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空氣潮熱而帶著一股濃郁的性味。

    凌亂的床上，一只雪白的手臂斜出，被折騰的昏睡過去的青年臉頰仍泛著潮紅，他嘴唇紅腫，眼下卻是一片疲憊的青黑，從被子中露出的鎖骨都布滿了吻痕和舔咬的細密痕跡。

    顧言隨沉陷在夢境中，獨自行走。

    他忽然感受到一種無法言喻，但從四肢百骸奔涌而來，瞬息就將他淹沒的疲倦。

    如海水漫過孤島，不需要多快，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再無抵抗的余地。

    仿佛在這段時間里，不僅是一直承受負擔的身體，連帶著他的心臟，也失去了跳動的力氣，一下一下，遲緩而鈍感。

    ——感覺好累啊。

    顧言隨看著自己身邊空蕩蕩的位置，自言自語。

    曾經的時光哪里去了呢？

    ——那幾個坐在他身邊笑吟吟的端著奶茶和爆米花的人，究竟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難道因為摻雜了愛意，他們之間的一切，就必須變質嗎？

    難道因為是末世……他就必須要防備一切，連最簡單的信任都要小心翼翼的藏著掖著嗎？

    他是叫顧言隨的……對吧。

    那他們，還是周氏陽，陸莫塵，陸莫良嗎？

    ——大概，不對了吧。

    現在的他們，是不是只需要被叫做異能者就可以了。

    和裘亦，和那些以貨物看待普通人的異能者們一樣。

    然后……顧言隨明白了。

    或許，只是他們在這個欲望被無限放大，肆無忌憚成為主流的時代，隨波逐流了而已。

    唯一格格不入的人，其實是他。

    睡得沉沉的青年唇角似是在彎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笑靨，但他的眼角，明明有淚光滑過。

    浸入床單，蒸發的無形無蹤。

    ……

    自那天過后，顧言隨就再也沒離開過那間房子。

    那兩人明白他只是個普通人，只是鎖上了門，在窗戶外加了幾道防盜欄桿，顧言隨就如同掉入陷阱的困獸，無論如何都出不去。

    那兩人并沒有經常玩弄他，反而對他格外的好。

    陸莫良從做飯到洗衣，事事都不假手于人，將他照顧的很好。

    甚至想到了顧言隨一個人會無聊，陸莫良出城好幾次帶回了大量對如今而言相當于無用的書籍，井井有條的擺在書柜里，給顧言隨打發時間。

    同樣被留在房子里的小蛇則困倦了許多，像是迎來了冬眠般，一直盤在顧言隨手腕上打著瞌睡，腦袋上也淺淺的冒出了兩個圓圓的小包，看著跟扎了小揪揪的小姑娘似的。

    顧言隨雖然仍對小蛇就是陸莫塵影子這件事十分抗拒，可那條上一刻被手指推開，下一秒就又乖乖的蹭過來的小東西，還真讓人容易心軟。

    陸莫塵的性格倒是跟小蛇完全相反，看他的眼神似乎一直倨傲而冷淡，全無過去的影子。

    某天，在出過城后，陸莫塵也少見的帶了一堆無用的東西回來——好看的鎏金項鏈，綴著紅寶石的，鈴鈴鐺鐺的掛在顧言隨的身體上，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纖細美麗。

    陸莫塵喉結一滾，眸色深了深，抱起垂著眸，沒有絲毫反應的顧言隨就上了床。

    每次在床上，陸莫塵都比陸莫良要惡劣的多。他也不知是從哪里學來的花樣，次次都把顧言隨弄的意識混亂，好幾次他甚至失去尊嚴的哭著求饒，狼狽的吐出舌尖，渾身guntang，張開嘴唇喘息不已。

    這次陸莫塵的欲望似乎格外蓬勃，已經好幾個小時了，還沒有停下。

    在身下的人痙攣著仰起脖子，被他惡意的深頂弄的快要到達頂點的時候，陸莫塵忽然低笑著在顧言隨耳邊輕聲道:

    “周氏陽找過來了。”

