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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龍族崛起在線閱讀 - 第四十九章 垂淚的人偶

第四十九章 垂淚的人偶

    山頂的夜風吹得越發急促洶涌,風聲尖銳,恍然間宛如鬼哭一般。唐守正只覺得自己咽喉間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四肢已經沉重得像石頭一般,快要不聽使喚了,意識也正在逐漸模糊,他甚至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勉強堅持著睜開雙眼,不讓自己因為失血過多,傷勢過重而昏迷過去。

    紀嘉澤先前刺穿他下腹的那一劍,不僅震傷了他的經脈,更是將昊陽真火的至陽至烈之力灌注進了他的體內,與他體內因為修行魔心訣而積累的魔煞之氣發生了激烈的對沖,令他渾身上下疼痛難忍,通過飲下枉死者的戀世之血而提升的修為也無從發揮。

    從他沒能躲開那一劍的瞬間開始,今晚的勝負或許便已經注定,而他所能做的,無非是竭盡全力茍延殘喘罷了。

    “唔……”一輪交手過后,唐守正的肩膀上又新添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他此刻已經退守至樹林正中心包圍著人偶的法陣前,再沒有后退的余地了,而紀嘉澤則手握春庭月,一步步朝他接近著。

    這場戰斗已經不剩下多少懸念,只差最后的宣判了。

    “……為什么?!”唐守正的喘息聲粗重而混亂,他死死盯著眼前的紀嘉澤,眼神中既有仇恨與憤怒,又夾雜著幾絲不易察覺的痛苦與茫然,“明明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還是要功虧一簣……為什么……憑什么……”

    “我這一生……難道注定就這樣……一事無成……徒勞無功地……結束了嗎?”

    “你已經讓無數人原本平靜幸福的生命徒勞無功地結束了,怎么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卻接受不了了嗎?”紀嘉澤高舉起了手中的春庭月,以平靜的語氣說道,“你的春秋大夢,差不多也該醒過來了。”

    夜風吹拂得越發洶涌,甚至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將整個山頂的樹林都籠罩其中,就連紀嘉澤,此刻也覺得自己的身形也些許失衡。隨即,原本遍布著山頂的魔煞之氣也像是受到了夜風的召喚一般,匯聚在人偶身邊,絲絲縷縷地灌注進了人偶體內。

    “不妙……”紀嘉澤反應極快,心念電閃之間便已經做出了決斷:他舍下了已經傷重不支的唐守正,一劍便朝著法陣正中的人偶斬去。劍光激蕩,挾帶著昊陽真火的明亮火光,來勢格外猛烈,然而混雜著魔煞之氣的夜風似乎形成了某種無形卻堅固的屏障一般,結結實實地擋下了紀嘉澤的一劍。

    黑霧不斷涌入人偶的身體,而圍繞在人偶表面的紅色咒紋搏動得也越發激烈,就像是砰砰作響的心臟,要將充盈的魔煞之氣泵入人偶渾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一般。

    “哈哈哈哈!!成功了……我成功了……最后……最后到底還是趕上了……”唐守正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嘶啞而破碎,就好像是掠過林間的夜梟一般,“和你努力戰斗拖延的這段時間……都還是……有意義的……終于……終于要再見到……我的鈴兒了……”

    “……”紀嘉澤無聲地收起了手中的春庭月,皺著眉頭望向眼前的人偶:正如唐守正所說的那樣,他在對方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以至于沒能及時阻止儀式的完成。在法陣的引導下,彌漫在整座云隱山的黑霧此刻都已經被匯聚到了峰頂,正重重疊疊地包裹著人偶,就如同厚重而結實的繭一樣。

    而在繭的正中心,那具由唐守正精心雕刻而成的人偶,連同她體內被無數枉死者的怨恨與鮮血澆灌過的惑心鏡一道,正在迎來自己羽化成蝶的時刻。

    隨著黑霧中的靈力被不斷注入,很快,人偶干枯的木制表面就逐漸變得晶瑩而光潔,僵硬的十指也開始試探著彎曲起來,就連原本扁平無神的五官輪廓也變得越發鮮活生動,眼皮微微顫動著,就好像是貪睡的少女終于要從一場大夢中醒過來一樣。

    而就在此刻,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銳鳴聲,一枚絲弦從遠處破空而來,纏上了紀嘉澤的手腕。

