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最后
船在晚上八點從鐵環(huán)碼頭開始駛離,鳴聲三下,水波蕩漾,賭船劃破夜色逐漸駛向遠方。 開船過了一會后,大家紛紛都聚到了二樓的甲板上來,這次慈善賭宴的召集人是遠東集團的付建洲付先生,說到付先生,那可真的擔得上一句年輕有為,人家是做股票起家的,又是一個難得的慈善家,樂善好施,投資和回報給了社會諸多善事,當局為顯表彰,賜了他一個「太平紳士」的職名,當然是非官守的,但這也進一步說明他的社會地位不可小覷。 所以付先生組的這個慈善賭局的邀請函一發(fā)出來,想和他交朋友的各界人士紛紛響應,上流社會的衣香鬢影就在此處暈染開來。 只見甲板的正中間站的是付建洲,他穿的一件白色西裝,四周的夜燈一打開,照的他更顯豐神俊朗。侍者遞給他了一杯香檳,他端起,又遞給旁邊的人,這時才看到他旁邊也站了個人,不過之前一直站在光的背面,再加上他穿的是一件純黑的西裝,在夜色之下幾乎不顯。然而,一旦他展露在夜燈光圈之下,就很難忽視他的獨特氣質。人群中有人看見付建洲先遞了香檳給他,自己才又拿了另一杯,不由得對這位男士的來歷也感到好奇起來。但這位男士卻并不打算多多露臉,他伸手取了香檳杯,說了句謝,就徑直走向有些暗的欄桿處了。 “女士們,先生們,很高興大家賞臉來參加付某的慈善賭宴,賭宴的一切賭金,之后將抽取30%作為慈善基金捐出…船上的一樓呢就是賭廳,二樓的甲板上可以觀覽夜景,至于三樓和四樓,就是各位賓客的房間和用飯的餐廳了……本次,既是一局賭宴,也是一次海上游覽,船上時間一共是一天一夜,希望大家玩的開心。” 賓客們紛紛捧場的鼓起了掌,付建洲笑了一下,這時有侍應生走了過來,湊到他耳邊說了什么,付建洲聽了之后,對賓客說道,“好了,一樓的賭廳已經為大家布置好了,本次慈善賭宴——正式開始。” 音樂應時而起,在Sway的舞曲伴奏之下,賓客們三三兩兩端起香檳杯去到了一樓,還有一些人留在二樓,上前跟付建洲攀談,他來者不拒,談起生意來侃侃而談,頗有些商業(yè)巨擘的翩翩風度。 “那個付建洲,由他出面,信得過么?” 夏走到了最末,暑去涼來,船上夜間的降溫感尤為明顯,風吹得薛瑯的衣擺鼓起,徐征倚在欄桿邊,看見他慢慢走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不由覺得有些好笑,抬手摸亂了他整理的一絲不茍的頭發(fā),薛瑯覺得他笑得莫名,卻又耐不住他的注視。 “笑什么,問你話呢,弄我頭發(fā)干什么,下午去玫瑰汀讓人專門吹好的。” 徐征抿了一口香檳才慢悠悠地說道,“他是完全白板的背景,”說完這句話,他看薛瑯因驚訝而睜大的眼睛,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抵在他的唇邊,“也只有他出面,帶了一些白道的人來,我們在里面渾水摸魚才不會引起懷疑。” “至于他信不信得過……你相信我么?”他問,“既然是在做生意,我就絕不會失信于你。” 說罷,他抬眼看向了付建洲,遠處,付建洲似有所感,三言兩語結束了面前的這位女士的攀談,端著香檳杯來到了徐征這。 “兩位在聊什么?”他笑著問。 “也沒聊什么,”徐征端起杯子跟他輕輕碰個了杯,“在感嘆付先生年輕有為,這場賭宴交給你來辦也很是令人驚艷。” 付建洲舉杯飲下一口,“老板客氣了,要是沒有當初您的賞識,我也不會有今天。” 徐征只是笑而不語,隨后他攬過一旁的薛瑯,向付建洲介紹道,“這位呢,就是電話中跟你提到的薛先生。” 薛瑯應聲舉杯,也同他干了個杯,“付先生,這次...有勞你從中斡旋了。” 付建洲低聲說,“小事情,老板難得叫我出馬一次,明面上的手續(xù)我都留了備份,流水也叫人在跟進,薛先生盡管放心吧。” 三人談了一會,薛瑯就和付建洲下了一樓,徐征卻沒跟著去,他一個人站在欄桿邊吹了一會江風,孫默不在身旁,大概在監(jiān)控室盯著,距離開船兩小時過去了,他內心卻漸漸有了一絲不合時宜的煩悶,大概是久了沒坐船的緣故吧,他把這種煩悶歸因于此。 他喝光了香檳,把空杯放到長條桌上,然后徑直上了三樓。 他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但他剛握上手把,門就開了,徐征開始警覺,從開了的門縫向內看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動靜都沒有,他于是拉開了門,走了進去。 正在這時,門啪嗒一聲被關上! 有人正面抱住了他,那人的手搭在他脖子上,嘴唇在黑暗中試著找尋著他的嘴唇,找到了之后便猛地親了上去,吻過之后,徐征聞到了他口腔中還有空氣中的nongnong的酒味。 他把那個人的雙手從搭著的脖子上掀了下去,往前走了幾步,想要開燈,一看究竟—— “別開燈……徐先生……是我。” 