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呼嘯著從車流中穿過，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可是往來車輛還是自覺的把應急車道讓了出來。

    紅藍兩色的光在漸漸暗下去的暮色中焦急地閃爍，救護車一路開到了醫院，早有護士在那里等待著。

    病人很快被從車上抬下來，送往急救室搶救。他胸口大片的血跡，躺在那里昏迷不醒。陪同他的警察臉上沾著血跡，一臉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的病人。

    “胸口處發現大量槍傷，需要手術將子彈取出。可能傷到了大動脈，告訴血庫準備血液。你是他的什么人？”

    女醫生緊急地下著命令，看向陪同人。

    “我是，他的上級。醫生，請務必救活他，他是我們最好的臥底。”

    “我們會盡力的。”

    他在手術同意書上匆匆簽字，病人和醫生都進去，急救室上面的紅燈亮起，顯示手術進行中。

    他一屁股坐在了塑料座椅上，解開外套，里面的襯衫已經濕透。他的褲腳和皮鞋都沾滿了泥土，顯然走了不少的路。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寧怎么樣了？”

    “還在手術中。”

    高遠山痛苦地揪住了頭，

    “局長，江寧他不會死吧？江寧他那么優秀，那么善良，怎么會這么容易就死呢？”

    他面前站著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國字臉，看上去成熟穩重，板著臉的時候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就是這張臉曾經上了毒販們的懸賞名單，但是這么多年來他們一直沒能得逞。

    他就是海棠市的警察局局長，緝毒大隊總隊長，王進。

    王進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兩手交握著放在膝蓋上，嘆了口氣，

    “誰也說不好。”看了看一臉頹喪的下屬，他說，

    “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江寧他有個養子，你通知他了么？”

    “已經通知了，只是他還在上課，趕來還要一會兒。”

    雖然傷心欲絕，但作為警察的本能他還是能將事情說得條理分明。

    “另外，江寧他前幾個月對我提出了能夠接替他的臥底人選，就是他的養子顧期。但這事情還需要斟酌，我想先問問小高你的意見。”

    高遠山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什么？怎么可能？可是要是江寧死了，顧期可是他唯一的兒子，他甚至還沒成年。”

    說著說著，他的語氣不自覺地大了一點。

    “你鎮靜點，這是機密。”

    王進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半訓斥道。

    然后他稍微緩和下語氣，

    “等顧期過來，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吧。”

    他們在長椅上坐了許久，終于手術室的燈滅了。兩個人下意識地站起來，迎向出來的醫生和護士，想要知道那人的狀況。

    醫生和護士們都低著頭，躲避著他們探尋的目光。高遠山自覺不對，但是還是不死心地問，

    “請問病人怎么樣了？”

    醫生脫下口罩，對他深鞠一躬，

    “對不起。”

    病床上蓋著白布，白布下蓋著尸體。高遠山終于忍不住，撲在尸體上大哭起來。

    王進微微轉身，看見走廊的盡頭站著單薄的身影。少年穿著校服背著書包，呆呆地站在那里。他面容清秀，膚色有種病態的蒼白。

    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顧期，只知道有這么個孩子而已。然而當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兩人目光交匯，少年的眼神里透著孤單。

    他并不是王進心目中合適的臥底人選，但是多年來形成的直覺讓他認為，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但是在此之前，他需要和顧期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