    “咦,這是?……”紀嘉澤有些遲疑地眨了眨眼,并沒有做出躲避的動作:他認得這是謝承庸的法寶,名為雙絲網,在兩人分開之前,謝承庸正以這件法寶和唐守正留下的量產人偶交戰著。

    “龍主大人,抱歉,事態緊急,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和您仔細解釋了,請您務必聽好……”隨著絲弦纏繞上自己的手腕,謝承庸的聲音也在紀嘉澤腦海中響起,雖然看不見他的神情,但他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格外緊張而急促,“罹先生心思縝密,他所圖謀之物比我們原本預想的要更深遠。我現在就將今晚族長們與他戰斗時的見聞同步給您。之后要如何謀斷,就只能靠您隨機應變了……”

    “鈴兒,鈴兒……是你嗎?你終于……醒過來了嗎?”就在紀嘉澤與謝承庸借助著雙絲網溝通之際,法陣正中的人偶也也終于完成了自己的蛻變,以手撐地,緩緩站了起來。唐守正深吸了一口氣,以發顫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嗯,是我哦。”人偶,不,何聞鈴溫柔地笑著朝唐守正點了點頭,一邊以肯定的語氣回答到。她的聲音清脆而明亮,容貌也定格在青春年華最燦爛嬌艷的時刻,看上去格外美麗動人,一切都與唐守正的記憶相符——在經歷漫長的煎熬與等待之后,他總算將自己的記憶與幻想,投影到了現實中。

    “太好了,太好了……總算是,成功了……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總算是等到了……今晚這一刻……”唐守正遍布著皺紋的衰老的臉龐上,留下了一滴渾濁的淚珠。他怔怔地望向站在自己面前言笑嫣然的愛人,一時間甚至感覺有些束手束腳,不知所措:多少年來,他都只能在夢中一見何聞鈴的身影,如今自己已經垂垂老去,而她卻鮮活生動地站在自己面前,仍然如此年輕而美麗,仿佛這么多年歲月的蹉跎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唐守正恍然間甚至產生了某種不真實的感覺,以至于連呼吸和說話都不敢太過大聲,生怕自己此刻所見的只不過是一場逼真的夢境,稍稍用力就會破碎。

    “我都知道,我都看見了。都已經結束了哦,你已經不用再痛苦掙扎了。”何聞鈴笑著踏前一步,握住了唐守正瘦骨嶙峋,傷痕累累的右手手腕,隨即溫柔地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輕輕一推。

    唐守正的右手中還握著之前與紀嘉澤交戰時使用的那枚短匕,此刻他心神激蕩之下,還來不及作出反應,便被何聞鈴連帶著向前踉蹌了一大步,短匕的刀尖則不偏不倚地穩穩扎進了何聞鈴的胸膛里。

    一片靜寂中傳來了一陣玻璃破碎般的清脆聲響,聽起來格外清晰而明顯,那是惑心鏡被短匕捅穿破壞而發出的聲音。

    夜風逐漸止息,原本彌漫在山頂樹林間的黑霧也開始散去——整個法陣原本就是以惑心鏡為核心而布設的,其目的就是將今晚整座云隱山中冤死者的怨恨不斷匯聚提純,注入惑心鏡與人偶體內,令其以人類的姿態重獲新生。而此刻,隨著惑心鏡被破壞,整個法陣也難以繼續維系,開始分崩離析。

    “不!!!!!為什么…………為什么?!!”在一陣不可置信的錯愕與震驚過后,唐守正終于回過神來,他像是受傷的野獸一般,發出絕望的哀嚎聲,“法陣的布設,人偶的調整…………明明,明明應該沒有任何失誤才對……為什么,這究竟是為什么?!!”

