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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陸虎的確有事。 他得送袁澈回萊茵。 上次邵晉中去銀翼他手頭事情實在太多,安排不過來送他,但袁澈不一樣,陸虎丟下了手頭所有事情來送他這位好兄弟。 他這位發小因為陸虎自個的事滯留帝國挺久的,手頭的研究項目都放下了,聽說元老院都好幾次催他回國了,讓陸虎頗為不好意思。 看他為了自己研究數據、看報告,頭發都白了一大片,眼鏡底下一整片的黑眼圈,特別過意不去。 心疼又心塞的,頓頓國賓老錦記桂花園都沒把袁澈刷拉拉變白的頭發拉回來。 袁澈在帝都盤桓了個把月終于糊弄不下去了,元老院執政官閣下親自給他發了函,限他月底回到元老院。 沒法,袁澈買了機票,帶上這些日子做下來的數據踏上了前往機場的路。 他倒是沒跟陸虎說這事,從官方訂購了機票準備悄咪咪溜掉。 陸虎是自個發現的。 瞧瞧,這發小多貼心哪! 跟袁澈一比啊,邵晉中那就是個王八蛋啊! 陸虎急匆匆趕到了機場,正看見袁澈拿著個pda左顧右盼地在找排隊領登機牌的地方。 這家伙有點笨拙,對帝都機場又不熟,那么大的牌子都看不見呀。 如果跟陸虎說一聲,別說貴賓室了,私人包機走起。 可他就不告訴陸虎,只等早上快走了才給陸虎發了條通訊告知一下,若不是陸虎早就獲知了袁澈離開的時間這不就錯過了? 嗨,幸好他來了。 陸虎在后面瞧著袁澈順利拿到了登機牌,并寄存了他一大箱行李。 袁澈買的是程空民航直飛萊茵的航班,經濟艙,陸虎擅自給他升了頭等艙,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 機密文件已經通過加密渠道轉到元老院去了,袁澈攜帶的行李都是些私人物品,比如陸虎送他的皮子和王媽那來的雜七雜八的東西。 陸虎跟著袁澈一路找到他的登機口,這傻小子跟第一次自己出門的小孩子一樣,有pda指路都找了半天。 時不時停下來確認自己的登機口,時不時在臉上浮現出疑問和迷惑,蠢蠢傻傻的,差點讓陸虎以為袁澈在萊茵待久了忘記帝國語了呢。 還好最后還是找到了,不然陸虎得笑死。 “哥們,”陸虎按住袁澈的肩膀。 袁澈扭頭,目瞪口呆中滿是不期而遇的驚喜,“陸虎?” “驚喜!” 陸虎大笑著一個熊抱撲上去,超大力的,這一下子,袁澈感覺自己連續坐姿不良突出的腰間盤撞在機場的鐵椅子上發出咔擦一聲,cao,是不是已經斷掉了? “松手松手!”袁澈倒抽了口冷氣,“你這是要我的命嗎?” “啊,不好意思,我看看你傷了哪?”陸虎撓頭,一個不小心力氣用大了,驚喜變成驚嚇了。 “腰間盤。”袁澈沒好氣地說,“我說,你能不能小心點,我可是個研究員,不跟你們一樣皮糙rou厚的。” 陸虎還真就在走道邊旁若無人地幫袁澈翻身,拉開他背部的衣服,這家伙腰間的皮膚真紅了一塊。 啊,罪過罪過。 “得了,袁大領主,我幫你搓搓。” 陸虎用藥油把手搓紅了,抓住袁澈的腰間按了起來,只幾下就在袁澈的哼哼中找到了最適合的力道。 送袁澈的特產里有藥油,沒想到第一個派上用場的竟然是這玩意。 哼哼,能享受到他陸虎按摩的人可沒有幾個。 “你怎么來了?你查了我的航班?” 陸虎的手上功夫相當不錯,舒服得袁澈直哼哼。 袁澈的腰間肌rou緊實,沒什么rou,跟上半身比起來相當窄,比例很好,按起來手感不錯。 哈,先吃個豆腐再說。 “至于嗎?”陸虎手上不停,“我來送送你啊,你這一聲不響就走了讓我怎么辦啊?” 袁澈翻了個白眼,“愛怎么辦怎么辦,我把數據同步給上官鴻了,你擔心什么,我又不是不回來。” 嘿,這小逼崽子。 陸虎皺眉,“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好啦,我開個玩笑。”袁澈笑著說,“我回元老院處理點事,也許下半年能回來吧,當然不順利的話就白搭。” 陸虎能理解,畢竟袁澈的事業都還在萊茵,能留在帝都這么久都是兄弟情誼深厚了。 “所以啊,我給你準備了不少特產。” 陸虎將一個巨大的運動包丟在袁澈的腳邊,“牛rou干,壓縮餅干,軍刀,自熱糧,還有你最喜歡吃的醉蟹!你一會拎上飛機吧。” 大哥,你知道我才把行李寄存了嗎? 那醉蟹并不是我喜歡吃啊,那是你喜歡吃的啊! “陸虎,我這是回萊茵,不是去野外求生,沒必要,沒必要哈。” “你難得回來一趟,沒點東西帶回去那不是顯得我小氣嗎?”陸虎咧開了嘴,右上邊的虎牙閃閃發光,“而且有備無患啊。” 見鬼了,你這是在咒我飛機失事是嗎? “你這不是什么好話。” “得咧。”陸虎拍了拍袁澈的腰,“起來吧,活動一下。” 袁澈扭了下腰,果然不痛了,只剩下些微的灼熱還停留在腰間。 