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自顧清辭啞著嗓子喊出唐墨阡三個字，便僵在了原地，他低頭甚至不敢去看一眼床上的阿辭，心如同墜入無底的深淵之中，冰冷刺骨。

    他知道了…

    顧清辭倒是沒那么多精力去管唐九的心情和想法，反正現在人找到了，敢跑，腿打斷。

    他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努力吸收腦海里浮現的記憶。

    房間里十分靜謐。

    唐九沉默著，他在等一個宣判。

    他對阿辭這些天的所作所為，足以讓任何人覺得惡心。

    “去給我拿套衣服過來。”顧清辭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蹂躪得不成樣。“清理干凈我身上的東西。”

    之前被扭曲的認知，恢復了正常。

    過分填充滿的身體給顧清辭帶來了過度刺激，不適與滿足感交織在一起，讓接受了記憶的顧清辭心情又差一分，想要揍人的欲望越發強烈。

    唐九乖巧得如同機器人，一個命令一個動作。

    瞬間抽離的異物，非但沒令顧清辭心情好點，反而因體內的空虛感更加暴躁。他從床上翻身而下，當著唐九的面開始換衣服。

    不知是唐九忘了，還是家里沒有適合的內褲，只給顧清辭拿了一件白襯衫和一條黑褲子。

    唐九的身型比顧清辭大了一圈，襯衫還好，只是領口稍大了點，褲子則是勉強掛在了胯上，隨著顧清辭的動作似乎隨時都能掉下。

    唐九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纖腰翹臀吸引，喉結微動，只覺得口干舌燥，心頭火氣。

    “好看嗎？”淡漠的聲音如同淋頭而澆的冰水，讓唐九清醒過來。

    顧清辭揉了揉手，自大學畢業，進入公司，他很久沒有揍過人了。

    “阿辭……”

    沒等唐九說什么，顧清辭一拳對準他的下巴砸了過去。

    打人不打臉？

    不存在的！

    顧清辭打架準則之一：揍人就一定要揍得他媽都不認識！

    尤其是，這個人，說走就走！

    一走四五年，音訊全無！

    顧清辭下手很重，拳拳到rou。

    唐九清晰地察覺到他的怒火，不敢躲，克制著自己反擊的本能，如同一個挨打的沙包。

    又是利落地一腳，唐九被踹倒在地上。

    “監測到用戶受到攻擊，請問是否開啟反擊模式，本模式可以完全控制住攻略角色。”

    魔念的聲音在唐九腦海中響起，它還用著唐九熟悉的電子聲。

    顧清辭也聽到了魔念的聲音，停下動作。

    雙手環胸，站在唐九面前。

    冷漠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內心卻是好奇唐九的選擇。

    記憶碎片讓他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是游戲里的一個角色，唐墨阡則是玩游戲的人。雖然不記得為什么會發生這么奇怪的事，但是依著之前記憶，唐墨阡這個死變態，應該會開啟所謂的反擊模式。

    唐九此刻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地躺在地上，努力想要對自己面前的人扯出一抹笑容，像是沒聽見魔念的話語。“阿辭…咳咳…”唐九頓了頓，“你…”

    生不生我的氣？

    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

    還會原諒我嗎？

    唐九思緒萬千，最后說出口只是一句，“你的手打疼沒，要不要上點藥？”

    挨揍的第一時間擔心揍人的。

    這種事也就唐墨阡做的出來。

    顧清辭默默腹誹了句，偏偏因某人跑路三四年的怒火，莫名熄滅了不少。

    “閉嘴，我現在不想理你！”顧清辭冷冷道，一腳踩上唐九胸口。

    顧清辭低頭，仔細打量著那張青青紫紫的臉，早就沒了之前稚嫩，和他記憶中的模樣有了明顯的區別。

    為什么要走？

    為什么四五年音訊全無？

    他就這么讓他迫不及待地躲開？

    思及到此，顧清辭的眼神愈發冰冷，或許打斷腿鎖在家里是個很好的辦法，只要他無論什么時候回家，就能看到唐墨阡，這么一想，顧清辭頗為心動。

    被從小寵到大的顧家小少爺，想要什么沒有？

    沒有被養歪，純粹是因為顧清辭本身感情淡薄，沒有特別喜歡的，也沒有格外討厭的，對什么事都不太在意。動手打架揍人也是按照爺爺奶奶爸爸mama哥哥jiejie列出的揍人標準，而后隨之養成了習慣。

    顧家小少爺也沒有想到，會在自己唯一的朋友身上翻車。

    什么強扭的瓜不甜，顧清辭才不會管，反正瓜是他的。

    不知顧清辭想法的唐九心已經沉入萬丈深淵，阿辭說不想理他。

    見顧清辭轉身要走，唐九本能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別走！”留在他身邊好不好？

    “監測到用戶受到攻擊，請問是否開啟反擊模式，本模式可以完全控制住攻略角色。”魔念的聲音再度響起。

    唐九依舊沒有理睬魔念，固執地抓著顧清辭的手腕，“別走。”