    “你的法術并沒有任何失誤哦,你的確完完整整地將我投射到了現實中,至少,此刻的我,記憶與人格都是完整無缺的。從這個角度上來講,說是你將我復活了也不為過,還真是了不起呢。”何聞鈴臉上仍舊帶著笑意,但是聲音卻因為哽咽而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正因如此,正因為是我,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為什么……我,我不明白……”在最初的狂躁震驚過后,唐守正似乎因為受到的沖擊過大,而陷入了混亂與茫然中,他低頭望向自己愛人年輕的臉龐,低聲喃喃自語道,“明明……明明好不容易才重新和你相見……為什么……”

    “因為我寧愿即刻死去,也不愿意用這樣的方式再多延續哪怕多一天的生命。”木制的身體似乎還沒有完全完成轉化,此刻何聞鈴雖然被短刀捅穿了心臟,卻并沒有流血,看起來似乎也沒有疼痛的樣子,她伸手撫摸著唐守正遍布皺紋的蒼老臉龐,臉上的笑意看起來有些復雜而苦澀,“你其實心里是明白的,不是嗎?從你和那個……怪物,相遇開始,直到今晚,直到此時此刻為止,這么漫長的時間中,你一次也沒有嘗試過召喚我,一次也沒有嘗試過提前將我投射到這具人偶身上……因為你知道我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為你……不敢面對這樣的我……”

    “我不后悔為了救你而獻出生命,更不曾怨恨過你……但我,無法心安理得地站在他人的尸山血海之上,只為慶祝自己能重獲新生。”

    “……”唐守正張開嘴,似乎想要反駁些什么,可在一陣漫長而難堪的沉默過后,他只是艱難地吞咽了幾口唾沫,什么話也沒有說,眼中也泛起了一抹頹然的神色。

    而就在此刻,春庭月的劍光再度亮起,向著唐守正襲來。

    “該死……”唐守正此刻其實已經喪失了斗志,他只是本能地拼命挪動著自己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體,想要躲開這一劍。然而站在他面前的何聞鈴卻張開手臂,溫柔而堅決地將他攬入了懷中,令他動彈不得。

    “已經結束了……都已經結束了哦……已經不需要,再繼續掙扎,痛苦下去了……”以這樣面對面擁抱的姿勢,唐守正無法看清自己愛人的臉,只能聽到她隱約帶著哭腔的模糊聲音,以及某種灼熱的液體沿著自己的臉頰與脖頸緩緩滴落的觸感。

    “是嗎?你是如此……期待的啊……”在短暫的僵持過后,唐守正停止了抵抗與掙扎,徹底放松了自己的身體,他疲憊的臉上露出了某種釋然的笑意,低聲呢喃道,“如果這就是結局的話……似乎也……不錯呢……”

    春庭月的劍身貫穿了何聞鈴的肩膀,隨即繼續上挑,毫無阻礙地刺穿了唐守正的胸膛。

    觀天地二十四式之九,落花斜入鬢。

    這是斂去了所有敵意與殺氣,溫柔繾綣至極的一劍,如同花瓣被春風吹落,飄飄搖搖地落在少女的鬢發間一般。它不像是刺入心臟,奪人性命的劍招,而更像是少女羞澀的親吻,或是情人十指相扣的纏綿。

    唐守正感覺到一陣短暫而模糊的銳痛從自己胸口傳來,隨即,漫無邊際的黑色便在自己視野中彌漫開來。

    “你在猶豫什么呢?”何聞鈴屈膝跪地,讓已經傷重垂死的唐守正順勢斜倚在自己懷中。她一臉溫柔地注視著唐守正遍布皺紋的衰老面容,一邊開口問道,“惑心鏡已經破碎,失去了靈力供應的我,只是一個虛弱不堪的幻影罷了。用你手中那件法寶的話,輕輕松松就能將我驅散吧。”

    “……你有自己的記憶與情感,就和活人無異,我不能像破解一個幻術一樣驅散你。”在良久的沉默過后,紀嘉澤搖了搖頭,隨即,在他左手上已經凝結成型的照夜犀角也化作一片靈光散去,“況且……這樣的結局對他而言,也算是恰如其分吧。”

    “我和他剛認識的時候,只有17歲。我是八奇門中丹青門下弟子,而他則在魯班門中學藝。這樣一算,時間還過得真快啊,一轉眼便是幾十年都過去了。”何聞鈴并沒有接紀嘉澤的話,只是溫柔地用手撫摸著唐守正的頭發,眼中散發著異樣的光彩,就像是沉浸在了久遠的回憶中似的,“其實他在那一批弟子中,并不是天賦最出眾的,不過他從那時候起就倔得要命。別人練一天就能掌握的技巧,他要是掌握不了,就會一直練,一直練,直到天色發白,第二天天亮為止……就這么折騰了五六年,他反倒是后來居上,成了他那一輩里最出眾的一個,乃至于最后被任命為門主。說起來,他還給我雕刻過全身像呢,真是栩栩如生,就和活人一樣。我第一次見的時候,雖然嘴上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其實心里可是嚇了一大跳:畢竟,他那時候還那么年輕,才學藝幾年,就能有這樣出色的作品了……”

