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晉中，嗯，他負責拿鍋蓋。

    滿廚房的蒸汽繚繞，兩個人站在里面好像要去成仙。

    “香啊，媽，今天什么餡？”

    “各種餡都有，這都才下鍋呢，哪來的味。”林望舒說，“去外面等著吧，一會就好。”

    “得嘞！”

    張家上頭沒有長輩，也沒有關系太近的親戚，所以年夜飯只有四個人吃，大年初一才會出門走拜年。

    但那也是分開兩隊，張天升和張文淵要給各位領導拜年，林望舒帶著邵晉中走走相熟的親戚鄰居。

    今個兒飯桌上的話題是張文淵警衛局的工作、張天升檔案局聽到的政局、邵晉中在地方上的見聞，以及林望舒三姑六婆的八卦。

    四張嘴聊著四個話題，燉成了一大鍋粥。

    “所以說啊，警衛局現在挺僵化的，我們算破案率發獎金的，今年又扣了不少，哪有這樣的，手頭有案子的才是好警官啊。”

    “那你倒是破啊，手頭攬一堆不辦完算什么，我跟你說，上次我們單位有人丟了車，你們單位接的警，這都跟那四個月了，還沒找著。”張天升吃了口餃子，咔擦一聲，哇，有個硬幣！

    張文淵翻白眼，你那丟的自行車，值幾個銅板啊，又沒監控，立案立不了，誰愛接誰接去。

    “下次能別放一毛的不，插進我牙縫了。”

    你牙口不好吧大爺。

    “哎呀，我跟你們說，隔壁王家小子嫁了喂，聽說對象是開公司的，可有錢了，每天上下班派司機來接，氣派。”

    “她mama現在那身喲，加起來要好幾萬了吧，那包還是限量的，天天晃來晃去，哎喲哎喲。”

    林望舒這話聽起來有點泛酸，主要是那王家婆娘是她的閨蜜，天天在她耳邊逼逼叨上門的毛腳女婿，講著大高層里的奢侈生活，可羨慕死她了。

    王家兒子長得也不怎么樣，傻傻憨憨的，比不上張文淵，跟邵晉中較起來更是一個天一個地。

    可她兩個兒子怎就沒這種好命呢。

    邵晉中知道林望舒接下來要接什么話題了，連忙垂下頭吃他的餃子。

    等等，他怕什么，不還有張文淵跟前面頂著么？

    “嗨，媽，我打聽過了，他家兒子就是個外面包的二奶呢，證都沒扯，算什么，哪天別人家玩完了扔了，也不知道能撈到些什么。”

    張文淵叼著餃子，一邊吃一邊說，他可是被林望舒就這個議題念了好多次了，前兩天清查，順手查了下，嗨，這下全清楚了。

    至于人家是二奶還是真愛他就不管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張文淵只求他媽心理平衡一點，別揪著他不放了，他是個直男啊，硬推著他找個金龜婿嫁了是怎么回事？

    他張文淵可是直男，直男，鐵直！

    跟家里強調了好多遍了，他媽不信也就算了，他爸都不信！

    上次他把葛偉濤帶到家里來玩，老兩口那個勁頭，當真是對女婿的態度，臊得人家全程臉漲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完了走的時候那一拳，好險沒把張文淵胃都捶出來！

    那之后葛偉濤整整一個月沒理他。

    “那我不管，我跟你說張文淵，”林望舒把腰一插眼一瞪，氣勢一往無前，“你今年內必須給我帶個女婿回來，不然明年這時候，這餃子呀你就吃不上了！”

    說著，林望舒把張文淵面前整盆餃子連醋醬油辣椒都端走了，全擱在邵晉中面前。

    邵晉中待特警大隊的，又吃又練，這一盆餃子放他面前可幾分鐘就沒咯。

    “別啊，媽，我們好商量，你看這樣成不？我給你帶個媳婦回來，也算完成任務——哎喲臥槽，邵晉中你這瓜娃子住手！”

    “你要能找到條件那么好的女孩子媽當然高興啊，但那樣的女孩子是你高攀得起的嗎？”

    “而且啊，你都這么大了什么時候真的帶過女孩子回來啊？就算小時候都沒個牽過手的！”

    林望舒還在逼逼叨，“所以你認命找個男的來吧，你遺傳了媽的樣貌，一定能找個好的。”

    “不是，媽，你就對我這么沒信心嗎？什么叫高攀啊，你也忒勢利了吧？”

    “我這不是總結經驗么。”

    邵晉中趁兩人你來我往，自個嘿嘿笑著，在張文淵那盆餃子里倒進了一碗蒜蓉，是的，一整碗。

    這對不吃蒜的張文淵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啊！

    “現在這盆餃子。”邵晉中用筷子敲了敲盆邊，當當響，“現在它是我的了。”

    這幅賤樣氣得張文淵火冒三丈！

    好啊，邵晉中，那就來互相傷害吧！

    本來還想給你留點臉面的，你不要是吧，好啊，來，吃我一招釜底抽薪！

    張文淵臉上擱上了笑，那笑又sao又賤，跟一地的狗尾巴草開花了一樣。

    他對林望舒說，“媽，你別光說我，你不知道呀，邵晉中在部隊里那生活可豐富多彩咯。”

    這開場白讓邵晉中肝一顫。

    “他哦，招蜂引蝶的，是花花世界的最靚的崽，追他的蜜蜂都嗡嗡嗡到他們部隊去羅。”張文淵的笑壞極了，把自己知道的事抖摟個干凈。

    “而且那個人啊，大有來頭，”張文淵說，“媽，要邵晉中真能釣上那頭金龜婿，你別說出個門的大胡同，這帝都鋪張十里洋場你都是一等一的有面子。”

    這句話一出別說林望舒眼里放光，就連張天升都不吃餃子了，專心聽邵晉中的八卦。

    邵晉中急道，“你們別聽他的，沒有的事。”

    “哦，沒有的事，你們大隊都有人來告密咯。”張文淵說，“陸虎是吧？我看他志在必得的樣子哦，還師徒，有沒有人信哦。”

    張天升回憶了一下，記憶里好像真有這么個人，“陸虎？嘶……陸少？”

    哐當一聲張天升筷子摔桌上了。

    “對啊，就是他。”他才不管這兩個人到底是真師徒還是有一腿，這一輪連環炮下去反正他自己馬上就要爽了。

    張天升開始上下打量邵晉中，那眼神就像農民突然發現自家養的白菜他會拱豬了！拱的還是特級品特供兩頭烏！

    “可以啊，邵晉中。”張天升意味深長地拍了兩下邵晉中的背，“抓緊機會，趕緊帶家里來看看。”

    這張天升也是夠急的，語氣里滿滿的都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

    官迷張天升在這方面比林望舒還要急。

    “陸少？哪個陸少？”只有林望舒一臉狀況外，三姑六婆的八卦里明顯不包括陸虎這等人物。

    “還會哪個，帝都黃金虎，說出來整個帝都抖三抖的人物，陸虎，陸少。”張文淵說著風涼話，“現在是咱家小中子的師傅咯。”

    “追著來收的徒，整個大隊都知道！”

    林望舒滿腔驚嘆滿腔的八卦自不用說，邵晉中想起自己那便宜師傅的時候倒也真的臉上帶了點紅色。

    “他人挺好的，真的。”邵晉中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