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蘇昱瞳孔微微收縮,敏銳地察覺到沈一白狀態不太對勁。 “他不在家,你要借什么?” “不在家就再好不過了,不然我還得苦惱要怎么借。”沈一白聞言,站直了身體,偏頭看向蘇昱棱角分明的側臉和性感微凸的喉結,心中微動。 正當蘇昱想繼續問的時候,突然被人攥住手臂,被一個用力扯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擰眉想掙脫卻被死死地扣住,陌生的氣息纏繞在他的脖頸。 “別動,借我抱一下。” 蘇昱一抬眼恰好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倒影,想要拒絕的話在看清沈一白眼底的痛苦和情愫后,歸于默然。 沈一白勾了勾唇,一眼看透了蘇昱的想法,同情又如何,有用就行。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樓道的聲控燈已經再度熄滅,在寂靜的樓道中,心跳聲都尤為明顯。 “好了,先松開,我們進屋再說。”蘇昱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略微活動了下手關節,發現沈一白沒有任何要松動的意思。 他偏過頭,想看下那個一直將頭埋在自己脖頸裝蘑菇的男人,突然感覺到溫熱的濕意,肩頭的濕了一片,他身形一頓,四肢僵直。 過了許久,沈一白隨意地用蘇昱的衣襟擦干了眼淚,這才抬起頭來,眼眶微紅,嗓音沙啞,“好。” 蘇昱這才終于掙出一只手,打開了房門。 剛剛步入玄關,沈一白側身從后面摟住他,蘇昱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個大型犬拖著艱難地前行。 從玄關到沙發十來米的距離,蘇昱硬是走出了一身薄汗。 * “現在可以說了?”蘇昱看了眼坐在自己身側裝木頭的人。 “我知道的也不多。”沈一白苦笑。 “把你知道的都說一下。”蘇昱難得一臉鄭重。 “去年國際能源緊缺,各種金屬原材料價格飆漲,沈家底下也經營一家鉬業有限公司,有家稀有金屬集團公司托人找牽線找上我爸,說有意收購這家鉬業公司,且遠高于市價,愿意按2.6億價格收購,我爸找了法務部門核查過合同,發現沒有任何問題,于是我爸就簽了。” “上周監察委員會的人突然找上門,說我舅舅指認我爸指使他轉賬500萬給這家集團公司行賄,屬于違規,將我爸直接帶走調查了。” “那家收購公司呢?”蘇昱追問。 “跟我爸接洽的負責人已經招認了,承認收了我爸500萬好處費。”沈一白臉上難看了幾分,敗局幾乎已定,一切都證據確鑿。 “怕是一早就設好了局。”蘇昱沉吟,頓了一下,“有應對措施嗎?” 沈一白搖了搖頭,“我爺爺受刺激進了醫院,我媽求了所有之前有來往的朋友,統統都對沈氏避如蛇蝎。” 蘇昱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秦氏那邊什么態度?” 沈一白嗤笑,語氣涼涼,“表面上說會幫忙,暗地里悄悄切斷了后續的合作,要斷尾求生了。” “沈氏可能馬上要完了。”沈一白將頭靠在蘇昱的肩上,閉上了雙眼,胸口微微起伏,彰顯內心不平靜。 蘇昱伸出左手,在半空僵直,猶豫了片刻,還在搭在了沈一白肩上,輕聲安慰:“沈氏會沒事的。” 見男人緊閉著雙眼,他頓了下又繼續道:“累了可以去客房睡一覺,明天醒來再一起想辦法。” 沈一白兀自睜開了雙眼,雙手勾住了蘇昱的脖子,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撒手。”蘇昱沉聲道。 “不要,你舍不得我難過。”沈一白一臉自得。 蘇昱只覺太陽xue突突的開始疼了,指關節忍不住地收緊,拳頭硬了,偏偏眼前的人還一無所覺,露出熟悉而自信的傻笑 就在這時,蘇昱隨意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隨之而來是微信視頻來電的鈴聲,在單調重復的旋律在安靜的客廳尤為突兀。 沈一白順著聲音源頭,掃了一眼發現是秦墨的微信頭像,備注赫然寫著“老婆”,像是做了一個美夢驟然回落到殘酷的現實,再次清晰的意識到,眼前讓他心動的男人是別人的男朋友。 他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下意識松開了禁錮住蘇昱的手。 “不要出聲。”蘇昱略帶警告地掃了沈一白一眼,起身拿過手機,就快步往臥室走去,等進了臥室,開了燈,這才按了接聽鍵。 “怎么這么久?”秦墨的聲音從手機屏幕傳來。 “剛剛手機沒在身邊。”蘇昱斂了神色。 “你剛剛在健身嗎?”秦墨眼尖地發現蘇昱肩膀處的一灘不明水漬。 “負重跑了幾步。”蘇昱故作鎮定道。 “難得見你運動。”秦墨勾了勾唇角,眼底卻沒有笑意,他發現蘇昱在撒謊,男人頭發非常干爽,沒有染上汗漬,膚色也是正常的白皙,不是運動過后誘人的紅潤。 “我明天就會回來了。” 蘇昱聞言眉梢都帶了絲喜色,“我到時候去接你?” “不必,你收拾好你自己就行。”秦墨意有所指,隨后掛斷了電話。 * 蘇昱看著已經熄滅的屏幕,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臥室,無論如何還是得先安頓好沈一白。 到了客廳,他發現沈一白不知道何時已經睡著了,皺著眉頭,偶爾還哼唧一聲。 思量了片刻,蘇昱還是決定把沈一白抱到客房去安頓,夜深寒氣重,睡沙發容易著涼。 在他俯身將懷里的男人輕放到床上時,原本睡著的人突然睜開了雙眼,手上略微施力,就將他按倒在床上,抱了個滿懷。 “陪我睡好不好?”沈一白縮在蘇昱懷里撒嬌,他的懷抱格外的溫暖,可以驅散夢魘。 “還沒到白天,怎么就開始做白日夢了呢?”蘇昱木著張臉,語氣涼涼 見男人紋絲不動,還在耍賴,蘇昱神情冷淡,“這事沒得商量,不要逼我把你丟出去。” 沈一白這才怔怔地松了手,像個被人奪了心愛玩具的孩童。 蘇昱起身,重新整頓了下衣服,“沈一白,你今天過界了。” 說完他不再看床上的人,徑直走出房門。 沈一白盯著頭頂璀璨得有些過分的吊燈,盯久了讓人有些頭暈目眩,恍惚中有淚水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