    紀嘉澤站在兩人身側,安靜地點了點頭。他知道留給唐守正和何聞鈴的時間都已經所剩無幾了,因此并沒有說話,只是耐心地傾聽著。

    “……啊,不過,他雖然脾氣倔又固執,但其實并不是一個壞人哦。如果師兄弟在木工技藝上有什么困惑向他請教,他都會一一耐心解答的;在當上門主之后,對自己的弟子也是照顧有加。”何聞鈴說到這里,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意,“他每年都會和我去邙山轉轉,說是尋找木材。其實那座山位置偏僻,又不在天地脈上,靈氣枯竭,哪里能找到什么珍稀的原料呢。只不過他從小在邙山附近的山村里長大,放心不下自己的親族罷了。每次去邙山,他總是能找點什么由頭,向當地人高價收購一些亂七八糟的素材或是原料,我看在眼里,也懶得說破他,就當是陪他散心好了……”

    “他并非……生來就是……這樣冷血的兇手,殺人如麻的怪物。”何聞鈴說道這里,抬起頭來望向紀嘉澤,眼神中透露某種灼熱而急切的光彩來,“你會記住我剛才說的這些嗎?哪怕只有你一個人記住……曾經的他是什么樣的……”

    “我會記住的。”紀嘉澤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許諾道,“我會記住被他殺死的每一位受害者,但我也會記住你所描述的他曾經的模樣。”

    “是嗎……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何聞鈴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臉上露出了帶著疲憊的笑意,“那個怪物……簡直就像是黑洞一樣,他的身上沒有一絲光和熱,只有無窮無盡的怨恨與痛苦……光是呆在他身邊,光是和他說話,都會讓守正一步步向著深淵滑落。我明明每一步都看在眼里,卻又無能為力……”

    “鈴兒……鈴兒,是你嗎?”已經瀕死的唐守正此刻忽然向著空中伸出手來,嘴里發出含糊的低語聲,打斷了何聞鈴的回憶。

    “嗯,是我哦,我就在這里。”何聞鈴微笑著握住了唐守正伸出的手,低頭望著他的臉龐,溫柔地回答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總算找到你了……我好像……好像把你弄丟了,找了好久……好久,才重新找到你。”唐守正的意識似乎已經開始混亂,眼神也變得渾濁起來,“真奇怪啊,你明明……一直陪著我不是嗎?我是不是……做噩夢了……”

    “是啊,應該是你做噩夢了吧,我一直都陪著你哦,我們又沒有分開過。”何聞鈴臉上依然帶著笑意,一邊用手拂過唐守正的臉頰,一邊輕聲回答道。

    “那……那就好……那就太好了……”唐守正長舒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神情,“啊……說起來……我……終于雕刻好了哦……你的雕像……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我很期待哦。”

    “嗯……盡情……期待吧……會讓你……大吃一驚的……”面容枯槁如垂暮老者的唐守正,此刻眼神中流露出了如同孩童般稚氣而興奮的神情,“我就把雕像……藏在……藏在……咦,我把雕像藏在哪里來著?……奇怪,頭好重……眼皮好沉……突然……開始犯困了……”

    “沒關系,一定是雕刻得太辛苦了,所以這會兒才會犯困。”何聞鈴也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耐心地說道,“先睡一覺吧,等睡醒了,再帶我去看也不遲。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嗯……嗯……好呀,先……睡一覺……”唐守正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聲音也漸不可聞,“睡之前,能再給我……唱首歌嗎?”

