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雨轟然而下，淅瀝不停的水聲落地，在隱隱雷聲中，幾道電光閃爍，之后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

    “什么東西！”鄭云生驚得坐起身，見身旁空蕩忙四下確認(rèn)。

    李春庭搬了個凳子，坐在窗邊，手里拿著昨天買的糕點(diǎn)，慢悠悠吃著，順著打開的窗縫看向大街，“雷聲而已。”

    鄭云生長吁一口氣，披著外袍走下床，“現(xiàn)在幾時？感覺有點(diǎn)餓。”說著給自己在桌上倒了杯水，喝下半杯，輕輕地走到李春庭身旁，彎下身，順著男人的視線也向大街上看去，“在看什么？”

    李春庭側(cè)過頭，就發(fā)現(xiàn)鄭云生就貼著他的臉蹭了過來，還如同動物討食物般張開嘴，他順勢抬手把手中剩下的半塊核桃餅塞到了男人嘴里，“紙包里還有點(diǎn)油酥餅，餓就先墊著。”

    鄭云生笑著大嚼口中糕點(diǎn)，顧不上擦嘴，對著李春庭要親。

    李春庭一手推開，站起來躲到一旁，“方才問過小二，在離客棧幾條街的地方就有一家船行，我去聯(lián)系。”說完，就拿起門后滴水的油紙傘，推門而走。

    “可外面下暴雨……”鄭云生話還沒說完，那人就跑得沒影了。

    書生走到桌邊，將自己包袱里的書籍拿出，在快要翻爛的和下面抽出嶄新的話本——，“李春庭……”翻開話本，饜足的笑意掛在臉上，似乎是在回味昨夜的旖旎，又像是志得意滿于這江湖上的第一妙靈劍，竟然會和他這般相處。

    雨水打在臉上，任由滑落，李春庭給船行付好定金，撐著傘往客棧走去，眼見大雨滂沱的街上多了許多持劍而行的青色衣衫的人士。

    認(rèn)出那是青城沈家門徒的衣服，李春內(nèi)心正狐疑……

    又見一個領(lǐng)頭的長髯大漢手里提著刀，吩咐著四周的青衣人。

    “天字一隊(duì)去東邊，二隊(duì)去西邊，三隊(duì)跟我走，挨家挨戶給我搜！那人吃了我們公子一劍，定跑不遠(yuǎn)。”大漢厲聲喝道，周圍人應(yīng)聲四散，他則帶著一隊(duì)人直接走進(jìn)了一家面館。

    還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青城派地界行刺沈家人？

    李春庭拐彎走進(jìn)客棧，見廳堂里一切如常，拉住跑堂忙吩咐，“小哥，弄個炒雞蛋和倆饅頭送到房里。”

    悠然然地走上樓，甩著手中的油紙傘，推門而入，“雨停了就能走，正好有一艘……”話語戛然而止，李春庭慢慢地背手將門合上。

    “六郎……”鄭云生的喉間橫著一把短劍，銀光閃耀，刀刃對著他白嫩而脆弱的脖頸。

    李春庭將傘放在門后，緩緩抬步上前，“閣下就是沈家要找的刺客？”

    “奉勸你，別多管閑事，不然……”青衣人面貌嬌俏，聲音倒是異常地粗重，“我讓你二人血濺當(dāng)場。”

    “口氣倒是挺大，傷你的是那沈孝和？”李春庭眼神打量著這個比鄭云生還要矮小些的青衣人，見此人面色蒼白，頭發(fā)濕漉貼在面龐，神色中帶著壓抑的慌亂。

    “站住！”青衣人的刀刃貼緊，手腕微抖，“再近一步，我便先讓這書生去見閻王。”

    “沈家那些追兵挨家挨戶搜查，此刻怕是已到客棧樓下，你要是真一刀殺了這書生，也跑不遠(yuǎn)。”李春庭抬起雙手示意著，緩步走上前，“不過，你只要放了他，我就能幫你。”

    “這位壯士，你我二人無冤無仇，我和六郎也是手無寸鐵。”鄭云生見身后人猶疑，忙道，“我這朋友和沈孝和是仇家，定然會幫你。”

    李春庭聽了就感覺太陽xue一陣疼，但情況危急，只得默然應(yīng)是。

    鄭云生手里被塞了本，讓李春庭給從房里趕了出來，拿著書剛走到樓梯口，見一大隊(duì)青衣人沖上樓來，什么都不問，走到一處廂房前就直接拔劍而入，驚得客棧內(nèi)驚喊四起。

    幾個青衣大漢一腳踹開拴好的房門，拿著長劍，剛走入就聽到一男子大喝。

    “怎么回事！沒見人都睡著么！”

    “看你他娘的看！”只見床上一男子赤裸著身軀，將一嬌俏的小娘子用被子掩住，“沒見過夫妻睡一張床么？你們什么人！大白天闖進(jìn)來，是要看活春宮啊！”

    “得罪，得罪！我們什么都沒看見。”帶頭大漢以手遮眼，側(cè)過頭去，“吾等是來搜查刺客……”

    男子怒氣疊起，“搜你個大頭鬼！這屋里就我和娘子倆人，難不成還有第三個人來聽墻根么？”說著又摟著懷中人安撫，“還不快滾？我可要報官了！”

