躁動，嘴巴倒是閉得緊，悶悶地什么也不說。

    趁著大課間休息，他胳膊緊緊錮住一下課就往外跑的同桌，埋汰道：“最近又偷偷跟誰相好呢。”

    葉泊舟被他按壓在課桌上，知道他在玩鬧，眉眼佯裝生氣，嘴角卻止不住的笑意綿綿，他示意魏述頭貼過來，“你近點，我給你看。”

    魏述不疑有他，腦袋剛湊近點，一個聲音就從背后傳來：“述哥，你在干嘛呢？”

    笑嘻嘻的臉正在往前湊，似乎也想插一腳，魏述第一時間松開了攔住葉泊舟的手，摘了眼鏡站起身出門去了。

    葉泊舟沒那么大好奇，畢竟他同桌的兩個弟弟實在是過于粘人，比他跟葉柬還要黏糊，高一部的每天都要跑一趟高三樓，也不知道三個男人天天見面都能聊什么。

    簡單地打完招呼，魏述便攬著弟弟們離開了。

    對面似乎在忙，還沒有回消息，葉泊舟視線無意識地擱在了同桌的眼鏡上，無所事事般，生出了一個疑惑，魏述這家伙，居然戴眼鏡的嗎。

    驟然亮起的屏幕打斷了葉泊舟的疑問，他急急地點開消息：

    “不行。”

    ……

    歡呼雀躍在那一刻熄滅，失望籠上心頭，但不消片刻，對方又發來消息：

    “考完試再說。”

    葉柬指的是年前的模考，就在下個星期。

    許恬和葉樓起給他倆下了規矩，不允許他在高考前再跟著小叔叔跑出去住，小叔叔也不允許暗度陳倉。

    當時他們在吃早飯，通話開著外放，葉泊舟昨晚睡得好，精神奕奕地剝雞蛋，葉柬坐在他的左手邊，慢條斯理地喝咖啡。

    許恬關心完弟弟，慰問完畢兒子，清了清喉嚨，這時，葉泊舟就知道了，他mama許總要開始長篇大論定規矩。

    或許是那天水溫沒調好，葉柬被燙著了，咳得從脖子到耳后根一片紅，在慌亂和催促中，許恬總算是停下了。

    得有將近兩個星期見不到葉柬了……

    以前，葉柬只有是出差就是一個月起步，可是這次有什么不一樣了，葉泊舟懨懨地垂下腦袋，腦袋堪堪有空，溢滿的情緒散去一些，留給思考的空間。

    他沒有沖動，那天，也沒有說謊。

    喜歡人是真的，對方是男人也是真的。

    只是對象是葉柬，他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