    那一刻，顧言隨大腦嗡鳴，瀕臨極致的快感模糊了涌上心頭的恐懼，讓他整個人都喘息著xiele出來。

    而后，便是長久的失神。

    這樣的恍惚，持續到了下午的時候陸莫良過來。

    那與他哥哥長相別無二樣的青年見到床上的顧言隨，先是一愣，接著又默不作聲的走了過來，從衣柜里拿出干凈的衣服，細致的給他換上。

    陸莫良的動作珍視而小心，全然沒把顧言隨身上被別人留下的痕跡放在心上。

    無論看到多少次，顧言隨還是不會理解為什么他們可以共享自己，因為是兄弟嗎？可陸莫良似乎跟陸莫塵的關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不會愛上你的。”

    顧言隨的瞳色依舊很深，他的語氣一如寒潭，似乎永遠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陸莫良卻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學長傷人的言語，同時手上的動作保持著平穩，斂下眉克制的輕輕回答，“我知道。”

    他已經有了這輩子都被心愛之人怨恨的覺悟，畢竟他們確實做了讓人無法原諒的事。

    顧言隨沒有看他，只是直視著陽光明媚的窗外，繼續道，“但我會接受你。”

    陸莫良手上的動作一滯，整個人霎時僵住。

    他似乎茫然了一瞬，然后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青年死寂的眼底煥發出了明亮的光彩，宛如從絕境之中發現了生機，喜不自勝，卻又不禁戰戰兢兢的懷疑著一切是否是夢，“……學長？”

    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顫抖的。

    顧言隨回過頭，便看到了陸莫良這般小心翼翼的姿態，他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仰頭吻了吻陸莫良的額頭，嘴唇溫度幾不可查，呼出的氣息卻是微涼，“不要把我再分享給別人了。”

    下一秒，顧言隨接受了陸莫良驟然壓下來的，狂熱而洶涌的吻，他輕輕閉上了眼，第一次生澀的回應了那卷來的唇舌。

    陸莫良意識到了顧言隨的回應，眼眶微紅，抑制不住自己的將他抱進懷里，心臟興奮而急促的跳動似乎要撞破胸腔，恨不得鮮紅的躍動到顧言隨面前，來證明自己的心意。

    顧言隨倚在他心房之外，微闔著眼，心跳卻是無波而無瀾。

    而另一邊，暗影城的入城口經歷過剛剛的震撼，又一次熱鬧了起來。

    消息迅速傳開，尚且活躍的暗影城人忍不住為此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

    “我們城里來了個好厲害的火系異能者，聽說剛來的時候一測，那個能量的純度和壓迫力跟城主的都差不了多少誒——”

    “咦，那人長得怎么樣？”

    “看著感覺挺陰郁的，眼神非常危險，但好像是個大帥哥哦～～嘿嘿，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看上我啦？”

    腳步微微一頓，席悅淡淡的看了眼那個嘻嘻笑著的女孩，從她那天真的言語中大概分辨出是幾個月前才到這里的川城人。

    她收回了目光，繼續往前走。

    等到被城主的異能改造過后，應該就不會那么呱噪了吧。

    不得不說，雖然開始的時候那種反抗的念頭被壓下讓她有種十分不好的感覺，可如今她卻慢慢感覺自己舒服多了。

    不僅心智比之前更加成熟，不會因為無聊的戀情和孩子氣的忤逆念頭煩躁整晚，而且行事效率也高了很多，能心無旁騖的不再內斗，滿心只有暗影城的安危，這讓她開始覺得城主的改造簡直不能更好了。

    正如同現在，作為登記員，她已然知道剛剛到的那個叫做周氏陽的異能者，來這里就是為了找被城主囚禁起來的那個美人的，其他人毫無希望。

    可她卻已經不會像過去一樣，為了那點無趣的炫耀心和打擊心理，去戳破那個女孩的白癡幻想。

    暗影城的人，如果都能變成她這個模樣就好了。

    席悅眼中平靜無波，如一具設定好的機器般轉身離開了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