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鉆、進、來。(腳踏/踩臉/人形犬/踩頭/鉆胯/彩蛋)
然后叩下的額頭再沒離開過手背,俯身等待頭頂神明的宣判。 過去了許久,當沈均以為不會得到憐惜與回應之時,上方傳來了好聽的嗓音:“起來。” 漂亮話明煥聽得很多,那些油嘴滑舌的奴才和M個個都仿佛要為他舍生忘死,但聽沈均說,卻聽得很少。 沈均不是笨人,更談不上憨厚老實,不存在不善言辭,可偏偏對著他,就只知道一顆真心掏出來,事做得多,話當然就說得少。 第一次聽沈均剖白心跡,說著那么接近于“愛”這個字眼的大段話語,竟讓他覺得好怪,但還想多聽幾句的感覺。 雖然……蠢,還多少帶點沒新意的土。 可這就是沈均,就是這只蠢狗被逼到絕境能說出來的話。 話是說得漂亮了,做是沒看到有幾分、能持續多久的膽子。 沈均站直了身,頭低垂著,視線落在主人的鞋面上。 他聽見主人的語氣依舊平靜無波:“做我的狗是你的終身成就,可我憑什么給予你終身在我身邊的資格?” 沈均心口像是被猛地刺了一下,然后一塊心頭rou被剜著勾了出來。 的確,他已經被剝奪了四年的資格,主人可以隨時拋棄一條狗,而狗沒有主人飼養,卻注定活不長久。 “你看,你又是這副不安的表情。沈均,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主人語帶不悅。 主人又接著說:“如果只是狗,明家有多少條供我挑選,你比我清楚。”主人伸腳碰了碰他的腳踝,似乎真想讓他回答似的語氣問,“沈均,你認為,你現在這個樣子,有哪里特殊呢?” 這話即使不是以主人的身份對奴隸將,只是一個普通人對另一個普通人說,也足夠打擊人以至于傷人的地步了。 沈均一個一米八的成年男人,小鵪鶉一樣地站在比自己小一歲的主人跟前聽訓,被訓得下意識咬住了下唇,內心像是膽汁混著醋一塊兒打翻似的又酸又苦。 “抬頭,看著我。” 聽見主人的命令,沈均怯怯地抬起眼,對上主人平和的目光。其實平心而論,主人遠遠算不上是訓斥他,甚至有點傾囊相授的意思,希望他可以變得更符合心意,而不是貶斥得遠遠的。 果然,主人向他展現了遠勝于他的成熟與寬容,像商定一個協議一樣的正式而有風度,對他說:“現在答不出來,沒關系,我會給你時間。在這個過程中,你要試著信任我,明白了嗎?” 主人溫和的姿態幾乎讓沈均感激涕零,也為某一刻自己的心理致使主人難過而羞愧欲死。 “主……”沈均還沒想好該說些什么,就聽見主人對他說道,“手伸出來,握手那樣側著。” 沈均照做,然后明煥也伸出手拍向他的手掌,完成了男孩子之間最常見的擊掌。 動作很快,似乎也很響,但是一點也不疼,只有些微的麻,昭示主人的掌心曾印上過他的掌心。 那么輕佻,卻又是那么親密。 沈均不知道怎么做,又跪了下去,以額觸地,將無以言表的虔誠與感激都放進這一聲叩頭中了。 他經常給主人磕頭,一天沒有幾十也有十幾個,或因規矩或因請罪,更多的是習慣使然,畢竟天生就應該是這樣。而這種少有的帶著有意識的叩拜,就促使他做得格外一絲不茍,姿態優美。 “主人,謝謝您。”沈均說。 明煥是喜歡看沈均匍匐在地的,他有著沈氏一族與生俱來的儒雅,配合自身所特有的清冷氣質,加之恰如其分相得益彰的身形比例,跪在那里或趴在那里時,就像一座置于博物館中央的玻璃罩中專供人參觀的白玉擺件。 精致的雕刻琢磨,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澤,引人升起把玩的欲望,也讓人渴望脫手的那一瞬間它碎成一地齏粉的慘烈狀況。 明煥的腳踏上沈均的背部,后者立刻調整高度與角度,力求讓主人使用腳踏使用得更舒服。 “去挑幾個會做飯做家務的奴才,和你一起去收拾、布置一下城東那座小時候住過的別墅。后天早上九點,來主宅接我。” “主人?”沈均抬起頭,一臉疑問,沒太明白主人的意思。 明煥另一只腳踩了踩那張蠢狗的臉,明明白白地說出一開始的打算:“你跟我一起去外面住。” 小蠢狗仿佛不知道自己蠢一樣,下意識地傻愣愣開口問一句:“真的嗎,主人?” 明煥冷淡地收回腳,嗓音又降了溫:“如果你不信我,那就是假的。” “奴才沒有!”沈均嚇得握住主人的教壞,在主人腳背上親了一口,“奴才這就去,奴才拜別主人。” 