    “當然。”何聞鈴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自己聲音中的哽咽與顫抖,點頭應允道。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樹林里一時間萬籟俱寂,似乎只剩下何聞鈴溫柔而悲傷的歌聲盤旋回蕩著。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唐守正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意,氣息漸弱,身體也不再動彈了。而何聞鈴卻依舊將他抱在自己懷里,安靜地,溫柔地歌唱著。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

    在失去了惑心鏡的靈力供給后,法術的效果勉強維持到此刻,似乎終于無法再繼續支撐下去。何聞鈴的身體逐漸變回了人偶的形貌,原本光滑的皮膚上一寸寸蔓延開來粗糙枯槁的木質紋理,四肢關節處也露出了機械制的痕跡,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高昂著頭,用已經變得沙啞破碎的聲帶歌唱著。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曾經一度微笑著,哭泣著,生動鮮活的少女的臉龐,重新變回了扁平死板的木偶的模樣,而歌聲也終于止歇,整個云隱山的山頂上,只有夜風呼嘯的聲音回蕩著。

    在人偶的臉上,從那雙用玉片雕刻而成的,無機質的,冰冷的眼瞳中,此刻終于流出了一滴溫熱的眼淚,順著木制的臉頰緩緩滴落。

    在良久的沉默過后,喧擾的夜風夾雜著黑霧再次刮過云隱山的山頂。黑霧不斷聚攏,最終凝結成罹先生的身形,穩穩站在沉默不語的紀嘉澤身前——他的身體此刻已經完好如初,仿佛片刻之前,和三位族長一場激戰,被射穿胸膛,割裂咽喉,身受重傷的事情都從未發生過一樣。

    “這真是太奇怪了……為什么,一絲怨氣也感應不到?”罹先生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就好像是按照正確的步驟推導到了最后一步,卻無法解出答案的學生一樣,“明明一切都和我預料的一樣,不,甚至比我預料得要更完美:唐守正歷經無數艱苦,總算完成了法術,卻還是死于你之手,甚至他的愛人也和他一同殞命。為什么他沒有留下半分怨恨,沒有絲毫的不甘和痛苦呢?”

    “因為唐守正并不是死于我之手,而是死于自己的愛人,不,是死于自己內心深處,那一息尚存的良知與愧疚。”紀嘉澤面沉如鐵,高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春庭月,“雙手沾滿了鮮血,自知罪無可赦的他,將自己心中殘存的最后的光輝,都投射在了何聞鈴身上。他確實完成了法術,重新召喚出了自己暌違數十年的愛人,然后引頸受戮,心滿意足地死在了自己的愛人懷中,他的心愿已了,也為自己曾犯下的罪行付出了鮮血和生命的代價,因此,再無留戀與怨恨了。”

    “當然了,你無法理解也是很正常的。因為你雖然看起來徒具人形,但其實只不過是一只畜生罷了。”

    “龍主大人,當心!”三名族長雖然落后了半步,但此刻也終于趕到了云隱山的山頂,樊慎一邊焦急地開口高呼道,一邊張弓搭箭,瞄準了罹先生,“那名敵人對您來說太過危險了,請您先行回避,由屬下代為出戰!”

    “退下。”昊陽真火再度燃起,將整個春庭月的劍鋒灼得發亮,也照亮了紀嘉澤的面容,“我要和他,一對一分出勝負來。”

    “等等,嘉澤!那家伙是名為萬煞魔君的……”周遠濤只當紀嘉澤還不知道敵人的來路,連忙出聲勸阻道。

    “我可以姑且先不追究你們隱瞞著我獨自行動一事。”紀嘉澤轉過頭去,注視著三名族長,他的雙眼已經顯現出了龍曈的形狀,金黃色的瞳孔正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明亮而銳利的光澤,“現在,退下。我說過了,我要和他,一對一分出勝負來。”

    “……遵命,龍主大人。”語言凝結成了切實的約束,壓制在三名族長的身上。就連平日里最為桀驁不馴的穆揚烈,此刻也一言不發,乖乖地退出了三丈之外。

    傳聞中的歷代龍主們,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一念之間便騰風而起,扶搖于九天之上,飛擎日月,橫掃六合八荒,天下靈族莫不拜服。

    而此刻,從紀嘉澤還尚顯稚嫩的年輕臉龐上,三名族長竟然隱約看出了如此的威勢來。

    “好了,這下沒有人會打擾我們了。”紀嘉澤回身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罹先生,面容一片冷硬,“有什么本事,就盡數都使出來吧。要是不夠認真的話,可是會死在我手上的。”

    就連夜風也像是被壓制住了一般歸于沉寂,整片山頂一時間寂靜無聲,只有已經完全被染成猩紅一片的滿月,將自己詭異的光輝投射向這片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