徐征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那個人又重新抱住了他,這次他沒推開,而是低頭借著零碎的夜色看到了那個人臉部的大概輪廓。 “原來是你來了,之前怎么沒在船上看見你……?”他皺眉。 方無緒沒有回答他的話,他緊緊抱住他,像是在回味他衣服上冷淡的香味,抱了一會,他拉著他雙雙癱倒在了大床上,這期間,徐征順著他的步伐,走路的時候碰到了好幾個空酒瓶,它們倒在地毯上發(fā)出幾陣悶響。 “躲在我這到底喝了多少酒?” 青年壓著他,手還是牢牢搭在他的脖子上,嘴里開始喃喃唱著,“有一天趕上壯麗落霞……把酒干杯松開牽掛……哼歌去,走音哪管……這刻已無價……有一天趕上——” 徐征被他壓著,手卻摸到了一旁的床頭柜上的控燈開關,啪,他按亮了燈。 剛一看清青年的臉—— 啪。開關就被方無緒又按了上去,燈又滅了,房間重回到一片黑暗。 如此反復幾次,徐征也被惹惱了。 “方無緒,你在發(fā)什么酒瘋?!” 他大力掙脫開懷抱的桎梏,毫不留情地翻身把方無緒摔在了床上,自身站到了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醉鬼。 “這次我沒捎洪金彪,就帶了你和喻六,你倒好,躲在這喝悶酒,發(fā)酒瘋。” 他低頭整理被弄得皺巴巴的西裝,但理了一下,兩下,三下,還是無濟于事,他姑且脫了外套丟在了地毯上。 方無緒聞言笑了一下,笑聲很短,“是啊,我就在這發(fā)酒瘋…” “我高興嘛,第一次坐這么大的輪船…邊喝著酒邊等你呢…” 他伸手向上,在頹靡的夜色中想試圖抓住什么,但終究什么也沒抓住。 黑暗之中,徐征定定看著他,“是嗎?” “玩忽職守。”他說。 “是啊,先生說的對,說的…嗯…對。”方無緒嘟囔一聲,“其實今天是我生日。” “什么?” “沒什么,唔,我是說,其實今天晚上的夜色真好看...” 啪。他這次主動地打開了房間的燈。 好像剛才那個跟徐征搶著關燈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開了燈之后才看見他糟糕的現狀,衣服皺巴巴的耷拉在一起,眼眶周圍有十分濃重的黑眼圈,眼睛紅紅的,湊近了看還摻有紅血絲。 “對不起啊,把您的房間搞得這么烏煙瘴氣,對不起,我剛才沒克制住自己…對不起…”他把“對不起”連說了三次,好像不只是在為這一件事情而道歉一樣,他搖搖晃晃地走著,但似乎因為醉酒醉得太厲害,腳一歪就摔在了地上,索性有地毯作鋪墊,不太疼,但卻他從外套的口袋里面滾落出來了一個東西。 一個,深藍色的,小盒子,心形。 方無緒呆愣了一瞬,回過神來正要拿回盒子的時候突然被一只手擋住,徐征拿起來了那個小盒子。 嗒的一聲,他摁開金屬扣,里面躺著的一枚戒指,在月色與燈光的交相輝映下,它閃著細碎的光芒。 “看起來真眼熟。” 方無緒的眼神聚焦在那個禮盒以及禮盒中的那枚戒指上,他有些懷念地笑了,“你還記得啊…那天你帶我去上環(huán)逛,我們進了一家首飾品店…你還說它很好看。” 他伸出戴了戒指的手,在徐征面前胡亂晃了一下,“我的,”然后指了指禮盒,“你的。” 最后他說,“這是我們的。” 徐征注視著躺在禮盒中的那枚戒指,“所以你來這,就是想送給我這個?” “那我也送你一句生日快樂?嗯?” 方無緒起初一直盡力使自己的眼睛望向舷窗外的蒼茫夜色,那里,還能看見遠處幾艘郵輪的指示燈,以及指示燈照映在海水上泛起的粼粼波光。 他不去看戒指,不去看徐征,仿佛這樣就能對腦海中天人交戰(zhàn)的狀況作出一個合理的解決一樣,但這無濟于事,他只不過對著舷窗看了五秒,在徐征說完“生日快樂”之后的三秒,他就再也堅持不住,頭偏轉過來,身體站了起來,一步,兩步,三步,他走過去勾住徐征的脖子,像一開始在房間里的這樣——吻住了他。 他吻的決絕又狠烈,腦海中把這個吻權當做是他們最后一個吻一樣。 隨著“最后”的這一個概念在心中的火山冒出來熔漿之后,他開始不管不顧,把心中的顧忌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解開徐征的襯衣扣子,因為扣得太緊,怎么也解不開,他顯得手忙腳亂,于是用嘴去咬開第一顆扣子,后面的扣子依次解開,他的舌頭從男人袒露的胸膛一路吻到冰涼的皮帶扣上,他解開皮帶,釋放出被內褲包裹住的男根,他含住男根,給徐征口硬了,然后忙不迭地脫下自己的褲子。 他先躺在床上去,擺好挨cao的姿勢。 過了一會,男人覆上了他的身體,開始人類最原始的性交活動。 最后一個吻,最后一次性愛。 最后一次,再在這樣的夜色中去看他。從眉峰到眼睛,從耳垂到薄唇。 但在這之后,在這之后,就讓他自己承受本該承受的的痛苦與悔恨,墜入無盡的深淵中去吧! * 清晨,海面的一束陽光從舷窗照進房間里的時候,徐征已經起床了,他背對著方無緒穿著衣服,黑色西裝已經皺了,他姑且選了一件湛藍色的,但他不知道方無緒已經醒了,眼神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手上戴著的戒指。 徐征穿好衣服,徑直走出了房間。