家主明巍那邊很快得到了消息,少主把沈均趕走了,又讓其余幾個貼身侍奴各回各家,各干各事。 明巍和幾個身邊的奴才一合計,當然是因為明煥又鬧脾氣了,主奴幾人紛紛拉響了一級警報。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不能不做做心理輔導不是,當即就吩咐奴才把少主請過來。 明煥不疑有他,問了聲好后就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說道:“父親叫我來得正是時候,我有話和您說。” 明巍他不像心里有火的樣子,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和藹地笑道:“不急,我有禮物送給你。”然后威嚴地喚了聲,“謝暉。” 訓奴營主事謝暉便牽著一個人——準確地來說更像一條狗,一條無可置疑的人形犬走了進來。 這條人形犬體形短小,通身赤裸,似乎沒怎么發育過的細小生殖器被鎖在籠子形狀的鎖里;它的皮膚細膩白皙,頭發也被漂染成潔凈的白色;一雙眼睛大而黑,粉色舌頭吐在外面呼吸。 活像一條真正的狗,一條血統上等且純粹的白色寵物犬。 謝暉跪下來,姿態恭敬地介紹:“少主,這是訓奴營里最出色的人形犬,腦瓜子靈光,服從性極好,外貌也萬里挑一……是家主特意送您的禮物。” 明煥粗略地掃了幾眼,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 喜歡是因為確實是一條漂亮得令人動容的狗,不喜歡就是因為他不喜歡完全的狗罷了。 明巍見狀,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孩子,你拿去玩玩吧,你不是最喜歡養狗、訓狗什么的?你看你,把私奴和那些個奴才們都趕走了,身邊沒個玩意兒陪著,你不也悶嗎?” 明煥這才聽明白父親今天是抽的哪門子風,笑了笑:“您聽誰說的我是把他們趕出去了?” 少主笑得一臉無害,一旁的主宅總管陸茂卻在感知到視線不經意掠過自己時嚇得跪下,本就跪著的謝暉也被那道視線嚇得眼觀鼻,鼻觀心,只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茂叔,暉叔,這是做什么?”明煥語調不以為意,“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你們耳中脫離了本真,也是正常的事。” 陸茂、謝暉:“……” 這話都讓您說完了,但多嘴的真不是我們…… 見氣氛略顯怪異,明巍嘆息一聲:“別嚇唬他們,你要是不想讓我知道你的事,我以后不過問就是了。” 這話多少有點正中下懷,明煥委婉地卻之不恭:“父親放心,我不會胡來,只是讓他們各自辦些事情而已。” “這就好。”明巍欣慰地點點頭。 父子二人之間稍顯生疏,明巍不知道該和兒子說什么,明煥也沒有別的可說,只能直接進入正題。 “父親,我想先搬出去住一段時間,就城東那座別墅。這幾年自在久了,待在主宅不太習慣。” 明巍一貫銳利的眼中漫上復雜的情緒,語重心長:“才回來,就又想走?” “您想見我,給我打電話就好,又不遠。”明煥說。 似乎又輕嘆了一下,明巍也確實清楚明煥更喜歡待在外面,更有利于他個人身心健康,只能無奈應允:“好吧,你覺得舒服就好。” 父親沒有開口阻攔,讓明煥略有些訝異,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加之自己也著實無聊,明煥走到端正跪著的謝暉身前,伸出手去收下這個“禮”:“給我吧。” 謝暉恭恭敬敬地用雙手將狗繩遞給少主。 明煥隨手猛地一拉,被勒著脖子的人形犬不由慌亂地向前爬了幾步,又委屈又帶著點撒嬌地“嗷嗚”一聲。 明家的家犬都很熟悉主人們的味道,這條人形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嗅覺靈敏,打從一進屋聞到家主與少主的氣味就雙眼放光、口水險些滴落地板,肛門里塞的尾巴被它搖得勤快極了。 這一下被拉得離明煥近了兩步,索性歡快地用前爪去碰了碰少主的膝蓋,頭也不停地往少主的小腿蹭,卻被少主一腳將腦袋踩了下去,“咚”地一聲,那人形犬立馬收了動作和聲音。 