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起一搓頭發打圈旋轉，指關節不小心貼上女孩的臉，她猛得打了個寒戰，恐懼的尖叫聲被膠帶牢牢鎖住，變成音調怪異的嗚嗚聲。

    宋令歡垂眼，目光掃過她不斷眨動的眼睛，涌出的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頰，順著膠帶滴到了她臟兮兮的白裙子上，很快就洇成一片。

    “別哭啦，這么久沒見你的小男友了不應該高興嗎，來，茄子——”宋令歡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一個小巧的拍立得，彎下身貼到林青檀身側，調整了下角度后擺了個剪刀手的姿勢，咧嘴笑著按下了快門。

    咔噠一聲，膠片緩緩從拍立得上方吐出，他拿著膠片甩了甩，膠片上浮現出一個比著剪刀手嬉皮笑臉的少年和被綁在輪椅上瀕臨崩潰的女孩。

    宋令歡第一次用這種相機拍照，光線和姿勢都有點問題，顯得這張照片看上去哪里都不太對勁，他欣賞了一會兒就撇撇嘴，和相機一起隨手放到一邊柜子上，轉身好整以暇地對上了秦修的視線。

    男生還站在他離開前的位置，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凝固成了傻愣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蠟像館的失敗作品，宋令歡覺得這有點搞笑，也立刻遵從本心地笑了起來，眼睛都瞇成了兩道彎。

    情緒被笑聲點燃，秦修露出從未有過的神色，像是撲食的兇獸一樣大步走到宋令歡身前，抬手給了他一拳，力道之大讓他都往前踉蹌了一下才穩住重心。他喘息著把輪椅護在身后，瞪視著倒在地上的少年，凌亂的黑發遮住了他眼睛，只能看見嘴角泛起可怖的紫紅。

    宋令歡半撐著坐在地上，半晌才從眩暈中緩過來，舌頭頂了頂左邊痛到麻木的腮幫子，不出意外地嘗到血的腥甜。他晃了晃腦袋，撐著地板想站起來，但還是低估了身體的健康程度，撲通一聲又跌回了地上。

    “好痛……”

    “閉嘴！”剛起了個頭，就被秦修的怒喝打斷，宋令歡聳聳肩，咳嗽了兩聲后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放她走。”

    “不要。”

    “……好，我喜歡你，我他媽愛死你了行了嗎？！”

    “嗤。”黑發少年一下子笑了起來，嘴角被扯得又滲出血，他痛得叫了聲，但還是笑著，帶著那一臉傷和被疼痛扭曲的笑臉慢慢起身，醉酒似得晃了幾下才靠著墻勉強站穩。

    “可我改主意了，現在你們一起陪著我吧。”

    話音剛落，一只熟悉的拳頭又出現在視野中，帶起的氣流掃過他的鼻尖，即將挨上他臉時卻突然改了方向，狠狠砸在了身后的墻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不打嗎？”

    秦修沉默著維持著拳頭砸墻的姿勢，體型差讓他把宋令歡整個人都困在他和墻面之間，心中翻涌的情緒不斷催促著他動手，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不值得為了這種人搭上他的未來，帶著林青檀走，然后報警，他們的最后一次見面應該在監獄，隔著一層玻璃，拿著電話惡狠狠地罵一句神經病。

    可能因為一整天沒怎么吃飯，后來又是床上運動又是被揍，剛剛好一點的身體開始往外冒冷汗，眼前泛紫，背脊死死貼著墻支撐發軟的雙腿。

    宋令歡用力閉了下眼睛，抖著手小心地從口袋里拿出一根針管，也許是為了報復先前那一拳，他用最后一點力氣狠狠地將針管扎進了秦修的手臂里，在他反應過來前，大拇指下壓將藥水打進了他的身體里。

    “靠！！！”秦修反手打掉已經空了的針管，尖銳的針頭在他手臂上劃下長長一道傷口，滲出一連串血珠。他沒在意傷口，怒氣沖沖地盯著罪魁禍首，還沒來得及再給他一拳，黑發少年就耷拉著眼，無力地朝他扯了個虛弱的笑，頭一歪就靠著墻滑到了地上。

    困意和無力感在短短幾秒間侵蝕了神經，秦修撐著墻勉強回頭看了一眼林青檀，安撫地朝她笑了下，也跟著一起倒了下去。

    窗外的雨聲和女孩驚慌的嗚咽像是潮水般從他的世界中遠離，秦修半睜著眼，目光渙散地看向面前似乎陷入昏迷的黑發少年，他緊閉著眼，冷汗從他的額前流下，臉色死白甚至還有點泛青，一對比顯得嘴角的傷勢更加嚴重。

    ‘秦修，你個傻逼。’

    在徹底昏迷之前，他為自己先前的憐憫感到懊悔，他也許錯失了就林青檀離開的最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