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楷江很喜歡聽許明將他的曾經，也許是因為同類之間的惺惺相惜。許明聊天的時候有時候笑，有時候哭，聞楷江會抱著安慰他，輕輕地拍著許明的背。

    許明的身體已經很差了，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屋子里懶得動，臥室到餐廳的短短一段路，他都能走得氣喘吁吁。

    三個月后許明就離開了人世，離開的前一天，許明有了回光返照的征兆。

    那天太陽格外的好，許明難得離開了床，出門買了些菜，和一份紙筆，他給自己寫好了一份遺書，其實也并不算什么遺書，只是短短的一句話。

    聞楷江，我想回家。

    寫完后許明就開始做飯，他做了聞楷江喜歡吃的紅燒rou，他記得聞楷江和他提過，離開家之后，就再也沒有吃過紅燒rou了，燉rou的水汽模糊了許明的視線。

    一碗紅燒rou，兩個蔬菜，簡單的一餐。許明把菜端上餐桌，想等聞楷江回來一起吃。

    等了一會兒，許明覺得很困，身體里好不容易積累的一點點力氣逐漸在消散，他搖搖晃晃地起身，想回床上躺一會兒，確再也沒有起來。

    聞楷江下班回家，家里開著燈，卻安靜的可怕，桌子上擺著簡單的一餐，只是已經冷了，紅燒rou結了一層厚重的白花花的豬油，蔬菜也已經發黃，還能看出曾經的色彩。碗底壓了一張紙，短短七個字，眼淚就糊住了他的眼睛，怎么擦也止不住。

    許明睡在房間里，已經沒了呼吸，他身上穿著那件已經洗得發白的藍襯衫，是他唯一的一件正裝，現在正體面地穿在了他的身上。

    許明的后事辦得很簡單，殯儀館的車拉走，燒了，就只剩一個漆黑的盒子，聞楷江記得許明說過，他的故鄉在最北邊，那里冬天很冷，但是屋子里的暖氣很足，是個可以在屋子里吃冰棍，看外面大雪紛飛的有趣地方。

    聞楷江cao辦了一整天，回家的時候筋疲力盡，一天前的飯菜還擺在桌上，已經散發出不新鮮的味道，聞楷江一邊想著許明做飯的樣子，一邊吞咽那些有些發餿得到飯菜。

    喉嚨里堵得慌，一頓飯吃了很久。

    他與許明互為對方的過客，卻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許明的骨灰被他放在了床底下，等他做完手術，再多存一些錢，他就帶著許明北上，順便欣賞沿途的美景，匆匆忙忙的這些年，聞楷江嫌少踏足那些壯美河山，他有些心馳神往。

    聞楷江給自己改了名字，一個代表美麗女子的名字——姜晚，因為傳聞姜是曾經母系社會的源姓，他離最真實的自己又進了一步。

    之后的聞楷江混的風生水起，卻也知道收斂，在紅燈區，他的名聲漸漸變大，賺得也越來越多，如今的他感覺自己已經爬出了泥潭，即將盛放。

    今夜他遇見了衛季，那個被他埋在心里很久沒有見過陽光的人。衛季的眼睛里的欣喜若狂，而他卻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心，仿佛白裙子被弄臟，不敢回家面對家里人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