袁澈覺得自己臉紅了,絕對的! “沒事了。” 袁澈把運動包掛在自己右肩,又往上提了提,這一大袋東西可真重,“軍刀你是怎么弄進來了,過不了安檢吧。” 陸虎洋洋得意:“你虎哥是誰啊,那不是小意思么,機場這邊人我熟,說一聲就完事了。” 現完自己的人脈和能量,他又慫了,小聲對袁澈說,“放心啦,其實是機場內的紀念品,刀鋒都是軟的哈哈。” “回去之后你記得就把皮子鋪上啊,我這邊不用擔心,有上官鴻呢,你趕緊休息,看你這一頭白頭發,都不好看了。” “你還嫌棄我啊?”袁澈說,扭頭看了眼機場那擦得光可鑒人的地面——好像的確是長了一叢白頭發? “你又不是我媳婦,嫌棄你做什么,”陸虎說,“別沒事找事哈。” 兩人正說著,機場提醒袁澈該登機了。 “行了,我走了。”袁澈說。 陸虎說,“好啊,那我回去了,哥們,到了萊茵你給我通訊。” 袁澈哭笑不得,這家伙還當自己是當年離了他院子門都不愿意出的小孩子啊? “得了,到了就給你通訊,放心吧。” “那我撤了哈,一會還有點事。”陸虎拎起自己的包,準備從另一邊離開。 袁澈的對面通往萊茵的航班已經開始排隊登機,這班航班乘客很多,看起來一時半會走不完。 他們神色匆匆,也許都在前往自己下一段未知的人生。 或者是繁花似錦,或者是烈火烹油的人生。 “陸虎。” “嗯?”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多鍛煉,好好活下去。” 袁澈這么說道。 陸虎背對著他揮手,話里帶著笑意,“行了,生活如此美好,我當然想活得久一點,放心吧兄弟。” “不好意思,您的座位在頭等艙。”檢查了袁澈的機票后空姐告訴袁澈他自己被升艙的消息。 袁澈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陸虎干的。 好吧,頭等艙就頭等艙吧。 但是呢。 袁澈將視線投向坐在他座位旁邊的中年男人。 袁澈知道他今年已經四十八歲了,但他的樣貌卻跟多年前初見時一模一樣。 穿著隨意寬松的衣服,剪著干脆便宜的短發,但怎樣隨意的裝束都擋不住他身上獨屬于他自己泠然如山泉般的氣質。 他正在看一本書,很平常的封裝,燙金的封面有些老舊,用希德語寫著的書名,袁澈看著有些眼熟,好像是一部古早的科幻。 書翻過一頁。 兩人的視線在一瞬間交錯,那雙眼的深處似乎有星云一樣打著旋,袁澈只覺得僅僅一眼自己的靈魂就要被他吸走。 兩人沒有語言交流,但袁澈知道他在等著自己。 “不用升了,我就坐這吧,頭等艙的位置換一換。” 空姐有點為難,說,“這樣吧,我跟這個位置的乘客商量一下吧。” 當然,沒有人能拒絕免費的頭等艙,原本訂在這個位置的乘客立刻就答應了。 袁澈在原本的位置坐了下來。 “在故鄉的假期似乎并沒有讓你得到休息,袁澈。” 書又翻過一頁。 “見到他了?” 袁澈點頭。 “怎么樣?” “他的情況比預想的要更糟糕,我要重新再寫一份評估報告了,元老院之前的評估還是太過于悲觀了。” 嗯,陸虎的情況越糟糕對元老院來說就越是樂觀。 男人說,“我已經提醒過你了。” “我以為,我以為,”袁澈嘆氣,“我得親眼所見,親自把那些數據測出來,我以為總還是有救的。” “僥幸這個詞可不是什么好詞,袁澈,你該早做準備,元老院的影子在向你愛的人逼近,而你什么也不能做,甚至還必須要跟著元老院一起前進。” “你要救他的話,必須跟我合作,那樣做,至少他還能活下來。” “愛?”袁澈笑了兩聲,帶著些嘶啞和嘲諷。 怎么還會愛他呢,那一腳已經把他的愛踹干凈了。 “我只是不想讓他就這么死去,畢竟是這么多年的兄弟,至于中間會遇到些什么,對不起,我管不著。” “元老院的項目其實剛剛好。”袁澈說,“至少他能活下去。” 男人輕笑著搖頭,合上手中的書。 “我明白了。”男人將書塞進袁澈的懷里,“這本書我看完了,送給你。” “這部講了一個求不得的故事,看著有點肝疼,但有些設定很有趣。”男人說,“求不得呢,只需要在里面添上一點點的意外和醒悟就會演變成愛別離。” 從帝都抵達萊茵國都時間挺長的,男人戴上了眼罩,雙手交錯在胸前,他打算好好睡上一覺。 “將海閣下。”袁澈說,“謝謝你。” 將海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對了袁澈。” 將海說出了下一句話,是對袁澈的另一個提醒。 “你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真的,省得你最后后悔。” 袁澈說,“我自己就有牌照,我知道自己的情況。” 將海抿了抿嘴,說出自己入睡前最后一句話:“醫者不自醫,你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