    顧清辭使了個巧勁，輕松掙脫了唐九。

    準備找鏈子的顧清辭走了兩步，回頭發現唐墨阡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只是眼神陰沉沉的。

    “為什么不選開啟？”顧清辭忍不住開口問道，唐墨阡明擺著不想讓他走，他故意走就是想看看唐墨阡的選擇，沒想到唐墨阡什么也沒做。

    他不覺得被人控制是件讓人舒服的事，但因為是唐墨阡，所以沒有關系。

    唐九瞳孔微縮，“你聽得到它的聲音？”

    “這就是游戲系統？”顧清辭不答反問。

    如果，他選擇了開啟，是不是阿辭這輩子都不會理他了？唐九不敢去想。

    他掙扎起身，猶猶豫豫地伸手，最后只輕輕拽住顧清辭的衣角，“阿辭，你生氣可以繼續揍我，怕手疼有鞭子有棍子，別走好不好？”

    別走二字又觸動了顧清辭敏感的神經。

    顧清辭拍開唐九的手，反手一巴掌甩在了唐九臉上。

    鮮紅的五指印，清晰可見。

    “你除了讓我別走，還會說什么？”顧清辭毫無表情的臉上唇角微微勾起，諷刺意味十足。

    他扯住唐墨阡的領口，兩人對視，“你走的時候，可給我說別走機會？”

    “你走的時候，可有想過我半分？”

    顧清辭想過無數次兩人重逢的畫面，也想過自己如何狠狠揍唐墨阡一頓，威脅他要是再敢走就打斷他的腿！

    只要唐墨阡好好道歉，他絕對會大度的說上一句，小爺原諒你了，原諒你這些年的不辭而別。

    可當兩人真正重逢時，原諒？去tmd原諒！

    顧清辭松了手，又是一拳對著唐墨阡的臉砸了過去。

    “我對你，又算什么？”

    “可以隨意丟棄的朋友？”

    “還是你肆意玩弄的玩具？”

    憋了很久，反反復復無數次在四五年中想質問的話，終于說出了口。

    顧清辭突然平靜了不少。

    一開始只是不習慣。

    不習慣自己身邊少了一個人。

    隨之是不甘心。

    不甘心唐墨阡就這樣從他的世界離開了。

    到后來。

    顧清辭意識到，

    唐墨阡是不同的，他再也沒找不到第二個人能如唐墨阡一般。

    “阿辭，不是玩具，不是朋友。”被再度揍倒在地上的唐九瞇著腫脹的眼睛，抬頭看著顧清辭道。

    他用手支撐著自己站起身來，跌跌撞撞走到顧清辭面前，直視著顧清辭的眼睛，又重復了一遍，“阿辭，不是玩具，不是朋友。”

    唐九說得很慢，還有點含糊不清，卻是異常堅定。

    不是朋友，連玩具都算不上。

    一時之間，顧清辭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來他也打算好了，無論唐墨阡回答什么，他都會把這個人捆在自己身邊。

    根據之前的記憶碎片來看，唐墨阡的愛好是挺奇怪的，但也不是不可以忍受，他完全可以把自己借給唐墨阡玩，無論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就在顧清辭思緒亂飛的時候。

    唐九單膝跪在了他面前，從脖子上解開一條項鏈，上面墜著一只戒指。

    戒指是非常簡單款式，銀色的素圈，連個鉆都沒有。

    “對我來說，阿辭是愛人。”

    ！！！

    顧清辭腦海里一片空白，唯獨唐九的那句阿辭是愛人，一直在不停回響。

    在他簡單到匱乏的感情世界里，親人就是親人，朋友就是朋友，從未意識到，唐墨阡和他，不僅僅是朋友，還可以是愛人。

    眼前的戒指，做工一般，甚至是粗糙，卻是格外眼熟。

    顧清辭記得，那是高三的時候唐墨阡逃了半天課，親手做戒指，為此唐墨阡還挨了他爸一頓揍。

    記憶中唐墨阡嘚瑟地湊到他面前顯擺，說這是要給他媳婦兒的訂婚戒指。

    他笑他，哪個不長眼的家伙會看上這么丑的戒指？

    后來唐墨阡就委屈上了，死活纏著鬧著要他帶上，承認自己就是那個不長眼的人。

    他經不住唐墨阡的鬧騰，只得帶了試試，不大不小，剛剛好套入無名指。

    在令人壓抑的寂靜之中，顧清辭語氣平淡的開口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他抬眼望向一直單膝而跪仰頭看著自己的唐墨阡。

    唐九想他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和阿辭說清楚，剛才的話只是個玩笑，因為阿辭是最重要的人，不輸于愛人的存在。再向阿辭乖乖道歉，任由阿辭揍他消消氣，才不會淪落到連朋友都做不了的下場。

    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他怎么會甘心呢？

    他愛了那么多年的少年。

    “我愛你，顧清辭。”一字一句，破釜沉舟。唐九想，自己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