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彥緩慢地睜開了眼睛，身體的不適，讓他喘息著，他伸手抓住了程昱的手臂道：“不要……不要去醫院……藥箱里……有藥。”

    “何彥……”他一把將何彥緊緊地摟在懷里。

    程昱那雙通紅的眼睛里……是眼淚嗎？他哭了？

    可是何彥綿軟無力，他的雙手無力的下垂著，就像是一個失去了生命的玩偶。

    程昱連忙將他從沙發上抱了起來。一路抱到了臥室的床上，給他蓋好被子，才快速的去藥箱里找藥。

    可是何彥已經昏睡過去，程昱看了看那膠囊，只能掰開膠囊的外殼，倒入了自己口中，再喝了一口水，嘴對嘴給何彥灌了進去。

    苦澀的味道在唇齒間流淌，一滴眼淚順著他的臉滑落到了何彥的鼻翼。何彥的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程昱修長的手指撫上自己殘留臉上的淚痕，指尖濕潤，他將那沾著眼淚手的指放在眼前，愣愣地看著。

    眼淚？他哭了，有記憶以來，他還從來沒有落過淚。

    他去打來水，替何彥清理了身體。才在何彥的身邊躺了下來。

    那guntang的溫度像是在灼燒他的心臟，讓他疼痛不已。

    他一定是瘋了，不然他怎么舍得這么對何彥。

    何彥在家里休息了幾天，就重新去了公司。

    他跟程昱之間好像什么也沒改變，甚至好像沒有經歷那晚。

    他時常也對程昱展露笑顏，可是那眼里沒了光芒。

    他不再對程昱說出一個不字，他對程昱百依百順。

    他把公私分得很清，他對工作還是一絲不茍。

    可是他看魚的時間越來越多了，他經常對著魚缸發呆到很晚。

    程昱擁抱他，抱多久都可以，可是他再也沒有抬起手來回抱他。

    辦公室內，何彥拿著報表做最后的核對，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下號碼，是程昱的。

    他接聽了起來，“喂？”

    “何彥，我和李秘書現在在去往東飛的路上，你到我的辦公室。把桌面上文件名為‘東飛嘉興’的那份資料，發到我的郵箱。電腦密碼已經發你手機了。”

    “嗯，好。”

    最近程昱和東飛的唐啟連，剛剛建立了工作上的往來。

    何彥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出了辦公室。路過茶水間就是電梯間。

    他又聽到了一些員工間休閑茶余的對話。這些話，從他進公司開始就從未停止。

    他本來以為他可以不在乎的，可是聽得多了，不知不覺間還是在他的心臟上鑿開了一道口子。而那道口子從一點點無關痛癢地滲血，到現在那血滴已經開始滴落，每滴落一下都在刺激著他的神經。

    “哎，人家某些人，算起來到公司還不到一年時間，就已經做到了財務總監的位置。這可不是我們這些拼死累活，職場打滾N年，都不帶升職的人能比的啊。所以我說呀，拼死累活有什么用呢，還不如生一副狐貍精的樣子，勾引勾引老板來得快啊。”

    “哎哎哎！別說了，他過來了！”

    “怕什么啊，事兒都做了還不敢承認嗎？全公司上下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呢。”

    何彥路過他的時候，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繼而抬起腳步朝電梯間走了去。

    他徑直按了去41F的電梯，到了程昱辦公室。

    他輸入電腦密碼后，便在電腦桌面上找起了文件。程昱的電腦桌面很干凈。何彥一眼就看到了。

    他將鼠標移動到瀏覽器圖標上，打算登錄公司的郵箱，卻看到了瀏覽器圖標下面一個命名為“江城M.G私人會所”的文件夾。

    M.G私人會所？何彥還記得那個會所。他點進了文件夾，里面是一個視頻。他打開視頻看了起來……

    難怪程昱去了一趟江城……原來是因為這個事。所以他去找了這個人？

    何彥不禁笑了笑，特意飛過去打一架這么幼稚的事兒……還耽誤了那么多工作，導致后面兩個星期累得腳不沾地。

    他關掉視頻，打開瀏覽器登錄了公司的郵箱，把資料發給了程昱才離開了辦公室。

    當他關上門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了程永霆生日宴會上，那個穿著西裝筆挺的男人。

    “何先生……程董有請。”

    何先生……不再是劉先生……

    何彥看了看他，點了點頭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將何彥帶去了43F董事長辦公室。

    何彥見他敲了敲門道：“程董，何先生已經到了。”

    “進來。”

    “何先生請進。”他替何彥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何彥在門口頓了頓就進了去。

    程永霆坐在沙發椅上，左手拿著一個玉石把件，何彥沒看出來是什么。他的右手正拿著水壺往茶壺里加水。

    何彥走過去站在了距離他3、4m的地方停了下來。他看著程永霆一步步不緩不急地泡著茶。

    滾水溫茶壺，加水三高低……他將第一泡茶水倒入聞香杯，拿起杯身送到鼻前嗅了嗅……直到他把第二泡茶水倒入了杯中喝入了口中，他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何彥。

    何彥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程永霆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笑道：“你心性很沉穩啊。今年元月剛滿28歲？”

    何彥看了他一眼道：“回程董，是的。”

    程永霆頭也沒抬道：“也就是說你mama大學剛畢業就生了你。”

    何彥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漂泊慣了，沒有想過以后。”

    程永霆送到嘴邊的茶杯頓了頓，冷笑了一聲道：“我就程昱這一個兒子。而且，據我所知他是談過女朋友的，所以我不知道你們現在算什么。不過現在我的兒子走錯了路，我這個做爸爸的，只要還沒落土，就會把他扶正回來。”

    女朋友……那個特殊的香水味……

    何彥依然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想法。你打算怎么做？”

    何彥平淡開口道：“我的債還清，我就會離開。我跟他……只有債務關系。”

    程永霆冷哼一聲道：“債？多少？或者直接說你要多少？”

    他想，他也是時候離開了。

    夏如萍有新的家，程昱有自己的人生。他們的新家看上去不錯。

    當何彥看到程永霆的那一刻，當他看到程永霆打向程昱那一耳光的時候，當程昱在他面前向程永霆下跪的時候。

    他從沒比那時更想逃離。

    那為何不借著程永霆的力，逃離呢……何彥這樣想了，何彥也這樣做了。

    程昱去上班了，何彥借故身體不適留在了家里。為了不讓陳阿姨來打掃屋子驚擾何彥，程昱還一早就給陳阿姨打了電話，讓她今天不必來收拾。

    昨天晚上他還是伸手環抱住了程昱的腰，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口入睡了。

    今早程昱離開的時候，程昱親了他一下，他也回吻了程昱一下，還對程昱笑了笑。

    他看著程昱高興地關上門離開。

    自上次的事情后，程昱對他越發小心翼翼，他今天才看到程昱總算是露出了以往的笑容。

    他以為何彥回來了，其實何彥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