腳又踩了兩下,明煥問謝暉:“叫什么名字?” “登記在冊子里的叫‘小白’,少主若是能賜個像樣的名字,就是這條犬的無上榮光了。”謝暉討好地答道。 明煥的腳從頭部滑向了頸部,被狠狠踩住頸部的小白本能地抬起眼,竭力地望向高高在上的主人,主人垂著眼皮看它一眼,不甚在意:“就這個吧,懶得起。” 而小白卻伸出舌頭想去舔舐主人的腳底。 因著明煥一早下了令,沈均回來時可以直接進少主居所,無須稟告。沈均回到主宅迎接主人去到新家時,就直接看到了主人和別的狗玩耍的場面。 雖然童年只有他形影不離地陪伴主人,但沈均從未有過拈酸吃醋等基于占有欲才配產生的東西,他只會怕,怕主人沒那么喜歡他,怕主人嫌棄他不合心意。 主人喜歡狗——生物意義上的狗,沈均是十分清楚的,只不過主母動物毛過敏,主母過世后主人更沒有心情養,所以才一直沒有養過狗。 顯而易見,這是一條人形犬,主人在和他玩扔飛盤的游戲,臉上帶著愉悅的笑意。那條人形犬也十足懂得討人喜歡,將飛盤叼回后,咧嘴笑著伸出舌頭,等待主人的獎賞。 而主人微笑,摸了摸它的狗頭。 在以忠誠奉主為人生信條的沈均心中,主人有很多狗,有很多喜歡的狗那是很好的,只要主人還記得摸摸他。 主人會記得嗎? 明煥又扔出去一個飛盤,故意扔得又高又遠,小白反應再快也沒能接到,落在了沈均身邊。 沈均下意識以詢問的目光望向主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撿過來。” 沒有一絲猶豫,沈均俯身叼起了飛盤,朝圣般爬向了主人。 其實主人說“撿”,一般情況下沈均也就聽話地雙手奉上了,但這次莫名存了些念想,想要一再地證明給主人看,別的奴隸會的,他也可以做到,可以給主人解一時的悶。 主人認為奴隸偶爾的自作主張是一種情趣,沈均其實很早就明白這一點,只是一直不會去做而已。 事實證明,沈均的做法是對的,明煥扔給他,就是想看他會不會自己叼回來。現在看著這只蠢狗難掩緊張的求表揚神情,狗模狗樣和另一只比起來相形見絀,顯得不像人學狗,倒像狗變成了人,在初期馴服人類軀似的。 對犬類有著天然喜愛的明煥很難不露出真實的笑意,從沈均口中取出飛盤,將飛盤放到一邊,便來回撫摸他的后腦勺,夸贊他:“做得好。” 沈均享受著主人的撫摸,再度沉浸在狗奴的角色中,輕輕“汪”了一聲。 然后只見明煥站起身,走了幾步,在沈均正對面微微分開雙腿,對一臉乖順的沈均發號施令:“鉆進來。” 鉆、進、來。 這三個字讓沈均血脈僨張,臉迅速紅了。 鉆進主人的胯下,是小狗狗非常喜歡的事。 沈均爬過去,在主人的雙腿之前停留了一下,聲如蚊蚋地說了句“謝謝主人”,就開始低下上半身,一點一點地往主人胯間拱,隨著縈繞在鼻尖的屬于小主人的淡淡氣息,頭發、耳朵、脖子在和主人的小腿磨蹭過后,接近小狗喜歡的地方。 可肩膀實在過不去了,主人還故意夾緊了些,卡住了他的脖子。 沈均小聲地哀求:“主人……” “想說什么?”明煥逗他。 “求您腿受累再分開一點,賜奴才鉆過去。” “你為什么要從別人的胯下鉆過去?” “主人不是別人,奴才是主人的小狗,小狗喜歡在主人的胯下鉆來鉆去。” 明煥叉開雙腿,沈均很順利地鉆了過去,然后又從主人身后往前鉆。 從后往前鉆,相比于從前往后鉆的被膜拜感,前者這種感覺類似一顆腦袋從自己胯下“竄”出來,顯得更可愛與乖巧,讓明煥玩得很開心。 他的小狗是真的很聰明,只要用心去教,總是比別人更輕而易舉地討得他的歡心。 沈均鉆到一半時,明煥坐了上去,感受到主人的重量,沈均立刻停止動作,專心等待主人下一個命令。 “走吧,小狗。” 主人果然是要拿自己當馬騎。 沈均極度自律,從沒有一天疏于鍛煉,即便主人因為身高比他重上一些,要承擔主人的重量爬行一段時間,也并不算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無人在意的角落里,人形犬小白的眼底隱有憤恨,這個奴才一來,不僅搶了活兒,還搶走了主人的撫摸,眼下更要帶著主人走。 小白一急,直接撲上去,咬住了沈均的褲腿。人形犬為了更接近真的犬類,力氣與咬合力都是超乎尋常的,這一咬,沈均差點撲在地上,明煥也被帶得身形稍微一歪。 這一刻,明煥想起了謝暉的夸贊。 是萬里挑一的人形犬。 也是一個腦回路單線程的畜生。明煥眼神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