    “對不住，得罪，得罪。”青衣男子見此情景，忙拉著同伴向外走去。

    聽得幾人走遠(yuǎn)，李春庭忙套好衣袍上前，將門再次擋上。

    他背對著床，攏著自己的里衣，“姑娘，快些把衣服穿上吧，省的著涼。”

    那人未做聲，李春庭又道，“我那朋友馬上就回來，您要是穿好衣服，我可就轉(zhuǎn)過來了。”回過身，只見那被子里的人已經(jīng)暈了過去。

    “六郎！快開門！”一陣敲門響起，鄭云生在門外聽起來焦急不已。

    李春庭打開門，一把抓住要往里走的書生，他以油傘做栓將門關(guān)好，拉著書生走到一旁，“這刺客是個女的……”

    “什么！？”

    還沒等鄭云生驚訝完，李春庭又說，“她現(xiàn)在沒穿衣服昏倒在床上，你說我們倆是就讓她這么躺著，還是去幫她將衣服穿上？”說著眼神看向鄭云生，報以信任的目光，“要不你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鄭云生嘴里立刻跟放鞭炮似的，一陣拒絕，“要讓這人知道我給她換衣服，看到了什么，還不得把我給砍了？”

    “你不是最擅長給陌生人寬衣解帶……還以為你對此事在行呢……”李春庭撇著嘴，看著書生一副退縮的樣子，“那你站好別回身，我去給她把衣服穿好。”

    鄭云生想要解釋，但他細(xì)一想，還是呆在原地不動，等著李春庭通知他。

    燭光下，兩個身影靠在正對床的矮榻上，一人啃著饅頭，一人喝著茶，視線看向床上安睡的女子。

    “六郎，這女的不會死了吧？”鄭云生吃完最后一口饅頭，心中惴惴不安。

    李春庭搖頭，“她背上傷口不深，用酒擦拭又包扎好，不會有大礙。”他看著那呼呼大睡的嬌俏女子，站起身將矮榻上的小桌放到一旁，“今晚我們就睡在這矮榻吧。”

    鄭云生聞言，便從柜中取出一床鋪蓋，正鋪著被褥忽然想起，“那你今晚就……”

    意識到鄭云生指的是什么，李春庭抿著唇側(cè)過頭，就當(dāng)沒有聽到。

    見男人將被褥鋪好，李春庭解開外袍便鉆進(jìn)被子，閉上雙眼放松地呼吸著，感覺書生同入被窩，他又磨蹭著向里睡去，“不做這檔子……死不了……”

    書生未曾察覺，李春庭從半個時辰前已經(jīng)開始忍著體內(nèi)的痛楚，而在其未曾調(diào)息，任由失控內(nèi)力沖撞渾身經(jīng)脈后，他也不自覺地把自己縮成了個蝦米形狀，喉間的嗚咽隱隱透出。

    但他不想去調(diào)息，一旦調(diào)息內(nèi)力，就會立刻yin欲充身，失去神志一樣求歡。在現(xiàn)下這種幾步外睡著一個刺客的情況，李春庭絕不能做此等蠢事。

    鄭云生聽到男人發(fā)出聲音，他習(xí)慣性地將手撫上男人胸前，指尖意外地觸及男人被冷汗打濕的胸膛，“你怎么了？怎么渾身冷汗？”

    “呵……沒事……”李春庭深呼幾口氣，捏著書生的手拿開，“有點(diǎn)難受，忍忍就好。”

    鄭云生撐起身，發(fā)現(xiàn)男人像是陷入某種痛楚，面色慘白，周身冷汗，呼吸間顫抖蜷縮，喉中的聲音是因過度痛苦而發(fā)出的難耐嗚咽。

    “你舊傷復(fù)發(fā)了？還是哪里不舒服？”鄭云生替男人撩開黏在額頭的碎發(fā)，“在破廟那一晚，你就是這樣。”

    李春庭強(qiáng)迫著自己舒展開身體，深呼吸著，睜眼看向鄭云生，“內(nèi)傷復(fù)發(fā)，只要忍過去就行。”

    “往日一到日暮西山就主動找我，是因?yàn)椤闳绻缓湍腥私缓希蜁苓@種痛苦？”鄭云生貼上李春庭身體，伸出手將男人帶向自己，倆人身體相貼，但沒有過多的動作，“別忍著了，我知道你難受。”

    “唔……”李春庭沒有試圖調(diào)息，他感覺奇經(jīng)八脈都像是被人打斷，骨頭承受著灼燒一樣的痛，不由得抱住鄭云生的肩頭，埋在男人的懷里，“痛……痛極了……”

    鄭云生將這備受折磨的人緊擁在懷，呼吸著，安撫著，擦去懷中人額頭虛汗，試探著落下輕吻，“沒事的，咱們就抱著睡一晚，你要是實(shí)在痛得不行，就咬我，我能忍。”

    李春庭忽然被書生沒由來的豪邁給逗笑，抬起頭，看著那雙睫毛撲閃的眸子，印上一吻。

    剛離開，唇瓣又被堵住，顫抖的他摟著鄭云生抱得更緊了。

    鄭云生覺得，這樣子抱著好聞的李春庭睡覺，也挺不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