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假面、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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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淺色光芒灑下,給那人孤絕壓世的五官上描摹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霞光揉碎在他睜開的眼瞳里,不知過了多久,又從斂起的眼皮下翩出,落在微動的睫毛上。 沒錯,不是“她”,而是他。 誰能想到,居然有一天,會有人令無數眼明心亮的修真者,因一支女式發簪而認錯性別。 滿場靜寂。 可并非女子……那又如何呢? 所有人的目光呆怔,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只癡癡聚焦在那人輕輕抿起的薄唇,一眨不眨的目光碰上后又慌忙收回,好似緊張的獵人對待斂翼臨葉的浮光蝴蝶,急促過后,便極力克制地屏住呼吸,唯恐驚動。 霞姿月韻,琦年玉貌,凡人想用種種概括,但又似乎超出了這些蒼白無力的字眼。 霞彩不可,云月不堪,萬花齊暗。 在這樣的容色沖擊下,他們腦海中唯一存留下的,或許僅剩下古語中的仙界之景了—— 清風吹亂玉池春,簌簌星搖落。 世無其二,這才是真正的…… 世無其二。 “……” 一片鴉雀無聲中,場內一名帶著帷帽的修士喃喃道,“翠羽奪春色,云裳與華濃。” 這句詩是一位才名斐然的詩人對四千年前聲名遠揚的禍國美人的驚嘆之作,可在此刻,話一出口,竟使聽到此言的周圍修士忍不住皺起了眉,再次抬眼看去,短暫的失神過后,更是覺得用來形容那跪坐于囚籠中的美人過于單薄。 遍地狼藉濃紅中,只生生綻立著一株玉蘭花。 他坐姿端正,脊背挺直,氣質似云似露,與周圍的一切涇渭分明。 墨色為骨,玉白成朵,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仙,卻在此刻,被淹沒而來的紅重重圍住,囚籠禁錮了他,鎖住了他的雙腿。 一眼望去,仿佛陷入其中,掙脫不得,令所有人深藏在心底的那絲摧折的惡念不住膨脹。 那種撼動人心的沖擊感,用一切的詞藻來形容都覺得無力,大多數人腦子里一片空白,忍不住妄想著或許真的是仙人跌落了凡塵,然后遭人捕獲。 尤其是他的眼神,即使身陷囹吾,面臨如此絕望的境地,但那種波瀾不興的平靜眼神,與周圍隔絕,好似長隱山林的孤遠氣質,讓人覺得這般風光只該存在于遙遠的天上天,而不是如現在這般,跌入凡世。 骯臟的,混亂的,欲望膨脹的凡世。 即便人人穿上仙衣,蛻出仙骨,騰云駕霧,眼里也都寫滿了貪婪。 正如此時,他們看向囚籠中仙人的眼神。 在這些或正或邪的修士眼中,那仙人是他們這一生唯一能見到的與間獨絕。 只因此界——既無仙界之景,也不見仙界之人。 早在一萬三千年前,仙路就斷絕了。 而最殘忍的是,在這樣無望的世界里,絕大多數人見到那臺上的拍賣品,所產生的第一個念頭,絕不是愛護與珍視。 玷污,舔舐,撫摸……無數黑影伸出手,向著臺上的少年抓去,他們想撕碎他的衣服,將無暇的仙人徹底拉入泥潭—— 那樣,他就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的成為天邊的孤雪了吧。 “嘭——刺啦——” 數聲過于刺耳的碰撞聲凄厲響起,一面靈力浩重的光屏瞬息間籠罩在臺上,擋住了一雙雙逾矩的探上去的手。 甚至組成屏障的靈力太過澎湃,直接震飛了少許失去理智發動攻擊的修士。 一道龐大恐怖的壓迫感,自上而來,頓時籠罩了整個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